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必須有《反分裂法》

  第二十二章必須有《反分裂法》

  一個不算壞的人,在幹了一件虧心事之後,一般都會幹些好事來彌補一下。

  鐵心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和王安石稀里糊塗的說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話,把融合這樣一個諾大的事情丟給王安石之後,就用最快的速度把大宋要求的物資全數準備妥當,包括大宋後來要求以哈密糧價交易的七十萬擔糧食。

  同時送走的還有哈密國和大宋交易的一萬四千頭牛,五千匹戰馬,六千匹挽馬,以及四輪馬車一千一百架。

  這是一筆非常大的交易,甚至稱之為大宋立國以來最大的一筆交易。

  交易的隊伍也是極為龐大的,李巧需要負責將這些東西平安的送到青唐城,而後由楊懷玉接手,將糧食轉運到昔日的邈川城儲存起來,牛馬牲畜和大車則會繼續前行,一直到大宋京兆府。

  鐵心源很貼心的將這次成功的交易歸功於王安石。

  「明明是哈密國賺錢,為何要說成是彌補大宋關閉契丹草市與關閉西夏銀星和市的補償,既然是補償,為何還要收取大宋大量的銀錢和物資?」

  王安石目送商隊離開,就跨上戰馬,鬱悶的質問並轡而行的劉攽。

  劉攽笑呵呵的道:「戰馬的價格只有契丹西夏戰馬價格的三成,挽馬只有六成,至於這些被鋸掉牛角穿上鼻環的公牛,只要農夫們操控得當,雖不如大宋耕牛那樣馴服,耕田,拉車還是沒有問題的,這對大宋好處繁多,介甫如何還說只有哈密一方得利?」

  「哼,鐵心源乃是一介不學無術之徒!」

  五天前被鐵心源和霍賢暗算了一道的王安石,第二天就醒悟過來了,不由得咬著牙恨恨的道。

  「年輕人不如我等老賊辦事妥帖老辣,自然要藉助一下外力,知人善任也是一種本事。

  據此,依老夫之見哈密王卻是堪稱人傑。」

  王安石陰沉著臉道:「漢征西大將軍印居然能在我大宋依舊擁有無上權柄,這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個笑話。」

  劉攽大笑道:「皇家旨意是真的,陛下加蓋在旨意上的印信也是真的,撫慰西域遺族的旨意內容更是是陛下親手著述。

  而這道旨意還是出自中樞,不僅僅是陛下的中旨,上面還有同平章事印信,參知政事印信,誰敢說是假的?

  至於印信虎符不過是一個信物而已,我大宋雖說已經沒有了虎符這個說法,只要是陛下賜予的就該是信物。」

  王安石悶哼一聲道:「官家並未賜下虎符。」

  劉攽撇撇嘴輕佻的笑道:「傳達旨意的是夏悚,他當時身居大宋樞密使重任,是他連同旨意虎符一起宣達給了鐵心源,誰敢說虎符不是陛下所賜?

  即便不是,現在也是了,至於要追問罪責,那也是夏悚的,與哈密王何干?」

  王安石牙痛般的倒吸一口涼氣瞅著劉攽道:「如此說來,劉兄已經認定哈密王世子這個儲君了?」

  「為何不認?站在哈密王世子一方不但沒有傾覆之憂,還可以左右逢源,即便是哈密王世子不幸失敗了,沒有成為皇儲,老夫還可以帶著全家來哈密繼續為官,根本就不用受那些所謂的從龍之臣的夾板氣。」

  「你怎可……」王安石被劉攽的一番話氣的說不出話來。

  「老夫怎樣了?

  將來最壞的結果就是,坐在東京皇宮寶座上的人是陛下的侄子,坐在哈密清香城寶座上的是陛下的外孫,祖廟裡的香火都是一般無二的,治下的百姓也都是宋人。

  老夫沒有對異族卑躬屈膝,更沒有出賣大宋人的利益換取頭上的官帽,不論是大義還是私德老夫都不虧心,即便是你老王,也最多說老夫與你政見不合,還能說我什麼?

  介甫,如今哈密與大宋之間的關係已經成了一筆糊塗帳,沒人能算得清楚。

  不論在大宋還是在哈密,不論有人喜不喜歡鐵心源,哪怕是對他恨之入骨的人,這時候也不敢說哈密人對大宋人來說就是異族人。

  畢竟,有哈密國的存在,對大宋來說好處太多了,且不說這次交易的牛馬牲畜以及糧草,僅僅是解除大宋百姓心中的孤獨感這一條,就足矣讓所有反對的人閉嘴。」

  路過七里坡的時候,王安石久久的瞅著密集的墓碑嘆息道:「老夫從中看到了分裂的可能,這個可能不僅僅是大宋和哈密國之間的分裂,隨著西北邊地的百姓受哈密恩惠的增多,西北都有離開大宋的可能。

