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玉聽到這裡就明白了,新稅制鋪開這麼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也身邊的人討論過這件事,得出的結論就是絕對不能同意,甚至在朝廷面前不能露出分毫軟弱,否則就是今日割五城,明日讓十城了。
趙明玉當下收起笑臉,冷淡的說道:「朝廷的新稅制跟我泰王府又有什麼關係呢?」
「泰王府也是大宋的一員。」
」是嗎,但本王可是皇親。」
「皇親不是大宋的一員嗎?」
「尉遲大人再和本王開玩笑嗎……」
「尉遲大人不用再這裡和本王逞口舌之利,本王這麼多年來,從沒有犯下什麼過錯,但誰把主意打頭泰王府上來,那不行。」
「還是,朝廷打算用我泰王府殺雞儆猴?」
話說到這裡,氣氛也冰冷到了極點。
尉遲江晚眯上眼睛,看著趙明玉,而趙明玉同樣用不善的目光注視著尉遲江晚。
「泰王殿下言重了。」
「是不是言重只有你們清楚,本王只是把一些話放在台面了而已。」
尉遲江晚冷笑道:「既然如此,那若是陛下下了旨意,讓泰王府為天下藩王表率,遵從新稅制規定行事呢?泰王殿下打算抗旨嗎。」
趙明玉聽完之後,也絲毫不懼:「那就讓陛下先下旨意再說,下了之後,本王該怎麼做,自然會怎麼做。」
趙明玉的話一點都不客氣。
這讓尉遲江晚多少有些下不來台,鐵喜如果真來了旨意,那就是要撕破臉皮,這對所有人都沒有一點好處。
趙明玉之所以絲毫不懼,是因為朝廷如果對他下了這種旨意,很明顯,整個大宋的所有藩王們都會一視同仁。
宗藩們雖然看上去沒有實力造反,可若鐵喜真的通過不斷的強壓逼迫,總會有人站出來振臂高呼,那時候,大宋就真的要開啟內戰了。
趙宋和鐵宋的對決。
不過,趙明玉到底還是平日威風習慣了,在面對尉遲江晚這種人,輕易說出這種話,肯定是會出問題的。
尉遲江晚看著已經表現出惱火的泰王,臉上果不其然露出了笑容。
趙明玉看著尉遲江晚的笑容,也是絲毫不懼,在他看來泰王府平時除了正常的俸祿之外,並未向朝廷伸手要過什麼其他的賞賜,既然沒有拿人手短,自然不會有吃人嘴軟的事情。
「你笑什麼?」
「本官在笑泰王殿下當真威風,什麼話都敢說,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剛說的這句話,本官就能參你一本。」
「你能參本王什麼?」趙明玉冷冷笑道。
「藐視朝廷,蔑視陛下如何。」
趙明玉聽到尉遲江晚的話,忍不住哈哈大笑,眼底閃過一道不屑。
尉遲江晚是什麼東西,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大宋是趙家的,可不是你們這些哈密人的。
真要拿著這個罪名壓他,不就是擺明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嗎?
「你可以試試。」
「先有荊王被廢,被殺,現如今泰王再被廢,被殺,你就看著吧,這天下會亂成什麼樣子。」
趙明玉說話的時候,語氣里充滿了蔑視,表情也十分自信。
泰王要是被廢了,所有的藩王都會人人自危,必然會激起宗室之亂,輕重緩急,朝廷知道,鐵喜也知道。
所以趙明玉絲毫不害怕。
換句話來說,他只要不是謀反大罪,即便是當面讓當今皇帝下不來台,不給面子,他也拿泰王府沒什麼辦法。
趙明玉所說的這些話,可以說已經是把一切放在明面上的誅心之言了。
…………
劉志一直都在外面等著,只等尉遲江晚出來,他就會過來詢問,若是尉遲江晚沒有談攏,他就直接帶著手下進去了,到時候怎麼談就是他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無論後果是什麼,至少都和泰王府沒有關係了。
「泰王殿下說的是,泰王身份尊貴,朝廷當然不敢廢除,可若是泰王本人不懂禮數,狂妄自大,蔑視陛下,陛下自然也可以換一個泰王,如此以來,會有人說什麼嗎?」
聽到尉遲江晚的話,趙明玉明顯愣住了。
不廢泰王,只是換個人而已。
原來還可以這樣操作?
尉遲江晚是在嚇唬他,絕對是在嚇唬他。
尉遲江晚的意思,說人話就是你不聽話,朝廷直接安排一個聽話的當泰王,這不是兒戲嗎?
