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柔是被粗魯拍醒的。
她緩緩睜開眼,只覺得頭疼欲裂,全身無力。
「下去。」
疤痕男戴了個黑色鴨舌帽,站在車門旁道。
車外的冷風呼呼灌進來,盛柔感覺冷得厲害,臉上卻是不同尋常的紅潮。
「這是哪?」
她開口,聲音虛弱沙啞。
「廢什麼話!看在你懷孕的份上,我不綁你,從現在起,你老實點,要是被我發現敢耍一點花樣,就別怪我不客氣!」
聞言,盛柔心一驚,以為他們發現了她滴血的事,下意識去看車門下面。
剛垂眸,動作頓住。
不對,要是發現的話,不會這麼好說話,應該就是單純嚇唬她兩句。
她垂著眼,蜷起手指,扶住車門慢慢走下車。
「好,我什麼都不問,你別傷害我。」
盛柔站在車門旁,輕聲道。
已經走到這一步,最重要的就是保命,不能激怒綁匪。
「自己往裡走。」疤痕男朝前面努了努嘴。
盛柔抬眼看去,就見不遠處有個老舊倉庫,樹木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像一隻野獸在寒風中張開大口。
這裡看上去很偏僻,連路燈都沒有一盞,更不要說人煙了。
天空顏色漸漸變淺,邊際泛出一抹白色微光。
原來快天亮了啊。
盛柔腦子徹底沒辦法思考,她只想找一個地方能好好躺一躺。
她裹緊身上的衣服,順從地跟進倉庫,見倉庫里有張簡陋的木床,她指了指那裡,「我能去躺一下嗎?」
沒等男人說話,她就虛脫走過去,一頭栽到床上,昏睡過去。
男人走過去看眼蜷成一團的女人,回頭道:「老大,她這樣子是不是發燒了?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疤痕男也過去看一眼,皺了皺眉。
他為了找個萬無一失的地方,特地開這麼遠,結果這大肚子的又病了。
「晦氣!」
疤痕男罵一句,而後拿出手機打電話。
那邊接通,他很不耐煩道:「他媽的要個贖金為什麼還要卡時間?這大肚子的發燒了,要是死在我手裡可不關我的事。」
那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麼,疤痕男面色緩和了些,「你最好說到做到,就是說我下午再聯繫陸家對吧?」
「……」
「好,知道了。」
掛斷電話,旁邊男人忍不住道,「這人什麼毛病?不讓我們立刻要贖金,還要等。」
疤痕男笑了一聲,「豪門恩怨是非多,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是有大仇,故意折磨人。」
折磨被綁的人。
也折磨擔心的人。
……
盛柔感覺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她潛意識很想醒來,觀察周遭的情況,看有沒有辦法逃脫。
可她完全睜不開眼,腦袋越來越沉,越來越重……
像掉進一個漩渦夢裡,爬不出來。
夢裡,她坐在陸家老宅後院的籃球場旁,夕陽西下,柔光灑在身上,一如她初見陸繹琛的場景。
陸繹琛身穿白色T恤,雙腿輕點跳起來,勁瘦的手臂伸展,籃球準確無誤進筐。
盛柔抬眼,陸繹琛站在夕陽溫柔的餘暉中,碎發劉海搭在額前,黑眸微熠,朝她肆意地勾了勾唇。
籃球應聲落地,盛柔注意力被吸引,籃球骨碌碌滾到腳邊。
她再抬眸,原本站在陽光下的人就不見了。
陸繹琛不見了……
盛柔驚得猛然睜眼從夢中醒來,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
眼睛被罩住,手也被捆住。
「我沒妄動,為什麼又綁我?」
盛柔用手撐床,姿勢彆扭地坐起來,聲音啞到不像話,一開口就跟刀割似的疼。
「不綁你怎麼顯得你可憐?」
疤痕男笑得諷刺,「你老實配合,等我們拿到贖金,你晚上就能回家了。」
盛柔不知道他說的配合是什麼意思,下意識先護住肚子,慢慢往角落蜷縮。
「砰——」
忽然一聲鈍響,盛柔嚇得縮起肩膀,她聽到玻璃碎掉的聲音。
接著,是按快門的聲音。
疤痕男似乎很滿意,「不錯,這幾張抓拍得好,這人可憐得……」
他嘖嘖兩聲,越發覺得滿意。
盛柔聽著,反應過來,他是在拍照發給陸家。
陸家……
陸繹琛回來了麼?
她昨晚失蹤,就算陸繹琛馬上接到消息往回趕,最近的航班是凌晨,再快也要下午到。
結合綁匪說的時間,她想回去,最順利也要晚上。
「現在什麼時間?」盛柔輕聲問。
疤痕男覺得事情發展順利,心情不錯,隨口回答她,「中午。」
盛柔坐在那,臉紅得厲害,嘴唇乾裂,「能給我弄點水喝嗎?我好渴。」
「能啊,你現在就是財神爺,不伺候你伺候誰。」
疤痕男哼笑一聲,盛柔聽到他漸漸走遠的聲音。
她看不見,只能憑耳朵判斷附近有沒有人。
聽了一會兒,感覺靜悄悄的,她抬手將眼罩往上拉一點,從下方泄露的亮光慢慢打量周圍。
這間屋子空曠,除了一張破床外,就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
所幸盛柔的腳沒被綁,她挪下床,輕手輕腳地在一堆雜物里搜尋可用的東西。
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她趕緊退回去,重新坐到床上,垂著頭,手埋在膝蓋處,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疤痕男走進來,並未發現異樣,將一瓶水扔給她,「喝吧。」
「我手被捆住了,打不開。」
盛柔不敢動,身體僵硬。
「他媽的麻煩!」
疤痕男罵一聲,拿起礦泉水打開,直接對著她的嘴灌。
「咳……咳咳……」
他動作粗魯,水嗆到盛柔口鼻里,她弓起身子埋頭猛咳起來。
疤痕男扔了餘下的半瓶水,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他忽然意識到什麼,動作頓住,猛地,回頭瞪向盛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