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就是……腿軟。」
時娜依靠保鏢的力站起來，臉白得像張紙一樣。
「不要大意，還是去一趟醫院。」盛柔慢慢扶她上車。
時娜摘掉墨鏡，吸著鼻子道：「去醫院我難受，昨天他還陪我做了產檢。」
「……」
「盛柔，別看我把話說得絕，其實我快難受死了。」
時娜雙手捂臉，淚從指間流出，「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會出軌，這世上就沒有忠貞不渝的愛嗎？」
盛柔抽一張紙巾給她，溫聲道：「不要因為一棵樹否定整片森林，這世上總會有一個人忠誠愛你。」
「真的？」
時娜抬眼看她，隨即眸里剛燃起來的光又滅下去，「要是沒發生今天的事我相信，可現在……我不敢相信了。」
盛柔默，這種事別人沒法評價，也沒法感同身受。
時娜用力擦掉臉上的淚，垂頭盯著手裡的紙巾，聲音發啞，「難道懷孕和生孩子真是兩人感情上的一道坎嗎？」
「……」
「我真的想不通，男人為什麼可以嘴上說愛你，但又去和別人發生關係，不膈應嗎？」
盛柔不知該怎麼安慰。
前有葉琴，後有時娜，都被渣得體無完膚。
她輕輕拍時娜的肩，儘量用輕快的語氣道：「往好的方面想，你至少撞破了這一切，沒被傻兮兮蒙在鼓裡。」
不像葉琴，一場車禍，差點付出生命的代價才幡然醒悟。
時娜苦笑，手放在小腹上，長睫上掛著淚。
盛柔神情一凝，想起上次自己衝動去醫院，差點流產的事。
「你……會留下孩子吧？」她輕聲問。
時娜搖搖頭。
「不要？」盛柔提一口氣，「你先不要衝動，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
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她對生命是有敬畏，所以當初才會在手術台臨時反悔。
「我不知道，」時娜盯著前方，眼神呆滯，「……我回去想想，我現在心很亂。」
盛柔輕嘆口氣，不好再說什麼。
許久，時娜回神。
她倏地抬頭，恨恨道：「為了這個孩子和那個渣男，我連最愛的馬卡龍都沒吃盡興過，今天我就要去吃，大吃特吃！」
她還能想吃的，說明這道坎沒那麼難跨過去。
盛柔敲敲前面的座椅，示意司機開車。
車輛緩緩駛入車流，紅綠燈停下，司機轉頭看向窗外，忽然道：「誒，那個不是陸總的車？」
盛柔轉眸看去，只見黑色轎車右轉，開進醫院。
他去醫院做什麼？
時娜看過去，「你老公生病了？」
盛柔準備打電話問一聲，又忽的想起，萬一陸繹琛問她和誰在一起，不好作答。
想了想，她道：「可能去醫院談公事。」
晚上回去再問，一樣的。
時娜點頭，「反正不是出軌，沒人出軌會去醫院。」
「……」
看來今天刺激太大，她算是跟這兩個字槓上了。
彼時，另一邊。
厚重的窗簾密不透光，室內只有一盞昏暗的落地燈，環境幽靜。
心理治療室，陸繹琛躺在椅子上，一雙黑眸沉靜無波。
傅簡玉按下自動按鈕，椅子緩緩往下，「你急也沒有用，心理治療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陸繹琛皺眉，「為什麼幾次治療，晚上做夢的頻率越來越高？」
他半夜驚醒，怕傷到盛柔，一般會睡回自己房間。
這種感覺很折磨人。
「你的情況比較複雜，而且……」
傅簡玉頓了頓，盯著那張讓她魂牽夢繞的臉，道：「你的潛意識在抵抗治療。」
陸繹琛掀開眼看她。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只要你打開心扉，後續會越來越好。現在的情況很正常，抵抗是在試探，所以心理反應會比以前劇烈。」
陸繹琛眸子動了動。
許久，他低沉開口，「如果我意識不受控制，是不是會做出傷人的行為？」
傅簡玉看著他，「不排除。」
「……」
「我建議你和盛柔分床睡，以免在無意識情況下傷了她。」
傅簡玉認真說道，給出意見，「盛柔現在懷孕，你不讓她知道病情是對的，她不一定能承受住這樣的事。」
陸繹琛不置可否，有些疲憊地閉上眼，「開始吧。」
燈光越來越暗。
寂靜空間裡，只有鐘錶發出的輕微滴答聲。
陸繹琛陷入沉沉的睡眠。
傅簡玉站起來，走到椅子旁，慢慢俯下身，她近乎痴迷地凝視男人濃密的長睫，高挺的鼻樑……
她緩緩抬手，指尖撫上他微皺的眉頭。
「痛苦麼？連睡著都皺著眉。」
她唇角勾勒一抹自嘲的笑，「可你知道嗎，我比你更痛苦，為了你，我獨自去國外求學，只想治好你。」
「……」
「現在我學成歸來，你卻想愛上其他人。」傅簡玉眼底掠過一絲陰婺幽沉，「憑什麼？憑什麼要治好你成全你們？」
她倏然收回手，「休想！你是我的，你永遠是我的！」
陸繹琛毫無所察，睡得很沉很沉。
傅簡玉直起身，走到辦公桌前，將電腦里的病例數據保存一份，然後刪掉，作出改動。
……
盛柔算是見識到破罐破摔的女人有多可怕。
時娜完全不知節制兩個字怎麼寫，真是做到了馬卡龍自由。
她吃得肚子溜圓，臨走還打包了幾份馬卡龍。
「今天謝謝你，下次我們又一起吃馬卡龍好不好？」
時娜拉著盛柔的手，依依不捨道。
面對情傷未愈的女人盛柔心一軟，應了聲「好」，又道：「你感情上的事我不好多說……但生命是無辜的，希望你慎重考慮。」
時娜看著盛柔，被馬卡龍治癒的一點點心情一下跌到谷底，她幽幽嘆口氣，點了點頭。
……
回到熙龍灣，盛柔剛換上睡衣，陸繹琛就回來了。
盛柔穿著白色毛絨外套，肚子隆起，像只軟糯可愛的小兔子。
陸繹琛換了鞋，朝她走去，一把將小兔子攬進懷裡，低頭深吸一口。
「你看上去很累。」
盛柔拍拍他的背，輕柔地道：「給你多充一會兒電。」
「嗯。」他低應一聲，「我的乖乖充電寶。」
盛柔杏眸彎起，笑意更濃，隨口問道：「是下午醫院的事很麻煩嗎？」
聞言，陸繹琛身形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