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合流的萌芽
隊友之間胡亂拆台是必須的,要不然你上去了我怎麼辦?
這個道理如果放在具體的人上面,自然是被眾人唾棄臭罵的典型。閱讀
如果放在國家層面上,就是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美德,至少對本國百姓來說就是這樣。
沒有那個國人喜歡看到別的國家人吃肉,自己卻在啃鹹菜,這是一個樸素到了極點的道理。
如果大雷音寺老老實實的在哈密國待著,鐵心源一定會對他們極好的,如果大雷音寺想要在高原上建立一個****的國度,這就超過鐵心源容忍的範圍了。
很多時候,鐵心源的國家地域圖概念和宋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早就習慣了,新疆,西藏,蒙古,東北都是自家國土這個概念。
如今,撒迦想要用恐怖方式在西藏建立一個國家,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霍賢自然只想到國與國之間的碰撞,沒有想到國家大一統的問題。
不過,他依舊認為鐵心源說的沒錯。
大雷音寺之所以會派遣大量的僧兵去干敢死隊的活計,其實就是在給鐵心源繳納誠信。
將大雷音寺的僧兵控制在百人之內,這也是撒迦無可奈何之舉。
至於一片雲,他註定就是一個巨大的馬前卒。
馬賊是不可信的,這是傻子都明白的道理,馬賊出身的鐵心源如何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指望一片雲能夠幫自己達成目標。世上只有懷有信仰的狂信徒才能被稱之為死士……他們是真正漠視死亡從而做到絕對無畏的戰士。
鐵心源以前聽說只有愛才能戰勝死亡,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一個人只要真正痴迷的愛一樣事物,死亡對生命的威脅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一想到那些披著麻布袒露著左肩的僧人們排著隊在在沙漠裡跋涉,最終將要光榮赴死,他的心就不斷地顫慄,有些興奮,有些傷感,還有一絲絲的期待。
戰爭就要開始了,鐵心源默默地等待戰爭的大幕徹底拉開,讓他一窺戰爭的真容。
霍賢攤開雙腿盡情地舒展身體,閒聊的時候就不能過於嚴肅,否則,就不是閒聊。
「所有的棋子全部下定了,剩下的只要看結果就好,如果能致蕭孝穆於進退兩難,就是最好的結果。」
「阻普大王府必須要拿在手裡,那裡將是我們東進的橋頭堡,也是防禦契丹來襲的一個哨所,意義重大啊。」
「老夫只希望他們三支隊伍的銜接沒有問題,只有這樣戰果才能最大化。」
鐵心源笑道:「無論如何軍隊已經出發了,所有的事情已經不受我們掌控,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老天還算公正,我們應該會勝。」
霍賢笑道:「大王倒是灑脫,老臣準備去胡楊城坐鎮大王以為如何?」
「我本來想去巴里坤的……既然國相要去胡楊城,我只好坐鎮清香城。」
「呵呵呵,既然大王早有計較,老臣這就動身去胡楊城,多年未見戰火,頗有些想念。」
鐵心源起身送霍賢離開,眼見老傢伙有些佝僂的背影,不由得長嘆一聲。
哈密說到底還是太缺人了,沒人能幫這個老傢伙分擔公務,只能眼看著他一天老似一天。
八月的東京城天氣依舊炎熱,長春宮雖然地處高處,熱浪還是沒有放過這座宮殿。
趙禎今年沒有去杏山裡的翠微宮避暑,而是站在一個巨大的木盒子邊上,笑吟吟的看著自己的外孫光著屁股奮力在木盒子裡撲騰水花。
趙婉站在盒子的另一頭,拍著手吸引兒子的注意力,他的外祖母馮貴妃在一邊為他鼓勁打氣。
鐵喜的身體很健康,把盒子裡不足一尺深的溫水撲騰的水花四濺,這傢伙對母親手裡的糖果沒有任何的抵禦能力。
撲騰到了半路,顫巍巍的站起來,一道晶瑩的水柱從***里噴薄而出,嘴裡還啊啊的叫喚,似乎極為得意。
惹得趙禎哈哈大笑,馮貴妃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趙婉沒好氣的把兒子從水裡撈出來,在他的屁股上啪啪抽兩下,他也不哭,只是發力搶奪母親手裡的糖果。
