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有子萬事足

  第二章有子萬事足

  鐵鉞是個什麼東西?

  歐陽修說鉞為成年男子的象徵。鉞確切來說是大斧……

  這就是歐陽修給鐵心源的兒子起的名字。

  王柔花的臉色有些難看,鐵心源的名字是她給起的,她好像知道自己兒子將來不是一個凡人,因此起名心源,諧音心猿意馬之意,前面再加上一個鐵字,不論是心猿還是意馬都會多一層沉重之意,有祝願自己兒子心想事成的意思在裡面。

  至於鐵鉞是個什麼鬼東西?

  別看歐陽修解釋的很動聽,可是啊,不論是鐵心源還是趙婉都是讀了很多書的人,王柔花生於書香門第,書也沒有少讀。

  無論如何也知道「鉞」這個東西就是一個禮器,貴重尊榮沒錯,說到底就是一個樣子貨擺給人看的。

  這不是預示鐵心源的兒子將來只能成為一個高高在上的擺設?

  王者原是千斤豬,萬斤牛,只可為牢(祭祀品)這就是歐陽修想要表達的意思。

  這話其實沒錯,自從春秋時期一些文化典籍上就有這樣的論述,就是說身為君王,只需要對天負責嗎,其餘對人負責的部分應該交給大臣們來做。

  王柔花,鐵心源只是不高興而已,趙婉則已經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因為還在月子中,就會衝出來和歐陽修拼命。

  為了兒子,趙婉敢和世界上最厲害的猛獸赤手搏鬥,就不要說歐陽修了。

  反正歐陽修被趙婉隔著帘子臭罵了一頓,鐵心源和王柔花都不好旁觀,雖然他們很想在一邊看著歐陽修被罵,考慮再三之後覺得還是不要摻和進,大宋一品大長公主趙婉呵斥大宋正三品大臣歐陽修的鬧劇之中。

  反正歐陽修出門的時候臉色難看至極,鐵心源假情假意的向他表達的歉意,都被黑著一張臉的歐陽修毫不留情的給拋棄在春風裡。

  罵完人的趙婉胃口大開,鐵心源進去的時候,她正在喝豬蹄湯,沒有加鹽的乳白色肉湯子看的鐵心源直反胃,胃口向來不好的趙婉卻喝了好幾碗。

  「其實啊,沒必要這樣為難你,鯽魚湯一樣有催乳的功效。」

  趙婉喝了口清水漱口之後斬釘截鐵的道:「鯽魚湯如何能比得過豬蹄湯?

  我多吃兩口,我兒就能多兩口奶喝,明天繼續!」

  自從生了兒子之後,孩子基本上就沒離開趙婉的懷抱,和丈夫的臉型對比之後覺得兒子的鼻子有點塌,只要沒事幹就輕輕地捏兒子的扁鼻子。

  「你就不怕把兒子的鼻子給你捏壞了?」

  「可是他的鼻子扁扁的……」

  「胡說八道,兒子才出世十六天,五官才長成,你就不要折騰他了,扁扁的鼻子沒什麼不好。」

  「這是我生的……」

  鐵心源長吸一口氣朝外面瞅瞅見母親不在,就小聲道:「我很小的時候母親覺得我的眼睛長得太平,沒有丹鳳眼的意思,也折騰了我好多年,你看看,我現在全身上下最丑的就是眼睛,一隻杏核眼,一隻眯眯眼,就是她老人家當時用帶子勒我的頭皮產生的後遺症。

  你要是給兒子弄出一個鷹鉤鼻子來,那才難看呢。」

  趙婉仔細的瞅了一眼丈夫的眼睛,發現真的如他所說,馬上鬆開揉捏鼻子的手。

  此時,兒子卻毫無預兆的哭泣起來。

  兩個新手父母手忙腳亂一陣才讓孩子重新安靜下來。

  趙婉帶著哭腔道:「你看,現在不把手放在兒子鼻子上,他就哭。」

  鐵心源躺在床上嗅著兒子的尿騷味,瞅著天花板道:「你只要給豬敲十五天的盆子,然後餵它們吃飯,十五天之後即便不餵食光敲盆子它們也會湊過來。」

  趙婉踹了鐵心源一腳怒道:「說我兒子呢。」

  鐵心源轉頭看了趙婉一眼笑道:「你可以給他慣更多的惡習,等孩子會爬之後,如果只訓練他的撕咬和爬行能力,你信不信會把兒子養成狼孩?」

  趙婉白了丈夫一眼笑道:「皇家自有教養嬤嬤,王漸帶來了七八個呢。

  你這個當爹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給孩子起一個好名字,千萬不要再有鐵斧頭之類的混進來。」

  鐵心源一骨碌翻起身,趴在老婆頸項間狠狠地聞了一下抽抽鼻子道:「這味道很要命!」

  趙婉呲著呀笑道:「還有十五天呢,到時候更夠味,夫君您這位乾淨人,就離您的臭老婆遠點,聽說尉遲灼灼的屋子裡很香,有本事你去那裡睡啊。」

  關係到根本問題鐵心源哪裡敢得罪月子裡的女人,立刻正色道:「這些天我都睡在書房,沒亂跑。」

  趙婉惡狠狠地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好幾次還是水珠兒給您蓋的被子,多大的人了,睡覺還踢被子。」

