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江晚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去,只留下劉志一個人坐在這裡沉默不語。
尉遲江晚之所以對劉志說上這些,當然不是想將劉志拉入自己的陣營。
他是打算以後一些髒活累活可以讓劉志去替自己辦,至於幫助劉志代替岳山,純粹是胡說八道,岳山跟尉遲江晚這麼多年的矯情,雖然岳山辦事刻板一些,但也沒有劉志說的那麼沒用。
最重要的一點,尉遲江晚不可能將手伸進密探之中得,這可是犯了大忌諱的,更不用說,幫助劉志坐上指揮使的寶座了。
密探只能是屬於皇帝一個人的。
因此,尉遲江晚純粹是在空手套白狼,對劉志許下的承諾也不過是空頭支票,能不能兌現全看緣分。
劉志心裡卻是千思百轉,認為尉遲江晚這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能夠得到尉遲江晚的幫助,再加上自己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就能代替岳山。
劉志若是冷靜下來,其實是能發現尉遲江晚純粹說了一堆廢話,但他迫切想要得到尉遲江晚支持的心,讓他已經看不清這些了。
劉志從官驛離開之後,便著手開始安排尉遲江晚剛剛吩咐的事。
這個事情很簡單,在各個宗親府邸都有他們的人,只要將尉遲江晚進入泰王府商議新稅制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些人自己就會偷偷摸摸來泰王府找泰王商議。
自己只需要出手抓人就行了。
至於一部分真覺得事不關己的,他也只能親自前往告知了。
尉遲江晚的奏章也在四日後擺在了鐵喜的面前。
朝會結束後,鐵喜便去了垂拱殿,拿起的第一本奏章就是尉遲江晚所寫的。
尉遲江晚將泰王府發生的事情全部都詳細的記錄下來。
而當鐵喜看完之後,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而後看向了一旁的張愛:「劉志有沒有秘奏入京。」
張愛趕忙應道:」陛下,沒有。「
鐵喜聽完之後,略微沉思一番,尉遲江晚基本拿下了泰王,這種事情劉志沒道理不告知自己,想來應該是尉遲江晚找到他,說了一些話。
鐵喜對尉遲江晚是很信任的,只要能做事,一點小聰明無傷大雅。
「張唉。」
「奴婢在。」
「你給劉志去一封書信,讓他好好的幫助尉遲江晚做事情,朕不會忘了他的功勞。」
「是,陛下。」
交代完張愛後,鐵喜便又開始看起了其他的奏章。
這段時間最讓鐵喜憂心的事情,還是海事部的事情。
一切都很順利,但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卻出問題了。
福建船司造船的速度跟不上水師的建設速度,新一批計劃要建造的戰船甚至已經排到六年後了。
而此時的福建船司。
數千名的船工不分晝夜的開始製作著各種類型的戰船以及姜超號戰船。
大宋開啟諸多船司中,姜超號戰船全部都是福建船司負責的。
至於以前留下來的那些老舊船隻,根本就擔當不起開拓海疆的大任。
福建船司因此每日都忙的熱火朝天。
現在的福建船司的官員也從當年的虛設,一躍成為工部最吃香的崗位。
開海的消息,徹底帶動了一個產業鏈的興盛,無數作坊應運而生,數萬人每日都有活干,有錢拿,有飯吃。
為了滿足開海的要求,福建船司已經擴建了三次,原本只有兩個船塢,現在已經有五個了,並且晝夜不停的在開工。
這日朱啟明專門來到了福建船司,想要查看一下戰船的進度,他手上的事情非常多。
現在,出海許可證都辦的差不多了。
商人訂購的海船都交到了大宋沿海的各個船司來完成。
雖然出海經商許可已經發放完畢,但訂購的商船並沒有那麼多,一共三十多筆訂單,主要的原因是海船的造價昂貴,很多商人全部身家加起來才勉勉強強夠一艘。
於是,很多人一起合夥買船,等賺到了銀子之後,再一個個購買屬於自己的海船。
普通的商船建造的快,三十多艘商船,最多兩年就能全部交付。
水師的戰船就比較麻煩了,大半年了,福建船司就造出了三艘姜超號戰船,這還是早些年就已經建設好龍骨的原因。
朱啟明到了福建船司後,雖然一直被船司的官員笑臉相迎,可一提到戰船,船司的官員就立刻變了臉色。
開玩笑,這還是要航海的海船,不敢馬虎,一味趕工期的話,出事了誰負責?
