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人各有志
孟元直不在,主要是鐵獅子這個傢伙陰魂不散的在追索孟元直。
按照孟元直的話來說,就是鐵獅子這個傢伙又來找揍了。
鐵心源的身份曝光,知道的人卻不多,身為帶御器械的鐵獅子卻是知道的。
他不太恨揍了他一頓的孟元直,他只想找到那個暗算了他的傢伙。
國朝武人大比的時候他遭受的那場暗算,即便是過去了很多年,依舊讓他記憶猶新,被他引為平生之恥!
其實這事不用猜,傻子都知道是鐵心源乾的,鐵獅子自然也是知道的。
鐵心源現在是駙馬爺,鐵獅子不敢動他,只好把所有的怒火泄在不知底細的孟元直身上。
人在暴怒之下就想不出什麼好主意,鐵獅子是被孟元直拖回來的,模樣之悽慘,鐵心源不忍目睹。
孟元直隨手將鐵獅子丟在水井邊上,自己拎上來一桶水清洗雙手,殷紅的血水就流了一地。
見鐵心源看著他就嘿嘿笑道:「這一次比較難弄,這傢伙居然在自己的大錘上裝了機關,錘頭竟然可以飛出來,我沒辦法留手,他就成這幅模樣了。
不過,這傢伙的悍勇之氣正在恢復,我覺得他應該有用,不如我們把他也帶去西域吧!」
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的鐵獅子努力的翻過身,瞅著鐵心源道:「源哥兒,看在我們昔日的交情上,饒過我這一遭!」
鐵心源笑道:「帶你去西域是給了你一個滿上封侯的好機會,你怎麼覺得像是在害你?」
鐵獅子慘笑道:「源哥兒莫要誆我,別人不知道西邊是個什麼模樣,我本來就是從西疆回來的,如何會不知道那裡的狀況。「
鐵心源笑道:「這可不一定,西疆慘點,再往西卻是不錯的地方,水草豐美,稱之為魚米之鄉也不為過。」
「不,不,不,這世上最繁華的所在是東京,距離東京越遠的地方就越是荒涼。
小將實在是無福消受,求駙馬爺放過小將這一遭。」
孟元直不耐煩的道:「不要勸這個傢伙,他在東京這些年已經不算是一個武人了。
溫柔鄉蝕骨**,繁華地消磨英雄志,你要他重返大漠昂揚男兒志氣,也太看得起他了。」
鐵獅子對鐵心源說話的時候畢恭畢敬,轉過頭對孟元直說話的時候卻毫不客氣,怒吼道:「你一個胡兒,知道些什麼?」
孟元直冷笑道:「這才幾年啊,你就連老兄弟都不認識了,睜開你的狗眼瞅瞅老子是誰?」
鐵獅子努力的辨認了好久才猶猶豫豫的道:「元直大哥?」
孟元直冷哼一聲道:「總算是沒有眼瞎。」
「您怎麼會在這裡?傳說……」
「傳說我已經死在沙漠裡了是嗎?」
「元直大哥,當初兄弟之所以會攔截你,乃上上命不由人,好在元直大哥得脫大難,兄弟在這裡恭賀大哥了。」
「你們恐怕更加喜歡我死在沙漠裡的這個說法,鐵獅子,你的底子極好,如果不是因為過早的過上了安逸的日子,你將來的成就將遠遠地越我。
武技是什麼?
是我們老祖先和野獸拼命博取食物地一種手法,只有在經歷了無數苦戰,甚至付出慘重代價之後才能明悟,才能增長。
當你衣食無憂,武技就沒有什麼用處,養尊處優之下,武技只會退化,不可能有寸進。」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有錯嗎?」鐵獅子匍匐在地上低聲道。
孟元直嘆息一聲對鐵心源道:「他已經不是一個武人了,我這就送他離開。」
鐵心源點點頭,像鐵獅子這種已經沒有了鬥志的人,去了哈密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兩個青塘武士,套好馬車,將鐵獅子抬進馬車,然後就趕著馬車離開了。
自從鐵獅子說了那句話之後,孟元直就再也沒有看鐵獅子一眼。
不是一路上的人,多說無益,也沒有什麼好可惜的。
鐵獅子走後,孟元直的話也少了很多,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對鐵心源道:「武技真的已經過時了嗎?」
鐵心源笑道:「從軍隊這方面來說確實是軍隊今後更加關注整體性,而不是個人的武力。
但是,通過這件事來說明武技沒有用處,未免言之過早,你自己幹了那麼多驚天動地的事情,武技有沒有用處你應該非常的清楚。
更快,更高,更遠,更強,這是我們永遠都在追求的目標,而這些目標是沒有止境的。
野蠻體魄,文明精神才是一個完整的人。」
「野蠻體魄,文明精神?」
「沒錯,我早就看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們非常的不順眼。