孩子在三個大人懷裡轉過一圈之後,就有些睏倦,馮貴妃抱著打哈欠的鐵喜去了後面午睡,留下趙禎趙婉父女兩在長春宮說話。
「還有多久生產?」趙禎瞅瞅女兒高聳的肚皮,推開一扇窗戶,讓涼風透進來。
趙婉用手帕擦一把被鐵喜折騰出來的細汗,避開風頭笑道:「還有一月。」
「那就好好將養,莫要再奔波了,哈密與契丹的大戰一觸即發,戰情兇險,你就不要聽了,這段時間你就住進宮裡,讓御醫給你好好地調養一下。」
趙婉笑道:「哈密必勝!所以孩兒不擔心。」
趙禎莞爾一笑,看著女兒的眼睛道:「戰事還沒有開始,誰都不能說自己必勝,打仗這回事,意外太多了,每一點意外都能決定戰事的勝負。
如果廟算能夠決定勝負,曹操不會兵敗赤壁,苻堅也不會兵敗淝水。
你哈密實在是太小,三百里國土,一戰可定勝負,對你們來說此戰只可勝,不可敗,對契丹來說就不一樣了,就算這次蕭孝穆兵敗阻普大王府對契丹的影響還是微不足道的,過上一兩年,契丹就能組織起更多的軍隊捲土重來。」
「我夫君說兵在精不在多。」
「呵呵,你哈密戰兵可算不得精銳,婉兒,你可知大宋真正可稱之為精銳的戰兵有多少?」
「應該有百萬之眾!」
聽趙婉說出的數字,趙禎苦笑一聲道:「如果有百萬精銳,朕早就揚鞭燕雲踏平西夏了,何必苦苦等待,每年還要繳納令朕窩心的歲幣。」
「五十萬,不能再少了。」
趙禎閉上眼睛咬著牙道:「只有八萬六千人……」
趙婉吃了一驚道:「如何會如此至少?」
「已經不少了,就是因為有這八萬六千精銳,朕才能坐穩江山,就是因為這些人都是我皇家的心腹,朕才能讓天下臣服並抵禦外敵。」
趙婉吃驚的掩住嘴巴半晌才道:「只是京師……」
「你是說捧日,天武,龍衛和神衛?朕說的不是他們,他們已經不復往日之勇,如今唯一的用途就是做樣子。」
趙禎似乎不願意多說上四軍,轉而笑呵呵的道:「韓琦向你夫君勒索來了三千枚火藥彈,多少有些丟臉面,說說看,我兒想要些什麼?」
趙婉沒有接話,而是皺眉道:「火藥彈和猛火油的威力孩兒見過,一個有山崩地裂之能,另一種一旦燃燒火勢無法控制,不把可燃之物燃燒殆盡決不罷休,即便是鋼鐵也能化為鐵水。
這兩樣利器非人力所能敵,火藥和猛火油大宋也有,父皇為何還要如此憂愁?」
趙禎牽著女兒的手來到窗前,指著腳下繁華的東京城西邊道:「火藥作坊又炸了,牽連四百戶,傷六十七人。
說來奇怪,火藥作坊爆炸這已經是第四次了,前後傷亡的人足足上千,已經有大臣說此物不祥,意欲要大宋罷了此物。
朕又聽說哈密國將作營一直在大量的製造火藥彈,數量要比東京多得多,卻從未聽聞有自行炸裂之事,這是何故?」
趙婉瞅瞅父親迷茫的搖搖頭道:「還真是這樣啊,兒臣在哈密從來沒有聽說火藥作坊出過什麼事情。
這事向來是由鐵火,鐵水,鐵福,鐵鈴他們四個管轄的,說起來還是有危險,至少夫君就從不允許兒臣進入火藥作坊。」
趙禎笑道:「既然如此,鐵心源不能總是從朕這裡要人,他也應該把管理火藥作坊的好手往朕這裡派一兩個過來,這不算委屈他吧?」
趙婉掩著嘴巴吃吃笑道:「父皇您這是病急亂投醫,火藥作坊乃是大宋要害中的要害,如何能假他人之手?
您的大臣正在哈密,據我夫君說,王介甫可是已經住到哈密火藥作坊裡面了,與工匠同吃同住,甚至給哈密火藥作坊提出來了改良意見,這樣的人您不用,為何要用外人?」
趙禎哈哈笑道:「還真是的,王介甫有知恥而後勇的勇氣,火藥作坊在他手裡炸了兩次,被朕斥責了兩次。
還以為他遠赴哈密是在跟朕慪氣,沒想到是去取經的,不錯,不錯,剛才的話就當朕沒說。」
自從鐵喜進京之後,趙禎的心情好了很多,不再是整天陰沉沉的讓人生畏。
這也讓很多人對鐵喜多了很多想法,不再像剛來的時候那樣避之不迭,也讓皇族中有其他想法的人感到極度的惶恐不安。
從皇族的觀點來看,侄子自然是親過外孫,從皇帝的角度來看,親外孫自然要比名字都記不清楚的侄子親。
至於大臣們,他們在衡量好處……皇位對他們來說同樣是一件可以叫買的奇貨。
王柔花聽了趙婉的訴說之後就笑了,笑的很開心,既然皇帝已經不排斥哈密官員,並且願意把他們安插進大宋要害部門,這已經表明了態度,她覺得自己再走一趟三槐堂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歐陽修的長子歐陽發已經從戶部辭官,次子歐陽奕也離開了太學,正在王柔花門下聽用。
歐陽修在得知長子走了一趟三槐堂,並且送上了哈密王太后的拜帖,就笑著對老妻道:「合流不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