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漸漸顯露一抹白。
盛柔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手上拿著鎮痛棒，虛汗直冒。
醫生進來做檢查，抬頭道，「產婦已經開三指，進分娩室。」
盛柔被推進分娩室，疼得唇都白了。
爺爺奶奶跟到門口，不放心地再三囑咐醫生。
分娩室里，心電儀「滴滴滴」規律地叫，戴著口罩的醫護人員各自進行手頭的工作。
「深呼吸，放鬆，對，就這樣……」
引產師在一旁溫和引導。
一名醫生拿著報告急匆匆走過來，「胎兒窘迫，不能順產了，準備手術，立刻進行剖宮產。」
聞言，盛柔忍著撕裂的疼痛抬頭，一頭秀髮幾乎汗濕，「之前不是檢查沒問題嗎？」
「突發情況，要立刻手術。」醫生轉頭對護士道，「讓家屬簽手術同意書。」
「等等……」
盛柔一張臉毫無血色，她艱難地撐起上半身，看向醫生，「把檢查報告給我看一下。」
自然分娩是一回事，動手術又是另一回事，不可預知的東西太多。
「沒有時間了。」
醫生直接拒絕，將報告緊緊捏在手裡，朝另一名醫生使了個眼色。
那名醫生立馬上前，不由分說地將盛柔按回產床，「這時候你要相信醫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
盛柔本就虛力，被她一推就躺了回去，她一把抓住醫生的衣袖，「不、不行，讓我奶奶進來，我要見她。」
「胎兒很危險，這時候不是胡鬧的時候。」
醫生皺眉甩開她，抬頭朝另一邊道，「麻醉師，準備麻醉。」
「……」
針尖在白光下寒芒一閃，盛柔虛脫無力，眼睜睜看著麻醉師舉起針頭朝她一步步走來。
……
陸奶奶不安地在分娩室外走來走去，紋路明顯的一雙手緊攥在一起。
「老太婆，別晃了，我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男人到底比女人心大，陸爺爺坐在椅子上，鎮定得多。
「人進去快兩個小時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陸奶奶不安看向分娩室，「會不會出什麼事了外面不知道？」
「瞎說什麼！」陸爺爺神情一凜，「這是醫院，裡面有醫生外面有保鏢，能出什麼事？」
話是這麼說，沒見著人總是不安心。
陸奶奶抓住一個值班醫生，「麻煩你進去看下情況，孩子和大人怎麼樣了，怎麼沒點動靜？」
值班醫生知道這家人是院長親自交代，答應道，「我進去看看。」
不多時，值班醫生出來，陸奶奶連忙迎上去，「情況怎麼樣？」
值班醫生戴著口罩，眼神閃過一絲複雜，她僵硬道，「產婦和孩子的情況都很好，您不用擔心，應該快了。」
聞言，陸奶奶那顆提著的心這才放下。
陸爺爺把她拉過去，按進椅子裡，「你這老太婆就是瞎操心，我就說嘛，柔丫頭一看就是有福氣的相，肯定吉人天相。」
「再吉人生孩子也辛苦。」
陸奶奶年歲大了，已經記不清當年產子的細節，但那種真真切切的痛是刻在骨子裡的。
陸爺爺也想到了以前，非常會看眼色地摟過一旁的人，哄道，「老婆，當年你辛苦了。」
「辛苦也得生啊，生孩子這事男人又替不了……」
陸奶奶說著，餘光瞥見陸爺爺手錶上的時間，怒道，「陸繹琛這兔崽子到底去哪了？！都快天亮了還沒來！」
「待會你別攔我，我親自動手，不敲斷他一條腿去骨科，我就不是他奶奶！」
「……」
即將被敲斷腿的陸繹琛在心理治療室緩緩睜開眼。
厚重的窗簾拉起，一絲光都透不進來。
光線黯淡，傅簡玉趴在電腦桌上已經睡著。
陸繹琛睡得很沉，一下坐起來有些虛力。
他橫掃一眼，驀地看到牆上的時鐘。
七點？
眸光一震，他趕緊起身，一把拽下衣架上的大衣，去拿口袋裡的手機。
衣架「砰」一聲倒到地上，傅簡玉一下驚醒。
「你醒了？」
她揉著眼睛，一抬頭就見陸繹琛眸色陰沉，眼裡幾條紅色血絲浮現，手上拿著手機，一身寒氣逼人。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套上大衣，徑直往門口走。
「陸繹琛！」
傅簡玉急忙過去，伸開手攔住他，「你還沒拿藥，先別走……呃……」
陸繹琛突然抬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雙眸狠意盡顯，咬緊牙槽一字一頓道，「為什麼不叫醒我？」
傅簡玉臉一下漲紅，她不停地拍他的手，驚恐不已，「先……先放手，你睡眠不好，我……我是想讓你多睡一會。」
「咳……咳咳……」
頸上的力道一松，傅簡玉立刻彎腰咳起來，大口呼吸著。
陸繹琛一身戾氣走到門口，冷冷回眸。
「傅簡玉，如果你不是我朋友，你耽誤我一晚上，我會讓你長眠一輩子。」
……
天色漸白，一抹陽光從雲層泄出來。
陸奶奶漸漸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方才值班醫生說快了快了，怎麼過了一個小時都沒動靜。
一般產婦晚一點，至少會先把孩子抱出來。
「管家，去叫值班醫生過來。」陸奶奶道。
「是。」
五分鐘後，管家急匆匆跑來，面色難看，「老夫人，值班室里沒人。」
「什麼叫沒人？」
陸爺爺一下站起來，隱隱意識到事情有問題。
「就是沒人，醫生和護士都不在。」管家抹一把頭上的汗，「我到處找了，這層除了我們的人，沒有其他人。」
「壞了！」
陸奶奶在豪門待了大半輩子，就算沒經歷過也聽說過不少，一下反應過來，心一沉，「王嫂，你趕緊去分娩室看看，保鏢開路，誰攔都別聽！」
王嫂馬上往分娩室跑。
「老夫人，出事了！」
陸奶奶跟在保鏢後面，聽到這一聲，眼前一晃，人差點站不住。
陸爺爺趕緊扶住她。
出、出事？
出什麼事了？
陸奶奶顧不上暈眩，跌撞著撥開保鏢就往裡走。
一進去，傻眼了。
陸爺爺緊跟著進去，也傻眼了。
王嫂指著空蕩蕩的產床，戰戰兢兢開口，「老夫人，人不見了！」
「……」
藍色產床上哪裡有人，連跟頭髮絲兒都沒有。
這就很離譜，一個大活人送進分娩室，怎麼會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