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群賢畢至
都說大戰之前人都是忙碌的,甚至誇張的說連天上的雲彩都是鉛灰色的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鐵心源沒這樣的感覺,覺得那些描述都是胡說八道。
不管誰每天坐在馬背上六個小時都不會有什麼壓抑心情的,只會想著睡覺。
低頭瞅著自己的雙腿,覺得很悲哀,一個堂堂的哈密王,已經是這個世界上絕對的高層了,無論如何也該過上上等人的生活了,可惜兩條腿卻在努力的向馬背民族發展。
按照這個趨勢,用不了多久,一雙完美的羅圈腿就會出現,還他娘的是內羅圈。
以前總是笑話許東升的羅圈腿,現在不用了,在馬背上討生活的人不是一般的辛苦。
棗紅馬被鐵心源騎了一整天,吃了兩個西瓜就重新變得生龍活虎,剛才的萎靡狀態估計是裝的。
疲憊的回到城主府還不被人待見,趙婉對這個時候離開哈密有非常大的牴觸心理。
剛剛說了一句羅圈腿的事情,就被趙婉給頂回來了,要鐵心源學著做偏馬鞍子,就是那種專門給女人坐的可以把兩條腿都放在一邊的馬鞍子。
「老子不會落紅!」
狠狠的鄙視了趙婉一頓就離家出走……
出來的時候有點急,只有一群護衛跟著,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上面全是烏七八糟的草沫子,一件月白色的涼衫已經被染成墨綠色了。
棗紅馬剛剛吃掉的兩個西瓜是趙婉特意從冰涼的井水裡撈出來的,這個時候要是吃一口……
城主府對面就是廣場,廣場的對面就是一家湯餅鋪子,這家湯餅已經和鐵家的湯餅有了很大的區別,帶著西域人特有的豪爽。
一大塊面被扯成一寸寬的麵條,牛皮帶一樣的麵條丟進鍋里煮的白亮亮的就撈出來,過一遍涼水就裝在一個比人頭還大的老碗裡面,一把燙過的青菜丟進去,多蒜,多醋的往上一拌,半勺子熱油往上一潑,鐵心源就覺得人生已經沒有多少煩惱了,如果有,也是如何對碗裡那塊拳頭大小的牛肉下嘴的問題。
條凳不坐了,坐上去又會找到騎馬的感覺,兩條腿併攏蹲在地上吃麵很是爽利,彌補了在關中的缺憾。
頭髮黏在脖子裡非常的難受,好像被一群快被烤熟的蛇纏住一般。
麵條很對胃口,尤其是身邊蹲了一群親兵侍衛,很有氣勢。
店老闆已經快要哭出來了,他覺得只要大王吃完飯,就會砍他的腦袋。
「白龍魚服的成何體統!」
有人在指責。
抬頭就看到霍賢,他身邊還跟著七八個人,個個都風度不凡,挺胸腆肚的好像國之干城一樣。
這讓鐵心源很是吃驚,他很想丟下飯碗表示一下自己倒履相迎的帝王風度,可惜,終究還是捨不得放下手裡的飯碗。
「給所有人都來一碗。」
說完這句話,鐵心源繼續吃飯,已經被他們看見了最糟糕的一面,不妨讓他看個透徹。
前面指責鐵心源的是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這麼大年紀還跑來哈密撈錢,很難得,鐵心源決定不和他一般見識。
霍賢哈哈一笑,就蹲在鐵心源的身邊,看猴子一樣的看著鐵心源,眼中滿是興奮之色,如同看到了世上最妙的猴戲。
一邊看也就罷了,還興奮地指著鐵心源對那個花白鬍子的老頭介紹。
「由紹兄,這就是哈密王鐵心源,您沒看錯,就是他,就是他孤身一人來到西域,打下了這麼大一片花花江山,您看如何?」
「面相不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五柱直入頭頂,富貴如天子,聳起象山壁,廣闊好像覆肝,方正而厚長,富貴長壽之像,只是稍微有些偏左,有損父母。」
由紹兄瞅了鐵心源一眼就滔滔不絕。
鐵心源戀戀不捨的放下手裡的美食,起身抱拳道:「還未請教先生大名。」
由紹兄笑道:「蘭陵潘鳳,潘由紹。」
沒聽說過,鐵心源不想裝作認識的樣子,就把目光投在霍賢的身上,希望他能給自己介紹一下。
霍賢嘿嘿一笑,從店老闆手裡接過一碗麵條,用筷子指著潘鳳道:「你的御史中丞!職責糾察官邪,肅正綱紀。大事則廷辨,小事則奏彈,秩千擔。
按照哈密的規矩,也就是說你每月要給他十四兩黃金,還是成色最好的那種。」
鐵心源張開手快活的握住不知所措的潘鳳的右手不斷地搖著道:「先生能來哈密,真是鐵心源之福。」
潘鳳好像很不習慣鐵心源這怪異的禮儀,皺著眉頭問道:「據老夫看來,大王對潘鳳應該是一無所知,為何如此放心的將千擔官職授予老夫?」
鐵心源笑道:「因為安排誰當御史中丞與本王無關,這是哈密相國的職權,本王也只有考察之權,在先生沒有露出無能的馬腳之前,您就是哈密的御史中丞!」
