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們覺得不滿意,為父可以給殿下上奏,讓你們回去,不過,回去之後,你們就是個普通的富家翁,沂王的王位,輪不到這樣的貨色繼承。」
趙淼兩人看著父親這是真生氣了,當下都趕忙搖頭認錯。
趙懷德看到兒子們那麼快的認錯之後,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話,兒子們並沒有聽進去,這是從小養尊處優幾十年的習慣。
真的想讓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夠獨挑大樑,和做夢沒什麼區別,趙懷德心裏面也清楚,這是所有皇親貴胄面臨的問題。
享受,太能摧毀一個人的意志了。
當下也下定主意,或許,應該再要個兒子才對。
夜,東宮。
披著一件外衫的鐵喜看到了周曉的上奏,獨島之戰大獲全勝。
換做平時,他應該很高興才對,但此時此刻,對於這個好消息,鐵喜卻半點高興的心情都沒有。
趙禎已經病入膏肓。
鐵喜放下奏章之後,張愛便從東宮外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他進來之後,先是將宮中所有的宮女太監趕了出去,而後,才低聲說道:「殿下,董妃的車隊明日晚上便能到東京了。這次秘密入宮,誰都不會知道此事。」
鐵喜只是點了點頭,而後朝外走去。
「殿下,可是要去官家那裡?」
鐵喜點了點頭。
「殿下,您已經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張愛趕忙說道。
嘉佑十二年,剛入秋的時候,趙禎便感覺到了身體不適,而後接下來的數日,陷入了數次昏迷。
鐵喜看到這些,便立刻找到張愛,將董妃接回來,他是知道這一直是趙禎的心結,也該有個結果了。
實際上這個時候的陳巧巧也馬上就要生了,可因為皇祖父的事情,鐵喜根本就沒有其他的精力放在陳巧巧,跟自己還未出生孩子的身上。
鐵喜到了陛下的宮殿處,不僅曹氏在,趙姝也在,唯一不同的就是,曹氏是坐著的,趙姝是站著的。
宮殿的外面,十幾名太醫都在候著。
看到鐵喜來了,曹氏不動聲色的站起身。
「殿下,你這幾日都沒有睡好,快回去休息吧,這裡有太醫看著呢。」
鐵喜聽完曹氏的話後只是輕聲說道:「孫兒心中有數,祖母不要擔心。」
曹氏點點頭,沉默了一下,又開口說道:「陛下醒來的時候,喚了董妃的名字,殿下,何時安排董妃回京。」
鐵喜開口說道:「明日就能到東京。」
在後面的張愛聽到之後,猛地一驚,這殿下怎麼會給皇后說實話。
鐵喜的想法很簡單,董妃這次秘密歸京之後,已經沒有必要再送往別處了,他馬上就有自己的孩子了,而且,這件事總歸也有個結果,就看趙禎怎麼蓋棺定論了。
這次董妃在宮裡面見完陛下之後,便將她安置在南宮之中,到時候,就再那裡呆一輩子吧。
聽到鐵喜的話後,曹氏微微點頭。
張愛悄悄垂下頭,心裡默默盤算著,明日就要將宮裡面曾經和董妃打過交道的太監和宮女全部找個理由打發出去才行。
鐵喜坐在床邊,看著一臉蒼白的皇祖父,心中一片沉重,而一旁的趙姝在這個時候,走上前來。
鐵喜抬起頭看了趙姝一眼而後溫柔的說道:「你懷有身孕,不能過於勞累,回去休息吧。」
趙姝輕聲說道:「殿下,也要保重身體。」
鐵喜點了點頭站起身,將趙姝送出了宮殿。
一直坐在正殿之中的曹氏,在鐵喜回來的時候,再次站起身,接著詢問董妃的事情。
「董妃回到東京之後,也是要居住在皇宮吧。」
「是南宮,到時候祖母若是想去,隨時可以去。」鐵喜直接開口說道。
聽到南宮之後,曹氏心中默念了一番,而此時的鐵喜已經又走向了宮殿的深處。
前宮之中,一隊隊太子親衛,與張愛手下的密探們將在宮中不少有名有姓的太監們都召集了起來。
大約有二十人之多。
這些太監都是老人,且都是侍奉過董妃,或者和董妃關係不淺。
這麼多的老人被聚集起來,有些慌張,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難道是陛下歸天了嗎?
