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喜一直在壓制文官,對武將們則稍微放鬆了一些。
他需要武將們有實力站在前面和文官們打擂台,可惜因為羅守珍的事情,讓他這個想法一直沒有真正的實現,相反,他還打算給武將們繼續上一道鎖。
一方面是因為羅守珍,一方面也是因為大宋的地盤越來越大了。
收復回來的幽雲十六州,還有高麗以及大越的新土,一方面讓大宋變得更加強大,一方面也滋長了不少武將的野心。
羅守珍就是其中的代表。
鐵喜現在對所有在外武將的安排就是,家眷,尤其是老母必須在東京。
意思很簡單,也很直白,雖然冷酷,但鐵喜沒其他更好的辦法。
可能是昨夜睡得太晚了,次日朝會上,鐵喜有些無精打采。
流程走完後,鐵喜便讓孫家碗將這次南巡的隨行人員,以及路途的安排全部分發下去,要求各個官員提前做好準備。
他對於尉遲江晚這個人越來越欣賞了。
他將南下的主持工作交給他,其實就是想讓尉遲江晚扶植一批親信可以和王志忠還有馬寶義打擂台,但沒想到,尉遲江晚並沒有利用這次機會擴大自己的勢力,他安排的每一個人都是有理有據,最適合的人。
當然尉遲江晚這事辦的,也是有一點小心思在的。
誰不好面子?
尉遲江晚也一樣。
他在士林的名聲已經完全壞了,所以想做的便是在其他地方找補回來,比如這次,當史官將這些記錄下來後,世人對他的為人自然會高看一眼。
等尉遲江晚安排完之後,鐵喜開口詢問:「諸位大人還有什麼疑問嗎……」
這時候自然不會有人跳出來找不痛快,見沒有人說話,王志忠便走出來,帶領百官開口道:「陛下英明……」
鐵喜點了點頭,而後拿起了一封奏章說:「劉老大人前些天給朕送了一份奏章,說他突感風寒,無力來京,希望能讓他的孫子劉儀入京,代替他,諸位覺得如何?」
嘴上這麼說的,鐵喜卻是看向了王志忠。
王志忠一眼就看穿了劉承風的打算,知道這是在給他的好孫子鋪路。
他想了想,還是說到:「陛下,臣沒有異議。」
劉承風怎麼說也是曾經的吏部尚書,賣個面子給他沒有壞處。
「既然如此,尉遲大人,便這麼安排吧……」
尉遲江晚趕忙出列:「臣遵旨……」
說完,尉遲江晚遲疑了下,又開口說道:「陛下,劉儀雖剛從大越回來,但他本身卻並無官職,隨陛下一同南下,怕是有些於理不合……」
鐵喜砍了一眼尉遲江晚:「那尉遲大人認為,應當給劉儀一個什麼品級的官位呢。」
「劉儀在大越的三年間,表現有目共睹,之所以沒有獲得武職,只是因為這批隨軍的武勛一視同仁,誰都沒有安排武職,以他的功勞來算,至少也達到了武功大夫的標準。」
鐵喜點了點頭:「諸位大人覺得呢……」
「尉遲大人說的有道理,臣複議。」
見所有人都同意,鐵喜便直接授予劉儀為七品武功大夫。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可也代表了劉儀正式踏入東京的官場。
鐵喜又等了一會兒,見無人開口上奏,便看了一眼身旁的孫家碗。
孫家碗授意,高喊退朝,然後隨鐵喜離開。
皇帝不在了,一些心裡憋著氣的大臣就開始將矛頭指向尉遲江晚,紛紛陰陽怪氣起來。
「尉遲大人,好手段啊,收了我等的禮時,一口一個包在身上,結果回頭就將我等全部忘在腦後,博個名聲,下官佩服。」
「我等也佩服,真心佩服……」
「尉遲大人,咱們走著瞧。」
一眾官員紛紛來到尉遲江晚面前陰陽怪氣,尉遲江晚冷笑一聲,對這些大臣的指控絲毫不否認:「不錯,本官是收了諸位大人的禮,但要說本官當時答應了各位大人,一定將名字寫上去,似乎沒有吧?