科考場上所向無敵,科場之下爛泥一攤,這樣的人才,我們哈密不稀罕。」
「你這樣看,人家宋皇不這樣看啊。」
「沒本事總擔心別人造反的人才不敢用猛將,悍將,宋皇文弱,不奇怪啊。」
「可是你也文弱」
「老孟,我三五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殺人了,你不要把我和一般的大宋士子相比較好不好?」
「三五歲就開始殺人?」孟元直驚訝的叫喚了起來。
「沒錯啊,有一個番僧,看我長得機靈,就想把我從我母親手裡騙走。
我不是很情願,就給番僧下了一點毒藥,然後那個番僧就狂而死了。」
「你和李巧他們弄死西夏悍將的事情我倒是有耳聞,沒想到你幼年……」
「我和別人不一樣,你不要感到奇怪,東京城大名鼎鼎的鐵青蛙豈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老孟,你就放心的去干你做夢都想幹的事情,反正你以後立下的功勞再大也沒有我大,不要擔心有什麼功高震主的事情生。
如果你真的立下了潑天大的功勞,不想屈居人下了,我就幫你在西域再建立一個國家就是了,西域有多大,你以後就會知道的,我一個人根本就統治不過來。」
孟元直搖頭道:「只要一切順利,我們兄弟還是好好地相互扶持著把這一輩子過完。
我年紀比你長,先死的會是我,不用擔心因為活的太長,而讓你兒子不待見。」
鐵心源笑道:「你將來要當他師傅的,如果他對你不好,也是你的錯,與我無關。」
孟元直大笑道:「你總要先有個兒子拿來給我當徒弟吧?」
鐵心源奸笑道:「會有的,馬上就會有,九天之後我們就要帶著婉婉離開東京。
度要快,行軍要隱秘,如果運氣好的話,到了哈密之後你的小徒弟要有了。」
孟元直嘿嘿笑道:「算了吧,事情還沒做,床前就出現兩個老嬤嬤,要是一直這樣,我這輩子都休想有一個乖巧的徒兒。」
鐵心源楞了一下道:「你去我家了?」
孟元直笑道:「如何能不去?你相信皇帝不會對你怎麼樣,我不敢相信啊,你家的門楣上很適合藏人。」
鐵心源笑道:「下回不要這樣了,給我留點空間,我不是趙禎,敦倫的時候都喜歡身邊跟著侍衛。」
「在哈密自然不用,在東京我們還是小心些為好,我見多了朝堂上的事情,上午還親密的如同一家人,下午就當監斬官斬下朋友人頭。
在這裡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一頓飯吃了好久才結束,鐵心源準備繼續思考一下哈密的新展,有了新的情況,以往制定的計劃就需要改變一下,隨機應變才是王道。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卻是審核帳單,厚厚的一疊,老尉遲還等著入帳呢。
使節團的花銷很大,這可以理解,在東京走一步路都需要錢,更何況只要是個人都知道于闐使者團有錢,澤瑪整日裡歌舞不絕,花錢如流水。
僅僅是招待一下龐籍老兒,就花用了一千四百貫錢。
花天酒地不算,澤瑪都差點獻身,這老兒才從懷裡取出西京庫藏的通票,允許于闐使節團從西京提取一萬三千匹布帛,以及皇帝答應過的一應物資。
給韓琦送了六對血瑪瑙獅子,全是于闐王室工匠雕刻的精品。
給包拯送的是一對白玉璧,給文彥博送的是一條玉帶,給三司使衙門送去的竟然是一百零八個佛爺瑪瑙雕像。
禮物很多,密密麻麻的帳單看的鐵心源頭昏腦漲,這些錢也都是該花的,也都是逃不掉的。
人治社會的特點就是論感情來做事,感情深不深最直觀的就是看你送的禮物夠不夠重。
金子,銀子,銅錢送過去會被人家丟出來,畢竟這樣做也太明顯了,如果只是幾個不值錢的瑪瑙啦,玉石啦,則非常的合適。
這樣的禮物即便是包拯也笑納了。
送給那些胥吏的禮物就簡單了,從金豆子到銀判到紅銅錢都有,只要看看名單就知道,這一會接受于闐國好處的人非常多。
大宋士大夫收禮從來都不背人……
禮物能送出去,而沒有被人家退回來,這是一樁好事,這說明大家沒有想著在于闐國娶公主的事情上製造麻煩。
大宋的士大夫們已經算是接納了于闐國,而且沒有把于闐國當成外人來看。
那些知道底細的高官們甚至認為,于闐國也是大宋固有的一塊領土……鐵心源的金城縣子,至今尚未撤銷!
尉遲雷花出去的所有費用都是非常合理,該有重禮的地方一點都沒有吝嗇。
只是,蘇軾喝花酒的帳單為什麼也會出現在這裡?(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