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得到答案後,便又閉上眼睛，仿佛只是睜開眼看看女兒過得好不好，孤不孤單。許傾一時慌了,抓住羅素的手。
羅素也用微小的力氣抓住許傾的手。
許傾這才放鬆些。
姜主任一邊記錄一邊對許傾說：「羅女士的認知情況良好,但是剛甦醒,需要時間緩衝，接下來的康復理療必不可少，完全恢復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許傾點點頭。
她能感受到母親指尖的力道。母親一直抓著她,又過了一會兒，才又漸漸地睜眼，她只看著許傾跟顧隨,仿佛他們是她甦醒最大的動力。她現在除了能睜眼,用指尖的力道抓住許傾，她連說話都不行。
身體的所有器官都在恢復當中。
許傾這三年花的錢花得值得,一直用的江氏集團的醫療器材,前期的主治醫生更是神經科的主任。
才能讓羅素能有這樣良好的情況。
許傾此時也知道不能急，母親能睜眼能甦醒就很好了。
她點點頭說：「好的。」
顧隨聽姜主任這樣說,心裡也鬆一口氣,他指尖撥弄了一下額頭的頭髮，把外套放在衣架上，隨後拿了紙巾擦拭脖頸的水珠。
許傾看他一眼,從一旁拿了一條乾淨的毛巾，「你什麼時候到的？」
顧隨接過毛巾，說：「剛下飛機。」
窗外淅瀝瀝的,全是雨水。冬天下雨最陰冷了,許傾看了眼窗外,再看男人打濕的肩膀，她讓護工去倒熱茶，給顧隨還有姜主任幾個人喝，顧隨放下毛巾，走過去詢問姜主任一些羅素的問題。
嗓音低沉，平穩。
「需要換到江氏聯合醫院嗎？」
姜主任：「不用。」
「還需要再做些什麼？這邊的康復理療不如江氏聯合醫院。」
姜主任：「我會派一支團隊過來。」
顧隨點頭：「行，麻煩你了。」
姜主任笑了笑，放下筆，看向顧隨：「這些還需要你問？我就那麼不會安排？」
顧隨解了點兒袖扣，笑了笑，「我關心嘛。」
他目光一掃，卻掃到了羅素的眼睛，她一直看著他。顧隨愣了下，他轉個身，走過去，站到許傾的身邊。
他低聲問道：「阿姨，你有話想說嗎？」
男人的嗓音低沉，又帶著幾分溫柔。
羅素沒法點頭搖頭，她只是指尖勾了下，勾到了許傾的，用了點兒力道推到顧隨那邊，許傾的指尖貼上顧隨的指尖，顧隨挑眉，垂眸看了一眼，直接握住許傾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把玩。
許傾偏頭，心跳有些快。
她看向母親。
羅素此時沒有表情，只是一雙眼睛轉著，不知是不是昏睡時間長，眼睛很清亮。許傾仿佛看到母親眼裡的笑意。
顧隨玩了一會兒許傾的指尖，也發現羅素的不對勁了。
羅素對他這個素未謀面的人，格外親切。他偏頭，低聲地問許傾，「你剛剛跟阿姨交流了什麼？她對我這麼好。」
許傾耳根微熱。
她說：「你猜。」
顧隨挑眉。
隨即，他抬起手，把許傾的手牽住，在羅素麵前晃了幾下。羅素眼睛立即有了一點變化，看起來更亮一些。
顧隨頓時有了猜測。
他垂眸，在許傾耳邊問道：「你承認我們的夫妻關係了？」
這男人實在聰明，這樣無聲的對視也能看出花樣。許傾垂眸，嗓音低低，好聽，「不是。」
「那就是答應我的追求了。」
答應他的追求，就成了男女朋友，也是一層新進關係。這會兒許傾沒應，顧隨定定看她幾秒，接著，他唇角揚起來，湊近她，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現場其他人見這情況。
都覺得被秀到了。
姜主任跟徒弟正在說話，定定地看著顧隨，認識顧隨很多年了，這男人穩重，成熟，在資本圈裡殺出了一條路。內斂，低調，又不乏狠厲。這還第一次見到他這樣滿含笑意地親吻一個女人。
姜主任也總算知道他為什麼肯結婚了。
這是他喜歡的女人嘛。
*
外面的雨還在下，姜主任帶著團隊還要回去開會，制定針對羅素甦醒後的治療方案，同時寫報導。
許傾跟顧隨送走姜主任等人，又返回了病房。許傾聽見顧隨的手機不停地響，她說：「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看著就好。」
顧隨接了一個電話，捂住話筒，看她一眼，道：「先陪你吃完晚飯，我再走。」
話音剛落。
病房門就敲響了。
許傾看過去，陳助理提著兩大袋外賣進來。袋子上也沾了雨水，護工立即接過外賣袋子，走到一旁的大桌子上，打開。護工看到上面的LOGO，「哇，下這麼大的雨還跑那麼遠去這家酒店打包呀。」
陳助理笑道：「我們老闆讓打的。」
顧隨一邊接著電話一邊走過去，拆開筷子，然後看向許傾，「過來，吃了再說。」
許傾還抓著羅素的手。
羅素似乎聽到顧隨的話，鬆了許傾。許傾抿唇，只能鬆開，走上前去，顧隨把筷子遞給她，又揭開了一個燉盅蓋，裡面是魚翅。
他說：「你的。」
許傾也不矯情，拉開椅子坐下，看著他道：「你也吃。」
顧隨點點頭，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他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在桌面上。陳助理也給自己拿了筷子，四個人圍著桌子開始吃飯。