潘鳳愣了一下,馬上撫掌大笑道:「如此甚好,老夫儘量不露出無能的馬腳,好讓大王知道自己的十四兩黃金花的不冤枉。」
鐵心源從店老闆手裡接過一碗麵條遞給潘鳳道:「今日宮中聒噪的厲害,出來躲清靜,只能請先生吃一碗麵,我們來日方長。」
潘鳳明顯是一個豪爽的人,接過一大碗麵條哈哈大笑道:「老夫剛到清香城,大王就給了一個下馬威,放心,老夫雖然年過半百,還有肉食十斤,飯三斗之能。」
說完話就端著飯碗和霍賢一起大吃起來。
「老夫馮喆,廬陵人,大王的戶部司郎中,掌土地戶口、賦稅財政等事,秩八百擔,大王需要每月給臣黃金十一兩,自然是足色!」
「老夫褚亮,秦安人,大王的庫藏使,掌哈密所有府庫,平入良糶,備急無憂事,秩六百擔……」
「微臣方平……」
「微臣王大用……不用給大王多說了吧?我是兵部郎中,一個月俸祿十一兩黃金,要是某一個月不給了,或者給少了,老夫扭頭就走……」
王大用明顯的憔悴了許多,從哈密走的時候整個人養的白白胖胖,現在,又黑又瘦,看樣子這半年他的日子很不好過。
「你的府邸還在,僕役也沒換,都是你使喚慣了的人,如果府中卻少了什麼,派人去城主府里拿就是了。
無論如何先好好地休憩一陣子,把身子養好,我們將要一起面對從未有過的險惡局面。」
「你確定我會回來?」
「非常確定!」
「為什麼?」
「因為我把你在哈密的功勳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夏悚,他不會獎賞你的,只會害你!」
王大用長吸了一口氣道:「你害得我好苦啊!」
鐵心源握住王大用的手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良才美玉不容於夏悚,卻是我鐵心源的至寶,安心留在哈密吧,我們自己會創造一個大大的國家。
等我們勝利了,本王會派你出使大宋,那時候你再找夏悚好好說道說道!「
王大用眼中淚光閃爍,緊緊握著鐵心源的手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吃完飯的霍賢指著遠處的隱在雲霧裡的雲堂笑道:「飯已經吃飽,現在該喝酒了。
歐陽老兒不在,我們君臣不妨放縱一次。」
鐵心源指指自己身上的污漬笑道:「高朋滿座,且容我更衣迎客。」
霍賢笑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會來的這樣快?」
鐵心源指著王大用道:「有他這樣的前車之鑑,您如何會把自己送進虎狼嘴裡去?
一紙火藥配方足夠償還我岳父對您的知遇之恩,本網以為,先生一定留在青唐沒有回東京。」
霍賢落寞的搖搖頭道:「即便是在青唐,老夫也受到富弼的詰難,一紙火藥配方遠遠不足以滿足他們的胃口,已經有人在質問老夫,身懷長生不老藥,為何不獻出來……以至於被哈密太后用錘子砸成粉末……
此間之苦楚不足與外人道。」
這種事誰都沒有辦法幫他,鐵心源只能拍拍他的手安慰他一下,這裡不是談話的場所,鐵心源讓親兵領著這群人去了迎賓館更衣沐浴,再由哈密國的迎賓使澤瑪帶他們去雲堂見哈密國的王室。
鐵心源回到城主府的時候,趙婉尖叫一聲就撲上來,騎在鐵心源的腰上亂抓亂撓。
「再發瘋,休說穿著髒衣服去吃湯餅,我還敢在清香城裸奔你信不信?」
趙婉果然被嚇住了嗎,從鐵心源的身上下來,連推帶搡的將他弄進洗澡的地方。
三兩下就把他剝的赤條條的,直接摁進澡桶里。
「你要殺豬啊?水這麼燙?」
趙婉目露凶光惡狠狠的道:「我不但要殺豬,還要褪毛,你這幅樣子被遠道而來的賢才們看了一個精光,萬一讓他們起了看不起哈密的心思,你上哪找幫你治理國家的人才去?」
鐵心源氣笑了,拍著澡桶里的水道:「如果他們真的看好哈密,想來這裡做一番事情,我就算是光屁股他們也會來,如果他們看不上我哈密,我就算是穿上龍袍他們也不會多看我一眼。」
趙婉帶著哭腔道:「您這個樣子出去,別人只會說是妾身的不是。
知道的,知道您是在生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妾身是一個欺辱夫君的惡婆娘。「
鐵心源聽趙婉這樣說,捶著胸口道:「都要殺豬褪毛了,還敢說你不是惡婆娘。
趕緊的,把我弄乾淨,一會還要去雲堂和一大群賢才喝酒論事呢。「
趙婉悶哼一聲,拿起毛巾就用力的幫丈夫擦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