  說著話還假惺惺的幫鐵心源整理一下髮髻。

  鐵心源笑道:「今天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每天能讓你變著法的變換一下心情,是我這個當丈夫的最大的功勞。

  本來想給兒子起名鐵意馬的,母親不同意,還罵了我一頓,其實啊,父親心猿,兒子意馬很合適啊。」

  「滾!」

  鐵心源哈哈一笑就出了房間。

  清香城裡的清香木再一次抽出來了新的枝芽,這種帶著油性的芳香瀰漫全城。

  榆錢已經變黃隨風飄落,槐花才剛剛抽出長出一串串的花苞。

  榆錢飯沒的吃了,槐花饃饃快要上市了。

  兩寸高的麥苗綠油油的鋪滿了田野,恰恰好覆蓋住了蒼白的土地。

  鐵心源最喜歡看這樣的景致,一邊是繁華的都市,一邊是如畫的農田,每每看到此處,他都有些意興飛揚,很想作詩,清理了一遍腦袋,他發現除了那些已經長在腦袋裡的別人的美妙的詩詞,他自己竟然屁都做不出來。

  蘇軾已經做了七八首,牛哄哄的把自己的新詩詞遞給身邊的歌姬,再用挑釁的目光看著鐵心源。

  鐵心源決定裝作沒看見,和這種一輩子寫了幾萬首詩詞的傢伙慪氣會把自己活活氣死。

  水渠里的酒水還沒有飄到鐵心源的身邊,那邊的歌姬就已經開始清唱——白雪清詞出坐間。愛君才器兩俱全。異鄉風景卻依然。可恨相逢能幾日,不知重會是何年。

  清唱了兩遍之後,這些不知死活來到哈密撈銀子的大宋歌姬們就配上器樂又開始唱了。

  春末夏初之時有一場曲水流觴的酒宴也是不錯的,春耕已經全面結束,哈密國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大建設。

  各地的地方官齊齊的找了一個好日子準備為哈密王世子的降生慶賀。

  明日就是孩子的滿月禮,蘇軾卻別出心裁的搞了一場曲水流觴。

  鐵心源總覺得這些人來清香城不是來祝賀兒子滿月的,好像更多的是為了那些美艷的歌姬。

  現在全西域的人都知道,想要聽歌,看舞,吃美食,喝烈酒,幽會美人最好的地方就是清香城。

  歐陽修可能被趙婉罵的很慘,到現在也不願意給鐵心源一個好臉色,鐵心源很想讓趙婉再罵這個老傢伙一頓。

  在哈密國,這個老傢伙已經快活成老流氓了,整天訓斥這個,呵斥那個,唯一能給他氣受,能讓他乖乖的聽話的人就是趙婉。

  前些天老傢伙還發脾氣說要回大宋去,當他聽說現在執掌大宋權柄的人是夏悚之後,立刻就不再說回大宋的話了。

  他和那個叫做霍賢的大宋人占據著一個回水彎,那裡總有酒水盆子停在那裡,因此,他們有喝不完的美酒。

  不過,這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裡倒酒。

  鐵心源自然是知道原因的。

  狄青在延川口和沒藏訛龐打的難解難分,龐籍在邈川城和瞎氈更是打的如火如荼,三個月的時間,龐籍的大軍僅僅向高原上推進了兩百里。

  戰場局勢極為微妙,一個不慎就會喪師辱國。

  霍賢已經不止一次的向鐵心源索要火藥了,每次鐵心源都會給一些,數量雖然不多,也應該足夠大宋軍隊用的,一旦那些火藥被運到軍前,龐籍進攻的速度就會加快,爭取在狄青潰敗之前拿下河湟之地。

  霍賢不滿足僅僅拿到火藥,他更想要火藥配方,為此他提出過無數的建議,全部被鐵心源給否決了。

  三個月,霍賢在大宋馬不停蹄的跑了足足三個月,總算是對哈密國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他對哈密國的軍制,官制,行政絲毫不感興趣,這些東西對他來說簡直太熟悉了。

  他甚至在三個月的查探之中發現了很多的漏洞,如果讓他來主持政務,他覺得能做的更好一些。

  他感興趣的是哈密國獨樹一幟的建造城池的那些器械,還有神秘到了極點的將作營。

  新式的老花鏡,霍賢已經有了一副,被他視若珍寶,等閒不給外人看。

  哈密王太后接見他的時候,身邊那面足有一人高的鏡子讓霍賢嚇了一跳。

  在這個時代,不論是誰看到另一個自己迎面走來的時候都會大吃一驚的。

  當他知曉不論是老花鏡,還是這面光亮清晰地令人心悸的鏡子都是出自將作營之後,他就發誓,一定要親眼看看這座神秘的能夠不斷出珍寶的將作營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