顧隨偶爾給許傾夾菜。
許傾吃得蠻快，她想回去陪母親。
顧隨把燉盅推給許傾，「把這個喝了。」
許傾也沒拒絕，吃就吃。不一會兒，吃完飯，護工收拾桌子上的打包袋打包盒。顧隨又有電話，他坐在沙發上，一邊談話一邊用筆寫寫畫畫。許傾則去打了一盆熱水過來，幫母親擦拭手臂跟手指。
顧隨掛了電話，拿下衣架上的外套，穿上。
他走上前，撥弄了下許傾的頭髮，「我回公司一趟。」
許傾掀起眼眸，看他一眼，「嗯。」
顧隨看她幾秒。
想親，但還是忍住了。
他指尖輕柔地勾她耳後的髮絲，說：「你什麼時候回去，我來接你。」
許傾：「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我去家裡給你拿衣服吧。」
顧隨也能理解她這個心情，失而復得，確實離開一秒都不想。許傾本想說她會讓蘇雪去拿，後想了想，她看著顧隨，道：「好，我拿鑰匙給你。」
「行。」
顧隨心情有些愉快。
「你走吧。」許傾說著，低頭繼續給羅素擦拭手指。顧隨鬆開她，繞到床的那邊，俯身跟羅素告別。
「阿姨，我還有工作，晚點過來看你。」
這男人彬彬有禮，教養十足。羅素眼底含笑，就差點頭了。許傾看母親這樣，唇角微勾，在顧隨看過來的時候，又收回了笑意。
顧隨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出去。
陳助理提著筆記本，也趕緊跟上。
病房裡少了兩個高大的男人，就顯得空曠很多。護工去打水，說：「今晚給羅姨擦下身子吧。」
許傾直起身子，說：「好。」
於是，病房門關上，窗簾拉上。許傾跟護工，翻動羅素的身子，細心地給她擦拭，羅素這幾年被照顧得很好。
身子除了瘦了一點，皮膚什麼都很乾淨紅潤。
但其實也有過不好的時候，那就是剛出車禍那半年，許傾請的不是現在這個護工，是另外一個，她做事有點粗心。沒有照料到羅素的小腳，導致羅素的小腳出現了皮膚潰爛，那個時候許傾想殺人的心都有。
後來她高價請了現在的護工，付出比別人更高的工資，留住了護工。
所以，羅素才能被護理得那麼好。
*
晚21點半。
羅素清爽且疲憊地睡去，許傾守夜便讓護工回去休息一晚，護工不回，她離了婚，孩子判給丈夫，這幾年已經習慣在醫院裡陪著羅素了，再說了，許傾給的工資高，離了婚的女人只想搞錢，對於很多事情也都看透了。
許傾坐在沙發上看書，說：「那你去小房間休息吧。」
護工想了想，點點頭：「行，有事你喊我。」
也只有許傾在的時候，她才回小房間休息。
「好。」
小房間的門關上後，就剩下許傾以及熟睡的羅素，許傾支著下巴，翻著書，孟瑩發信息給她，許傾拿起來看一眼。
孟瑩：我明天去看阿姨。
許傾：你這段時間不忙？
孟瑩：還行，有一部戲要開拍，又是邊緣電影。
許傾：什麼時候開機？
孟瑩：過兩天，我今年也不想回去過年。
許傾：嗯。
許傾：你跟那個人有聯繫嗎？
孟瑩：不知道，我在等。
許傾：你等他聯繫你？
孟瑩：嗯。
許傾一時不知說什麼，等一個男人來找自己，這滋味是什麼滋味？她想像不出，腦海里浮現了顧隨的身影。
許傾猛地甩掉。
孟瑩：你跟顧隨呢？我聽說這次阿姨能甦醒，他幫了不少忙。
許傾：我打算給彼此一個機會。
那頭，孟瑩猛然從沙發上坐起來，編輯。
孟瑩：要公開你們已經結婚的消息嗎？
許傾：先不吧，談談看情況。
孟瑩：也是，還是給大家一個緩衝的時間。
畢竟許傾的身份特別，顧隨的身份更特別，顧家那邊又是什麼情況，如今許傾也還不清楚，那必須磨合過了，相處過了，覺得真的合適，後面要怎麼公開再公開吧。孟瑩是真替許傾高興。
許傾呢，其實對孟瑩的那個人也很感興趣，但是孟瑩在這一塊上，似乎現在不願多談。許傾便暫時不再勉強。
聊著聊著，兩個人不知不覺聊了很多。許傾的書還放在那一頁，後來有點困了，她抱著抱枕趴在扶手上，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
外面的雨一直不停，依舊陰冷。從公司出來，顧隨先回家洗了個澡，隨後開車去了許傾的房子，拿了個小行李袋，裝了點兒衣服以及睡衣還有一點兒日用品，隨後驅車來到醫院，雨很大。
顧隨撐著把黑色的雨傘，提著行李袋，高大的身子走進醫院大堂，一路上樓。單手握著黑雨傘，水珠從傘面蜿蜒而下。
他順手插在門口的小桶里。
隨後推開病房門。
一眼便看到趴在沙發上的女人。
顧隨看了眼熟睡的羅素，走上前，輕輕地把行李袋放下，他伸手，扶了扶許傾的手臂跟身子，「許傾....」
男人聲音很低。
許傾迷迷糊糊地睜眼，看到了熟悉的俊臉，她反射性地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
顧隨愣了幾秒。
隨即偏頭，薄唇壓著她髮絲在她耳邊道：「你給個準話，是不是答應我了？」
許傾在他脖頸里。
點了點頭。
顧隨眉梢一揚，吻落在她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