別否認,你們仔細想想本官說的話,本官是不是說了盡力兩個字,當然,我尉遲江晚也不是那種不厚道的人,各位大人若心有不滿,儘管來我府里,將送的禮盡數拿回去,我尉遲江晚絕對什麼話都不說。」
尉遲江晚的話說完之後,那些議論紛紛的官員紛紛露出怒色,但又沒辦法否認,只能指著尉遲江晚的鼻子罵了兩句泄憤,而後離開。
王志忠和馬寶義都在旁看到了這一幕。
柳斌碰了碰馬寶義,笑著說道:「看到了沒,這就是尉遲江晚,你說禮送都送出去,再拿回去,誰丟的起這個臉?而且尉遲江晚還真沒有中飽私囊,他將禮品清單早就交到陛下那裡去了,這些錢財不在戶部的預算之中,就是專門給陛下在路上玩樂用的。」
馬寶義沒吭聲,過了幾秒開口到:「劉府和尉遲江晚走的很近嗎?」
柳斌犯了個白眼,不知道馬寶義怎麼會問出這個全大宋都知道的事情。
「劉承風沒道理會和尉遲江晚拉關係啊。」馬寶義繼續問道。
而且,他對劉儀的印象很好,大越時候他就看出這個小子和其他人不一樣,沒想到,他竟然是尉遲江晚的人。
「你是真不知道啊……好吧,回頭我再跟你細說,走了走了,這就剩咱們倆了。」柳斌拉著馬寶義走出大殿。
馬寶義是真不知道這件事,他怎麼想都想不通,一向低調重視門風的劉府,怎麼會和尉遲江晚扯上關係。
鐵喜回到垂拱殿,想著尉遲江晚當時給劉儀套官的樣子,有些無奈。
滿朝文武可能也就那個不善交際的馬寶義不知道這件事了。
劉儀從大越返回東京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尉遲江晚,還再尉遲江晚府上住到離開。
兩人再成都府見面後,劉儀更是全程接待尉遲江晚,為尉遲江晚的工作忙上忙下,盡心盡力,還一點怨言都沒有。
尉遲江晚對劉儀也非常好,要不是年紀對不上,不少人都懷疑劉儀是尉遲江晚的私生子了。
實際上,鐵喜剛看到劉承風的奏章時就知道,這一定出自尉遲江晚的手筆。
不過,雖然心裡明白,但鐵喜卻並不在意,尉遲江晚再朝堂上有這麼一個夥伴也挺好,倘若以後有什麼變故,以劉府的能力,也足以保下他一條命。
他的事情安排完畢了。
接著就輪到董妃了。
…………
桂州府。
官驛的房間中,張道清坐在椅子上,抿著茶。
他手旁放著十幾封奏摺,都是各地仁政推行的進度。
張道清在邊境呆的這一年,將朝廷的安排的任務基本完成了,百姓提起他的名字,無不交口稱讚。
與之相對的,便是官員們對他壓在心底的憤怒。
為了完成朝廷的命令,張道清將數十名官員下了大獄,真就完全履行他說的那句話,你做不到就下去,換能做的人上來做。
一名縣令更是吊死再自己的房間裡,留下血書控訴張道清。
這一切,都沒讓張道清有半點變化。
做事情,總要付出的,只想享受權力,卻不想付出,那你活著還不如死了。
「大人,齊大人求見……」
張道清聽到下人的聲音,睜開了眼睛。
「請齊大人進來。」
「是,大人。」
片刻功夫,一名壯漢走了進來。
張道清主動站了起來,當做迎接。
事實上,張道清對這些皇帝陛下的密探,沒有任何好感,他看來,這根本不符合聖人教化,完全就是小人作為。
但這種話,自然不敢說出來。
「齊大人,請坐。」
「多謝大人……」
壯漢坐在張道清旁邊。
壯漢名為齊鵬飛,再整個密探司也是手握重權之人。
大宋的邊疆,如今嚴格來說,已經拓展到了大越的邊境,而想要順利的統治大越,南邊諸州無疑是重中之重。
亂世需要用鐵血手段來統治,鐵喜非常認可張道清做的一切,所以即便收到了無數彈劾他的奏章,他也全部選擇無視。
並且還專門調遣了一名密探官員配合張道清。
齊鵬飛。
「大人,那件事本官查完了,背後沒有任何隱情,他確實是自殺,那些說要上東京告您的百姓,也是自發組織起來的,背後沒有其他人的影子,他們之所以那麼做,就是因為那名上吊的縣令,先前的名聲非常好。」
張道清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
「然後呢?」
「據說已經有些百姓收拾東西,準備上東京去告您了……」齊鵬飛嘆了口氣說道。
「好官,什麼是好官,對百姓好便是好官?但朝廷交代的事情呢?稍有挫折便承受不住,如此心智與孩童何異?我大宋要都是這等官員,國還是國嗎?」
張道清攥緊拳頭,冷聲說道。
「我等自然知道大人是一心為公,但大人此行也得罪了不少人,在這裡還好,等回到東京後,再有百姓敲響鼓,到時候大人如何自處?」齊鵬飛搖了搖頭說道。
他說的話沒有半分虛假,都是自己親眼看到的,調查出來的。
他已經能想到,倘若那一幕真的發生,以張道清的性子,即便陛下不為難他,他自己也會辭官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