一百零六、冬去(八十六)

  他的話讓裴淵升起些許不快,「雲兒無論跟著誰,留在哪裡都不是萬全之策。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你亦難以保證密宅的安全。莫忘了,這裡可是高昌城,是變數最多的地方。唯有讓她遠離戰場,才是最好的辦法。而且……」他看向晚雲,「她歸心似箭,何不成全她。」

  樓月叼著半塊糖餅,有些發愣。他顯然不太明白為何這二人突然激動起來,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晚雲,只見她的神色恢復了平靜,道:「那便如阿兄所說。」

  她看向裴淵,道:「這回,我贊同阿兄所說,我也想回去了。」

  裴淵亦看著她,目光帶著些許震驚,轉而凌厲。

  「九兄為何如此?」謝攸寧趕緊道:「雲兒,你別說氣話,我待會再同九兄商量。」

  「我沒說氣話。」她道:「我不再纏著阿兄了,不是好事麼?」

  她站起來,拂了拂衣裙,道:「累了,我先回屋。」

  *

  裴淵和謝攸寧回書房去談話,晚雲又睡了會兒。

  再醒來時,已經入夜,

  她感覺有些餓了,於是到正堂去找康寧,看有沒吃的,卻見裴淵一人坐在堂中,單手撐著頭,似乎在小憩。

  她見狀,躡手躡腳地正要離開,卻聽他悠悠地說了句「站住」,讓她生生止住了腳步。

  晚雲立在堂邊,問:「阿兄何不回屋休息?」

  「在等你。」裴淵睜開眼睛,道:「我們好好談談,書房、你臥房,還有此處,你選個地方。」

  晚雲想了想,落座在他對面,道:「阿兄說吧。」

  裴淵看她波瀾不驚的模樣,頗有大將風範。他勾了勾唇角,忍住笑意。

  他給她倒了杯水,將一旁食盒中的糕點擺在她跟前,道:「先把這些吃了。」

  晚雲正要說「不餓」,但轉念一想,自己本來就是出來找吃的,無需太矯情。不然空腹回房,最後餓的還是自己。於是大大方方地吃起來。

  可不僅她自己吃,裴淵也跟著吃,竟然還搶了她最愛吃的桃花糕。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桃花糕送入嘴裡,目不斜視地就著茶下咽,抽了抽嘴角,道:「阿兄分明不愛吃,為何偏要搶我的?」

  他頭也不抬地說:「餓了,也沒別的,將就著吃。」

  這將就的……誰還能讓堂堂齊王殿下餓肚子?不過他自己起了玩心。晚雲腹誹,阿兄要幼稚起來,亦無人能敵。

  裴淵點到即止,當真也不想委屈自己吃這些甜膩的東西,於是只喝茶,看著她吃。

  常晚雲此人,對吃就是有熱忱。縱然被人盯著看也毫不露怯。吃到酣暢時自然而然兩眼放光,一句話不說,光靠神情也能撓中人的好奇心。市裡頭的食肆,應該在門口支棱起一張桌子,就讓常晚雲三不五時地吃上幾口,保管比什麼吆喝招徠都頂用。

  晚雲吃的一點不剩,喝了水,擦了嘴,又端端正正地坐直,恢復了一副平靜模樣,跟方才判若兩人。

  「我吃好了,阿兄說。」她道。

  裴淵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徐徐道:「方才說讓你跟阿月回去的事,你可真心情願?若有想法可告知於我。」

  她點頭道:「自然情願,阿兄亦知我歸心似箭,這麼做再好不過了。」

  她承的滴水不漏,裴淵不再與她表面周旋,道:「你這幾日有些不尋常。光說此事,若放在過去,你不會輕易應承。究竟出了何事?除了三郎的事,還有別的麼?」

  他的神色看似是單純的困惑和隱約的擔憂,晚雲卻腹誹他明知故問,老謀深算。

  再往前就不得不挑破那層窗戶紙了。

  二人對視片刻,一個想逃,一個卻窮追猛打。

  晚雲欲言又止。她心裡清楚地知道,這麼說下去,興許連表面的兄妹都當不了。阿兄的目的又是什麼?逼她坦白,然後好借題發揮,老死不相往來麼?

  她放在膝頭上的手慢慢攥緊了衣料。

  他看局面相持不下,轉而問道:「那日薛鸞前來,我讓你在廳堂旁聽,你為何走了?」

  果然還是說起了薛鸞。不知為何,她反倒心口一松。興許至少不是由她提起的。她定了定心神,道:「阿兄讓我聽的那些,於公於私都是阿兄的事,與我無干。」

  裴淵凝視她片刻。勾了勾唇角。傾了身子,以手撐著頭 ,竟然變得鬆弛起來,「與你無干?」他幽幽地問,「你必定聽別人說過我和她的事,興許還聽說我要娶她。縱然這樣,也與你無幹麼?」

  「那亦是阿兄的決定。」她平靜地回,「她那天帶了那麼多人闖進來,我自然不喜歡她。可要娶妻的是阿兄,阿兄喜歡才是最緊要的。」

  「你可是要叫她嫂嫂的。」

  「那是自然。莫非阿兄擔心嫂嫂對我不好?」

  「想必是好不了。」他坦誠道。

  「那我不見便是了。」

  「不見?」裴淵哼笑道:「你若要見我就沒有不見她的道理,莫非你打算日後連我也不見?」

  她深吸一口氣,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點點頭。

  他卻像聽了個笑話,「事到如今,你怎麼還能說出這種話?」

  晚雲定定地看著他,「事到如今,阿兄還盼著我說什麼?這一切不正是阿兄希望的麼?」

  「希望什麼?」他慢慢斂起笑意,「希望你和三郎成雙成對?希望你跑的遠遠的再也不見?我怎麼會希望這些?」

  晚雲冷聲道:「這可都是阿兄自己說的。」

  裴淵露出一絲苦笑,沉沉嘆道:「沒錯,撮合三郎和把你送走,確實是我所說的,我無意抵賴。可是,雲兒,我早跟你說過,我非完人,也有拿捏不準的時候,尤其對情之一事,尤其……對於你。」

  他深深地看著晚雲,她心頭一緊,有幾分慌亂,道:「阿兄何意?」

  裴淵徐徐道:「那日湊巧薛鸞本人在,我料想你們日後見面的機會少,擇日不如撞日,便留你下來,向你澄清些誤會。順帶讓三郎和阿月做個見證。沒想到你卻跑了。」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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