  抱著你這樣想法的人實在是太多。

  士大夫乃是大宋的根基,乃是大宋皇朝最忠實的擁護者。如今,歐陽修,霍賢,你這樣的大儒投奔哈密國都沒有負罪感,如何指望那些有奶就是娘的武將和百姓不紛紛景從?」

  劉攽笑的更加開心了,指著王安石道:「這就是鐵心源弄那一手霸王卸甲的原因。

  看到苗頭的不僅僅是你,人家鐵心源也看到了,在沒有良策的情況下,將彌補裂隙的重任交到了你的手裡,這就要借重介甫大才了。

  快些制定啊,哈密國內有人的想法和我們不一樣,他們認為時間拖得愈久,哈密國的籌碼就越多,一旦鐵心源真的擁兵百萬制霸西域,大宋將毫無討價還價的餘地,那才是天大的禍事。」

  王安石駐馬不前回首南望久久不作聲,這對他來說很難得,自從來到哈密之後,他沉默的時刻多了很多。

  剛開始的時候他認為哈密只是一個小麻煩,以自己的能力和智慧應該能夠釐清這團亂麻。

  如今,泥足深陷之後,他才發現哈密是一個巨大的泥潭,將他困在這裡,不斷地迎接數不清的麻煩,數不清,理還亂……

  同樣有這樣感覺的人是鐵心源。

  他正在努力的轉嫁一些羈絆他的麻煩,一人計短,兩人計長,相信大宋那些理智到了極點的士大夫們會對哈密和大宋這段奇怪的關係有一個真實的評價。

  他要做的就是撥開迷霧看前方,無論如何,繼續讓哈密強大起來,才是他所有工作的重心。

  自以為是的把所有重擔都壓在一個人的身上,這是不合情理的,諸葛亮這麼幹過,結果他人死政消。

  與其把精力消耗在這些麻團上,不如批閱哈密國切實的國事比較好。

  樓蘭城的蘆葦已經收割了一批,雖然不多,已經見到效益了,至少樓蘭城裡已經出現了一家造紙作坊。

  這是一個好現象,說明昔日荒僻的樓蘭城,正在重新展現生機,最原始的工業,商業開始了,繁華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尉遲文來的時間越來越晚了。

  鐵心源抬頭瞅瞅窗外半圓的明月,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一片雲已經五天沒有吃飯,兩天沒有喝水了,昨夜他竟然用頭碰牆壁,撞得滿臉血跡也要保持一點清明,他不願意入睡。

  這是一片雲最後的抵抗。

  鐵心源相信,只要他放棄抵抗,他一定會成為一個非常適合的戰奴。

  他從不同情一片雲,也不可憐這個老馬賊,如果產生這種奇怪的情感那就太可笑了。

  同情和可憐都是給那些沒有能力的人的,鐵心源更願意把這種情感留給哈密國沒有生活能力的老弱和婦孺。

  至於一片雲這種人,無論怎麼樣折磨他,都是對天道公平的一種呼應。

  就在鐵心源準備休息的時候,尉遲文來了,他今天的打扮很古怪,腦袋上梳著兩個包包,還有兩縷頭髮從耳鬢間垂下來,一身的小青衣,還在眉間點了一顆硃砂痣,嗯,和觀世音菩薩畫像上的童子幾乎一般無二。

  「一片雲終於肯睡覺了,他猶豫了很久都沒有自殺,最後還是睡著了。」

  「其餘的人呢?」

  「我們折磨一片雲,一片雲就發瘋一般的折磨他們,不得不說,一片雲的法子不錯,那些人也變成了他的傀儡。」

  「那就讓一片雲安靜兩天,那些人也沒有必要再受折磨了,每個人的身體都有一個臨界點,過了這個臨界點,身體就會自動死亡。」

  鐵心源說著話從桌案上拿起一張紙遞給尉遲文道:「這是許東升安插在死士營地里的死間。

  他們將協助一片雲控制死士營,我答應過他們,照顧好他們的家人,你現在就可以把他們的家人接入後山草原上去,給他們換上黃色戶籍。」

  尉遲文咬咬牙還是沒有提出親自去死士營監管一片雲的建議,他知道大王不會同意的。

  「蕭孝穆的大軍已經整頓完畢,就等八月秋涼,那時候他的軍隊不斷編練完畢,也正是戰馬肥壯的時候,你要時刻主意天氣變化,一旦天氣轉涼,一片雲就可以出發了。」

  鐵心源努力不讓自己去看尉遲文的可笑模樣,佯裝整理桌案,沒有抬頭。

  「您如果想笑,就笑出來,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您大笑的樣子了。」

  鐵心源一張臉憋得通紅,強忍著笑意道:「你這是在辦正事,如果笑話你,是對你的不尊重。」

  尉遲文看了幾遍紙上的名字,就把那張紙燒掉了,在缽盂裡面搗碎了紙灰,他就轉身離去,臨走前搬著門板道:「我走了之後您就可以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