面對這樣的質問,朱啟明也沒什麼辦法。
…………
大越,皇城的每一個角落都爆發著你死我活的流血。
難民們入城,想活下去,可城中的百姓,也要活下去,但物資是有限的,於是兩方就出現了爭鬥。
這邊爭鬥著,很快官兵們也出現在街頭巷尾,想要將所有難民全部驅趕出城,再重新關閉城門。
本來,大多數的難民們是很害怕官兵的,可驅逐的過程中,有了第一個人反抗,官兵們就再也控制不住局勢了。
大越皇帝死了七天,皇城的太傅黨也被盡數的剷除,可作為此時皇城中,權力最大的於佳來說,日子卻並不舒服。
這段日子,他就沒收過一個好消息。
前線潰敗,這是於佳的安排,可宋軍屠城殺了近十萬百姓,這可不在他的預料之中,在剛剛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於佳甚至一口血噴了出來。
宋軍不是天軍嗎,不是聖人教化的國度嗎,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情?
這個消息才過去不到一日,楚文雷沒死,並且投靠了宋軍的消息也傳到了於佳的耳中。
楚文雷打著殺國賊的旗號,順利在北方聚集起了一支萬人大軍,衝鋒在最前面,替宋軍攻城略地。
這些事情完全出乎了於佳的意料。
現在的宋軍,以及楚文雷的軍隊距離皇城已經不到四十餘里。
皇城現在又是一片混亂,皇帝沒有時間下葬,四個城門為了驅趕難民也都是大開的。
十餘萬的難民百姓拿著簡陋的武器,在皇城的每一個角落,和官兵們拼命。
他們為了活下去,已經開始造反了。
這個結果又讓於佳沒辦法接受,因為在他的想法中,難民面對官兵的時候,就跟被宰的家畜沒什麼區別,他從來沒有想過,生死存亡之際,這些難民會爆發出這麼強大的能量,連官兵都有點招架不住。
一些地方的難民甚至在有心之人的安排下,衝進了軍營,得到了軍隊才有的武器,在這種情況下,不少地方的官兵開始變得節節敗退。
官兵們能夠影響的範圍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已經快到皇宮腳下了。
這情況,一旦這些造反的難民攻入皇宮,到時候,大越就真的完了。
在這種局勢下,於佳整個人變得十分敏感,易怒。
他以為自己是救過救民,但現在的情況卻告訴他,他很有可能是毀了大越的罪魁禍首。
於佳想過逃跑,跑到南方去,可他也清楚,現在皇城裡這麼亂的情況,先不說自己不一定能走掉,即便走掉了,可太傅還活著,自己去了南方,不是自投羅網嗎?
這個時候的於佳想到了阮熾的那句臨死之時說的話。
「你才是亂臣賊子……」
坐在在大殿中的於佳,站在死去的皇帝黎宜民面前,腦中不斷重複著這一句話。
現在的於佳也沒有前幾日大權獨握的風光,他雙眼之中,充滿著疲憊,臉色也無比蒼白,分明是勞累過度的表現。
現在,於佳也不得不承認。
大越國最可怕的亂黨不是別人,而是他於佳。
他以為太傅是權臣,有不臣之心,於是讓大越國發生動亂,還與宋軍勾結,也要殺了這些太傅黨,可是呢,人家並沒有走到那一步,反而是他先走到了這一步。
「陛下,你現在也在笑話臣吧,笑話臣的不自量力,笑話臣的無能,沒關係,你笑吧,因為我是這樣的人……」
於佳一邊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藥包攥在手心,站起身來,走出了大殿。
外面到處都是奔走的太監和宮女,一片混亂,皇宮之中的人也清楚,這皇城守不了了。
無數的太監宮女侍衛都在收集著財寶,想著等到宋軍或者刁民攻入皇宮的時候,他們可以趁機將這些財寶帶走,據為己有……
看到這一幕,於佳哈哈大笑,一張嘴,便將藥包中的藥粉全部倒入口中,然後咽下……
皇城的北方,宋軍的身影漸漸出現,軍旗之下,正是羅守珍,他看著近在咫尺皇城,咧起嘴大笑出聲…………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幽雲十六州征戰的日子,那個時候,遼軍看到他的軍勢無不望風而逃,現在他又出現了這樣的感覺。
國公的爵位正在前方,他又怎能不興奮呢。
他回頭看向身旁的人,楚文雷。
沒有這個人的幫忙,他想來到大越皇城腳下,至少還要半個月以上的時間。
這麼大的功勞,自己肯定要賞賜他。
不如,就賜他一個痛快的死法好了。
他多溫柔啊。
楚文雷注意到了羅守珍的目光,也轉頭向羅守珍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