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守衛聽到羅守珍的話後,臉色一連變換了好幾次,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了,最後還是收回去了。
羅守珍的情況換做任何一個文官身上,這會兒早就是牆倒眾人推的下場了,但軍隊是不同的。
尤其是羅守珍這種立下大功勞的將領。
只要沒有皇帝的聖旨道,別說是看守的守衛,就算是王啟勝,都不能對他無禮。
守衛沒有辦法,只能重新朝著大堂走去。
房屋裡的羅守珍,卻已經沒了享受的心思,心裡早已一團亂麻。
他不明白,自己對於大宋,真的是可有可無的人嗎?
或者說,真有那麼多人可以接替自己?
就像楊家一樣。
他能做的,別人也能做。
羅守珍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連名字在後世都留不下。
…………
大堂中。
羅彪,岳山兩個人都在等待著。
可等了一會兒後,不見羅守珍,只有剛剛那個守衛回來了。
守衛臉色難看,扭扭捏捏的說道:「將軍,指揮使,羅將軍說,說他,他有要事要辦,讓你們兩個人等一會兒。」
羅彪聽完之後,看了一眼守衛,又看了一眼岳山。
「你沒告訴他,是他的外甥羅彪來了嗎?」
這守衛聽完羅彪的話,愣住了。
羅守珍犯了這麼大的罪,結果接替他的人竟然是外甥,這是怎麼回事兒?
「將軍,這個屬下不知,屬下這就去,對羅將軍說,想著羅將軍知道是將軍來看望他,一定會立刻過來的。」說著,這守衛便準備離開。
岳山突然開口攔住他:「算了,你不用多說,一些事情,羅將軍心裡都清楚,你過去告訴他,不管多晚,我們都在這裡等他。」
羅彪聞言有些不解的看向岳山。
守衛在聽完岳山的話後,看向了羅彪。
自己是當兵的,聽的肯定是將軍的話。
「為何?」
「平遼侯有所不知,前日,我見到了羅將軍,也對他說了東京的事情,他心裡應該清楚接任他的是你,既然他知道了,卻還是想要讓我二人等著,那我們二人便就等著吧,就算把話說明白,羅將軍還是會讓我們等著的,就這樣吧,等他出來便是……」
岳山既然這樣說了,羅彪也不好再說什麼,便看著守衛說道:「就按照岳大人說的辦,對羅將軍說,我等兩人在大堂等著,即便多長時間,我們都會等著。」
「是,將軍。」守衛趕忙應道,而後轉身離去。將羅彪的話轉達給了正在發泄狀態下的羅守珍。
羅守珍沒有應聲,在外的守衛也只能聽到裡面女人喘息的聲音。
以及,呼痛的抽泣聲。
守衛知道羅守珍裡面幹什麼事,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不明白勇猛無比的大將軍,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話也說回來,這種日子,確實讓人羨慕。
…………
大堂之中的羅彪和岳山就這樣等著。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羅守珍始終沒有出現。
羅彪有些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好幾次想要直接進去,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岳山始終氣定神閒的坐在一旁。
「平遼侯,你的心亂了。」
羅彪聽到岳山的話後,停下步伐,看向了岳山。
「我覺得,他可能是不願意見我。」
「不是不願意,他只是太驕傲了,不管怎麼樣,他都會見你,只不過,他想讓你知道,即便淪為階下囚的他,也是大宋的征南大將軍,平遼侯稍安勿躁,一個時辰都等了,在等一個時辰又何妨呢。若是今日不見,等到宮裡面的人,御史來了之後,他總歸會出來的。」
聽完岳山的話後,羅彪點了點頭,沒有應聲,他走出大堂,看著天上已經出現的明月,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腦中再次浮現自己和舅舅在一起的畫面。
恩情有,棍棒一樣也有。
羅守珍對他的兩個兒子,十分放縱,但對羅彪的要求卻很高,馬術弓術都要精通,這才早就了今天的羅彪。
羅彪不敢說自己就是大宋最強的將軍,但事實上,如今數遍大宋各大將領,老的老,小的小,能和他交手的真不多。
戰場上雖然已經沒了斗將這個環節,但一個可以帶頭衝鋒,作戰勇猛的將領,還是能極大的鼓舞士氣,並且征服士兵們的心。
羅守珍之所以對羅彪如此嚴格,其實也是源自他對自己姐姐的承諾。
他不能允許自己姐姐的兒子成為一個廢物,事實上,在羅守珍心裡,他一直希望羅彪能夠繼承他的爵位。
當年在遼平府對羅彪所說,自己當上國公之後,會上奏皇帝陛下將爵位傳給羅彪,並不是簡單的嘴巴一張一合。
他是真心這麼想的。
他小的時候,如果沒有姐姐一口食一口食餵的,早就餓死了。
