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柔整個人僵住，「你、你說什麼？」
陸繹琛單手掀開被子，把她放進去，動作粗魯地蓋上被子，「我勸你最好老實，再敢動孩子，我就……」
盛柔突然懂了。
剛才那個電話是他心思細去派人去調查，肯定知道了手術沒做成。
「你就怎麼樣？」盛柔倔強地迎上他的視線，「殺了我麼？」
陸繹琛單手撐在她身旁，聞言，上身一寸寸下壓，眸光幽深。
「你知道就好。我告訴你，你懷的是陸家的孩子，你到底有幾個膽子敢擅自做主去打掉？」
盛柔諷刺地笑出聲，「怎麼？現在不懷疑孩子是別人的了？」
陸繹琛偏開眼不看她，左右是他理虧，但他必須裝出強硬的姿態。
一想到要放盛柔走他就渾身難受。
如今有了孩子，更不可能放她走！
「砰砰砰——」
門被拍得震天響。
「滾！」
陸繹琛側目大吼，聲音能不能從房間傳出去不知道，反正吼得很大聲。
盛柔冷眼看男人，覺得他是在報復，想把她震聾。
門外停了兩秒，跟著是更大的拍門聲和怒罵：
「兔崽子，開門！要我們滾？你滾出來！」
爺爺奶奶？
兩人都愣了。
陸繹琛直起身，走出去兩步，回頭瞪向準備下床的盛柔，「給我躺好！我去開門！」
盛柔抿唇，放下被子。
門一打開，外面一隻手先伸進來，「啪」一巴掌甩在陸繹琛臉上。
力道不重，卻清脆無比。
盛柔在房間聽得心驚肉跳，忙掀開被子，人沒下床，爺爺奶奶就快步走了進來。
陸奶奶溝壑的眼尾有隱隱淚光，看的出哭過，她坐到床邊，把盛柔伸出來的腿塞回被窩，「你躺著別起來，奶奶就來看看你，你看就一陣子不見怎麼還瘦了呢……」
「奶奶……」
人就是這樣，面對強硬你會更硬，而面對關心的軟話卻會忍不住。
盛柔強繃著一天的情緒一下子爆出來，眼淚不管不顧地往外涌。
這一哭，陸繹琛罪加一等。
該把人欺負成啥樣，才能這麼委屈啊！
陸奶奶猛地回頭，眼神陰冷地扎向陸繹琛。
陸爺爺不動聲色挪開，巴不得離孫子八丈遠，生怕殃及池魚。
「你過來。」陸奶奶沉聲道。
陸繹琛薄唇緊抿，走過去。
「啪——」
陸奶奶站起來，又是一巴掌，抽在他背上。
看著都挺疼。
陸繹琛明明能躲卻沒有躲，像個木頭似的生生挨下這一掌。
「你個狗玩意兒也虧你有老婆，幹得這叫什麼混帳事啊，把柔柔氣成這樣？」
陸繹琛面色難看，沒吭聲。
「還好這次孩子沒事，要是有什麼事你就是陸家的千古罪人！以後不要再叫我奶奶，我擔不起你這一聲喊！」
「……」
盛柔聽著心裡很不是滋味，明明是她擅自做主要拿掉孩子，可奶奶把鍋都扣在了陸繹琛頭上，對她沒半分責怪。
她目光複雜地看向陸繹琛，見他繃著臉站那，沒想為自己辯解半分。
「出去出去！看見你就煩！糟心玩意兒！」
陸奶奶揮手趕人。
見狀，陸爺爺忙拉著沉臉的陸繹琛往外走。
「走走走，讓你奶奶跟柔丫頭說幾句，你陪爺爺去抽根煙。」
快遠離這是非之地。
房門關上，陸奶奶坐床邊，拉著盛柔的手，另一隻手掌心貼上她的臉，心疼道：「丫頭，讓你受委屈了啊。」
盛柔才止住的眼淚又往外流，跟開了閘似的。
「奶奶……其實也不全怪陸繹琛，您要罵就罵我吧，是我沒告訴他……」
肚子裡的孩子不止是她的孩子，也是陸家的重長孫，她確實……衝動了。
陸奶奶抽紙幫她擦淚，眼裡滿是疼惜，「怎麼能不怪他？一個女人要是過得幸福又怎麼會動念頭去流產？」
「我聽任泊說，你瞞著懷孕幾個月了，這幾個月你一個人該多辛苦啊。有事怎麼不來找奶奶呢，奶奶給你做主。」
陸奶奶說著，眼眶也紅起來，眼尾濕潤，「你這丫頭，真是不知道該說你傻還是軸……」
……
陽台。
陸爺爺坐在鞦韆上翹著二郎腿，悠閒地抽著煙，一隻煙燃盡，才慢悠悠地說：「不是我說你，把老婆逼到這份上，也是世間獨一份。以後出去別說是我孫子，我嫌丟人。」
半支煙抽完，陸繹琛的情緒平靜不少，他吐出一口煙，薄薄的煙霧飄散。
「這麼說，真是我錯了？」
「啊，你沒錯，你沒錯會把人逼去流產？」
陸爺爺熄掉菸頭，淳淳教誨，「其實啊，這女人真的好哄，說兩句好聽的，關心一點，體貼一點，保證對你死心塌地。」
陸繹琛不屑嗤聲，「舔狗。」
陸爺爺聽不懂舔狗什麼意思，但也大致聽懂他語氣里的嘲諷，哼聲道：
「你就作吧，哪天把老婆作沒了，我看你上哪哭去！」
「不用哪天，就今天。」
陸奶奶從房間出來，看陸繹琛還是氣不打一處來，「柔柔在房間收拾東西，待會兒我帶她回老宅。」
「不行。」陸繹琛蹙眉，直接拒絕，「我不同意。」
「你的意見重要嗎？」陸奶奶反問。
陸繹琛一噎，「奶奶，我挨你那兩下那麼疼，您不來幫忙還搗亂？」
「你那個腦袋就只看財務報表能有點用！」
陸奶奶伸手戳他，恨鐵不成鋼，「我不幫你幫誰，難道我還會拆散你們小兩口不成？你也不想想，我不打你兩下讓柔柔順了這口氣，她能跟你和好？」
「……」
「柔柔一個小姑娘受了委屈，在南城連個能依靠的娘家都沒有。要是連我們都不護著她，她會留在陸家才怪！」
陸繹琛確實沒想到這一層，沒吭聲。
陸奶奶繼續說道：「你們現在這個情況在家裡持續冷戰只會越看越煩，她跟我去老宅住一陣子，興許氣消了，就願意跟你回來了。」
陸繹琛皺眉，不滿意這樣的安排，但又有些無可奈何。
良久，他把煙熄滅，沉聲道：「那也不能分開住，我們是夫妻。」
「蠢！」陸奶奶轉頭，不想看他。
「可不是蠢嘛。」
陸爺爺嘆氣搖頭，覺得這孫子真是蠢到沒救了，「柔丫頭住老宅，你不會追過來啊！什麼時候把她哄高興了，她自然會跟你回家。」
厚臉皮追老婆這事，陸爺爺可有經驗了。
盛柔要收的東西其實不多，大部分老宅都有一份。
她推一個小皮箱從房間走出來，看都沒看陸繹琛一眼，直接跟爺爺奶奶走了。
陸繹琛站在空蕩蕩的客廳，心裡酸酸麻麻，還有些不可思議。
他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嘖，他要當爸爸了，盛柔懷了他的孩子！
那感覺，真他媽……奇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