尉遲江晚看到了趙明玉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接著緩緩說道:「本官相信,若是朝廷要換一個泰王的話,王爺您那麼多兒子孫子定然會感興趣的,當然,其他宗室也挑不出什麼理來。」
「到時候,不知道泰王還能不能像現在這般,口舌鋒利,蔑視朝廷,蔑視陛下了。」
「你,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蔑視朝廷,蔑視陛下了,而且祖宗家法豈是兒戲,而且是你說換就能換的,就算是皇帝也…………」說到這裡,趙明玉忽然說不下去了。
不錯,這個流程是很麻煩,但對皇帝來說,也就是走一下流程的事情,只要想做,完全能做。
這,這不是胡鬧嗎?
尉遲江晚看到趙明玉愣在原地,三番兩次欲言又止,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立即站起身來,朝著趙明玉拱手說道:「泰王殿下,本官先告辭了,不過本官覺得,應該很快就能再次見到泰王殿下了。」
「你,你什麼意思?」
「算算時間,本官將奏章遞上去,陛下批覆回來,前後最多七天撐死了,這還不快嗎?」
「泰王殿下,下官告辭。」說完之後,尉遲江晚轉身便走。
看到尉遲江晚轉身之後,趙明玉再也忍不住了。
他趕忙站起身來:「尉遲,尉遲大人慢走。」說著,趙明玉又朝前跑了兩步,拉住了尉遲江晚的衣袖。
「尉遲大人,本王剛剛說的那些話,只是衝動之言,當不得真,你可千萬不要和朝廷說啊。」
「尉遲大人今天來不就是新稅制嗎,咱們正好談一談,正事總要先辦完不是。」
趙明玉急了。
這種情況,換誰都會著急。
畢竟這種什麼話都沒說呢,就直接掀桌子的人,誰玩的過啊。
尉遲江晚究竟是不是恐嚇,對於趙明玉來說沒有意義。
因為他不能賭,也不敢去賭,人都是自私的,自己那些兒子孫子聽到有這個機會,肯定有人會落井下石,他賭這個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尉遲江晚轉過身來看向趙明玉。
「泰王殿下,這可是您說的,本官接下來要說什麼話,您也都知道,到時候可不要再說什麼衝動之言了哦。」
「咳咳,本王知道了,尉遲大人,請坐,請坐。」
「泰王殿下面前,下官不敢坐。」
趙明玉聽到尉遲江晚嘲諷的話語,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尉遲大人,本王方才確實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不過都是氣言,不可當真,尉遲大人就給本王兩分薄面如何?」
趙明玉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尉遲江晚也就不端著了,二人又重新回到了剛剛的位置上,坐下。
尉遲江晚很清楚,皇帝陛下眼中是容不下沙子的,更不會委屈求全,劉志帶著人到了這裡,肯定不是簡簡單單的給自己送個信,十有八九是衝著泰王來的。
對於鐵喜來說,硬逼泰王低頭,無疑是下下策,因為泰王先前所說的話都是事實。
鐵喜不在乎,可作為皇帝陛下身邊的重臣,就不能不在乎了。
所以這件事情他一定要辦好。
這次尉遲江晚掌握了主動權。
他將新稅制對泰王府的要求說了出來。
趙明玉臉越來越黑,可每當趙明玉想動怒的時候,尉遲江晚就會停止說話,然後微笑的看著他。
趙明玉看到尉遲江晚這樣,也只能壓下火氣,請尉遲江晚繼續往下說。
新稅制對泰王府的要求與其他地方沒任何區別,但有一條,就是泰王府名下的田地太多了,最多只能自留一萬畝,其餘都要按照市場價格賣給官府,由官府再進行分配。
劉志給尉遲江晚的冊子上,寫的很清楚,泰王府有四萬畝的良田,可這並不是泰王府的全部,再算上泰王一系的其他子侄,足足有十萬畝。
一下子要拿走那麼多,剩下的一萬畝還要按照新稅制交稅,對泰王府來說可以說是釜底抽薪了,但趙明玉也是無奈答應下來。
「知足,才能長樂。」趙明玉不斷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尉遲江晚後面的話就是要求泰王一系的其他子侄,每人只能留下很少的田地,也不能用各種手段控制百姓。
當然,具體的細節,還是要等泰王一系的所有人都到了,才能一一說清楚,此時,只是讓泰王先知道這個消息。
尉遲江晚斷斷續續的說了半個時辰,趙明玉就聽了半個時辰。
等該說的都說清楚了,尉遲江晚才起身告辭離去,他要回去給鐵喜奏章了,把初步談好的事情,上奏給皇帝陛下,好讓鐵喜放心。
尉遲江晚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泰王府,趙明玉終於控制不住情緒了。
尉遲江晚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