若不是姐夫給了他參軍的機會,他也走不到今天這個位置。
…………
羅守珍赤身裸體的坐在床邊發呆。
外甥羅彪正在大堂等著自己,等著看他老舅狼狽落魄的模樣。
對於羅彪,羅守珍心裡是不恨的,再怎麼說,他們都有一樣的血脈,羅家的繁榮,離不開他,也離不開羅彪。
前日岳山給羅守珍說的那些話,羅守珍只所以暴怒,正是因為岳山戳中了他的小心思。
羅守珍就是覺得有身處高麗的羅彪兜底,他才敢在大越干出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四名女子身上香汗淋漓,身上很多地方都泛著青紫,但她們不敢呼通,她們只是靜靜的跪著,等著床邊男子休息好後,繼續先前的動作。
她們沒有等到羅守珍的召喚,而是另一番暴躁無比的聲音。
「一個個都是瞎子嗎?跪在那個地方當擺設?擺設都比你們有眼力勁兒,還不趕緊伺候爺爺沐浴更衣!」
「將我的盔甲拿過來,提不動,手砍了。」
四名女子聽完之後,都是趕忙站起身,有人端水擦身體,有人去吃力的抱盔甲過來,半刻鐘後,換好衣服的羅守珍便走出了房間。
門外的幾名守衛焦急的等待著羅守珍。
看到羅守珍走出了房間。
守衛趕忙對著身後的士兵說:「快些把燈籠點起來。」
自己則趕忙朝著羅守珍跑了過去。
羅守珍看到朝自己跑來的守衛,淡淡的詢問道:「他們走了沒有。」
守衛趕忙應道:「羅將軍他們沒有走,兩個時辰了,一直在大堂等著呢。」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羅守珍聽完之後,只是略微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後他便朝著大堂走去,而幾名士兵也打著燈籠,在前面引路。
羅彪,岳山兩個人在大堂之中等了兩個時辰。
這麼長時間過去,岳山也有些煩躁了,莫非自己猜錯了?羅守珍真的不打算見他們?
可是,看著在大堂來來回回踱步的羅彪,岳山也不好多說先離開的話。
正當兩個人的耐心不斷被消耗的時候。
羅守珍來了。
羅彪趕忙站定腳步,岳山也站起身,羅彪正準備給自己的老舅行禮的時候,卻看到羅守珍臉色極其難看,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的意思。
直接從他身前走過。
羅彪心裡嘆了口氣,知道自己舅舅對他已經無比記恨了。
其實,羅守珍的在進入大堂之前,就看到了羅彪,一股火氣從腳底板直接衝上天靈蓋。
這些年,羅彪的職位穩定上升,而他卻馬上就要成了階下囚,變成大宋的罪人,這份落差,羅守珍沒辦法接受。
羅守珍從兩個人面前過去之後,便自顧的坐在主位上,這個時候才轉頭看向了羅彪,岳山兩個人。
眼神帶著冷笑。
羅彪看著自己老舅的眼神,抿了抿嘴唇,並未先說話。
岳山卻先開口道:「羅將軍,事情忙完了。」
羅守珍冷笑一聲:「看來,那個小子沒告訴你們啊,我一個罪人能有什麼事情要忙,無非就是男女之事,怎麼,岳大人精通人心,連這都猜不出來?」
岳山聽完羅守珍挑釁的話,絲毫沒有生氣。
他無聲的笑了笑,而後淡淡的說道:「羅將軍當真好興致,不過凡事都要有度,否則虧光了身子,再後悔便來不及了。」
羅守珍冷笑著說道:「我羅守珍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虧不虧的,現在不享受享受,以後就享受不到了,還是我這大外甥要多保重身體,朝廷吶,用他的地方多著呢。」
說完這些話後,羅彪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羅守珍也將自己的目光落在羅彪身上。
「本將軍剛剛享受的時候,好像聽到有人說什麼,平越大將軍來了?」
「還說是接替我的,當時我就在想呢,這大越不是本將軍打下來的嗎?怎麼別人變成平越大將軍了?」
「而後,我又想了想到底誰是這個平越大將軍呢,這滿朝上下,誰夠資格呢,本將軍將滿朝文武想了一個遍,卻獨獨沒想到,這個平越大將軍,竟然是我的好外甥,看來陛下真的很器重我們羅家人啊。」
「好外甥,這麼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哦,不對,我不該這麼問,也許我應該先跪下來給大將軍請安問好?畢竟現在我是一介罪人,而我的好外甥才是手握大權的平越大將軍。」
」搞不好啊,我這大外甥還能變成我羅家第一個國公爺呢。「
坐在一旁的羅彪聽著羅守珍譏笑的話,自始至終都沒有反駁,直到羅守珍說完最後一句話,他再也壓抑不住,抬起頭,冷冷的看著羅守珍。
手握大權,陛下恩寵,這一切都是羅守珍曾經擁有過的,甚至國公之位都已近在眼前,可他自己卻將這些親手拋棄了,甚至還要整個羅家為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