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小口小口地吃著麵包,吃相格外認真虔誠,好像這麵包有多得來不易似的。
穆元元看了看她,莫名地鼻子發酸,「姐姐有胃病,是該好好在家養著,我聽姐姐的,吃完麵包就回家,實在不行,我去嫁給魚大頭。」
姐姐笑了起來,「我們回家跟爸爸媽媽說,我們賺錢把魚大頭的彩禮錢雙倍還給他,誰都不用嫁。」
穆元元一愣。
魚大頭的彩禮錢足足有三十萬呢,這可是一筆大數字,到哪去賺那麼多錢?
麵包很快吃完了,姐姐揉著自己的胃部,感覺好多了,便輕笑著拉著穆元元站起來,「趁著天沒亮回家。」
姐妹倆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北海灣碼頭,碼頭邊停靠著一艘破到隨時都會沉沒的快艇,穆元元熟練地跳上去,回身又拉姐姐上去,姐妹倆坐好後,她發動引擎,寂靜的海面頓時響起巨大的馬達聲,隨後破快艇哧溜一聲破開水面朝著一艘漁船而去。
都半夜了,大家都睡下了,四周靜悄悄的。
姐妹倆拴好破快艇,悄默默地上船,簡單洗個澡後躺下就睡覺了。
第二天,穆元元醒得早,走出船艙房間時,聽到有人在跟她爸說:「穆阿叔,你有福氣,突然多了個漂亮女兒,還收了這麼多彩禮錢,回頭把她一嫁,回頭就有錢給嬸子治病了。」
穆爸爸笑著,「是啊是啊,趕巧了趕巧了……」
兩人說了一會,那人買了兩筐魚就走了。
穆元元沉著一張臉走到穆爸爸邊上,「爸爸,姐姐不能嫁。」
穆爸爸回頭瞪一眼自己的女兒,「你胡說什麼,彩禮錢都收了,怎麼能不嫁?她不嫁,哪來的錢給你媽治病?」
穆元元皺著眉目,「這個大姐姐,她只是暫時失憶了,萬一哪天她想起來自己是誰,找回自己家去,你怎麼辦?」
穆爸爸把臉一板,「那也是魚大頭的事了,用不著我操心。」
「姐姐說了,魚大頭長得太醜了,她不喜歡。」
穆爸爸伸手作勢要打穆元元,「你這死丫頭,一口一個姐姐姐姐的,你親姐姐早溺亡了,她是撿來的,怎麼就成你姐姐了,你也不看看,人家長得多漂亮,你長得多醜,你要是不高興,你嫁給魚大頭。」
「好,我嫁就我嫁……」穆元元賭氣。
穆爸爸被她氣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死丫頭,為了一個便宜姐姐,死醜死丑的魚大頭她也肯嫁,不會是腦子被魚吃了?
「爸爸妹妹,你們別吵了——」就在穆爸爸氣的要打穆元元時,姐姐出來擋在了穆元元的前面,「我想好了,我跟妹妹馬上到城裡找工作賺錢,把魚大頭的彩禮錢還給他,再送媽到醫院去看病,我和元元誰都不嫁醜八怪。」
見姐姐說的那麼斬釘截鐵,氣勢恢宏,穆爸爸伸到半空的手又縮了回來,尬笑著看著姐姐:「美美啊,你話說的倒是利索,但這年頭錢不好掙 啊,魚大頭給了三十萬,你們姐妹倆靠什麼賺錢還給人家?還是老老實實嫁過去輕鬆些。」
被叫做美美的姐姐堅決地搖頭,「女孩子一輩子的婚姻大事,怎麼能這麼將就,我反正不同意,也不同意元元嫁過去。」
「嘿,我說美元你們兩個,這是反了是不是?」穆爸爸一身的魚腥味,手上還沾著魚鱗,在晨起陽光的照耀下,泛出一陣光芒。
美美拉著元元往船艙里跑,去找媽媽求情,媽媽臉色蠟黃蠟黃的,但眉目慈愛,也聽到了甲板上的爭吵,當即從口袋裡摸出一沓錢,「拿著這些錢你們上岸去,別去北城,會被你爸魚大頭找到……女孩子出門注意安全,別被壞男人騙了,回頭等你們走遠了,我就把彩禮錢還給魚大頭,你們不用操心……」
美美和元元聽著媽媽的話,眼睛都濕了,兩人一邊一個拉著媽媽的手,「我們走了,你怎麼辦?」
尤其是元元,哭哭卿卿的,看起來都要打退堂鼓了。
美美當機立斷一把拉著她往外走,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頭衝過去抱了抱穆媽媽,並且把穆媽媽的錢硬塞進了她的口袋裡,「媽媽你等著,我會賺很多很多錢,帶你到城裡最好的醫院看病,我們走後,你可千萬要保重身體。」
說完,她在穆媽媽臉上親了一口。
穆媽媽感動的眼圈兒都紅了,緊跟著姐妹倆走出了船艙,看她們像鳥兒一樣奔跑著跳上了破快艇,伴隨著轟隆隆的馬達聲,慢慢走遠了。
穆爸爸拿著一條鹹魚追上來,作勢要打她們,「你讓這丫頭走了,你的病怎麼辦?」
穆媽媽笑著抹了抹淚,「這丫頭,像我們的美美,她也拿咱們當親爸親媽看待,你忍心讓她在漁船上遭一輩子罪?」
穆爸爸跺了跺腳,「那你怎麼辦?」
穆媽媽揩乾淨眼角的淚,「美美說了,她會賺很多錢帶我去城裡看病,我看她跟咱們不一樣,興許真的能賺到。」
穆爸爸呸了一聲,「我看就是個丫頭騙子,才來兩個月,沒花一分錢就把你和元元收買了。」
穆媽媽推搡著老伴,「走,幹活去,賺了錢趕緊把魚大頭的錢給還了。」
「我不還,這錢我留著給你治病的……」
夫妻倆吵吵嚷嚷著,美元姐妹倆已經走得遠了。
……
或許是有時差,安奕朵夜裡沒怎麼睡著,腦袋裡反反覆覆都是陸遠梵對她說的話。
曾經那麼愛她的未婚夫,背叛了她,變成了她同父異母姐姐的未婚夫,幾年過後,不見他一絲悔改,居然還有臉開口要求她做他的……情人???
她翻來覆去的想,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陸遠梵之所以這麼對她,只因她除了自己,身後空無一物!
沒有家世給她撐腰,沒有寵她的爸爸媽媽,她只有自己!
她的境況,就跟希希姐一樣。
可是同樣的境況,雷墨能毫不在乎地依然寵著希希姐,換成陸遠梵,卻是另一番光景。
這就是人和人的區別。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她思索了一整夜,痛了一整夜,也不知不覺流了淚,直到天明,看見太陽破雲而出,她罵了一句去你瑪的,決定從今往後不再想著這個渣男。
「砰砰砰——」在她內心戲十足時,房門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