不一會兒,便見到張愛帶著孫家碗等一干太監來到了他們面前。
看到張愛之後,一名太監立即走上前去:「張公公,這是出什麼事了。」
張愛看了一眼這名太監,而後低聲說道:「我正要說。」
太監一看張愛的臉色,心中略有生氣,可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回到人群中。
「這麼晚叫諸位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告知諸位,諸位為陛下和殿下鞍前馬後多年,殿下實在不忍諸位太過勞累,便想著讓諸位早日去為先皇們守祖陵。」
聽到張愛的話後,所有太監都是一臉驚訝,去給先皇守祖陵,這可都是犯錯奴婢的下場,可他們沒犯過什麼錯啊。
雖然心中不滿,可張愛在宮中這數年來的隻手遮天,早就把他們這些老人架空了,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他們不滿,可卻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一個個黑著臉陷入沉默。
「不知張公公想讓我們什麼時候走。」又有一名太監開口說道。
「現在就啟程吧,宮城之外,馬車已經給大傢伙備好了。」張愛冷聲說道,臉色沒有絲毫波動。
這麼多年,張愛一直都在做著這個準備,而這些人也都是多年調查的結果,所以當張愛得知鐵喜打算讓董妃留在東京之後,這些事情就要開始安排了,一刻都不能耽擱。
眾人聽完之後,都露出憤恨的表情,剛剛開口的那名太監接著說道:「張公公,不如讓我們收拾收拾東西,明日在出發可好。」
「放心好了,我知道,你們都在宮裡面那麼長時間了,怎麼可能沒有體己的人呢,你們先走,他們過兩日也就去找你們了,到時候你們的東西就讓他們給帶著。」
張愛說完之後,便看了一眼身旁的孫家碗,便帶著一干太監離去。
這些太監們看到張愛已將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心中明白,他們的選擇只有兩個,要嗎,在地上去陪著先皇們,要嗎,就是直接去地下陪先皇們,眾人只能在孫家碗等一眾密探看守下,走出了這座生活一輩子的皇宮。
正如張愛所說,這些人在宮中生活了那麼長時間,或多或少都是有著親信的,張愛要做的就是將這些人在這兩日,將其全部揪出來,將董妃在宮中的所有影響力全部剷除掉。
鐵喜在趙禎的身邊陪到了半夜,期間趙禎只醒了一次,但意識也不清楚,只是呢喃了幾聲聽不清的聲音就又昏迷了。
宮中的事情,也早就傳遍了朝堂。
在洪州賑災呆了半年的王志忠剛剛回到東京還沒有參加幾次朝會,便就收到了旨意,暫停早朝,一干機務大事移交樞密院。
這日深夜,他剛剛睡著,卻被下人叫醒,是付子嬰深夜到訪。
付子嬰這個時間專門來找自己,肯定不是小事,當下王志忠只能拖著疲憊的身體起床,而後在大堂之中,見到了付子嬰。
「付大人,這麼晚了還專門到訪,難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付子嬰也沒有藏著掖著,等到王志忠坐下後,付子嬰便開口說道:「剛剛李崢的書信送來了,董妃已經在回來的路上,而我在來的時候,又看到了十幾輛馬車在親軍的監督下,出城而去,想來是太子殿下在提前做準備了。」
聽完付子嬰的話後,王志忠的困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難道官家真的……」
「即便沒有,估計也不容樂觀,這董妃回京,我的心啊,怎麼都不踏實,人之將死,就怕一時糊塗……」付子嬰開口說道。
王志忠嘆了口氣,而後借著燭光,看到了付子嬰頭上的白髮,嘆口氣說道:「付大人,我們啊,終究只是外人,殿下已經長大了,這個事情,我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的事情,還是要殿下來做,你放心好了,依我看來,殿下還是能夠拿捏住董妃的,你我二人不也被殿下拿捏的死死嗎。」
付子嬰聽完王志忠的話後,並沒有徹底放鬆,還是有些繃著心弦。
「我只是怕董妃回來,會讓那些對新政不滿,對尉遲江晚你我不滿的官員產生一些不該的想法,殿下說是要保密,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董妃住在南宮,一日兩日倒也罷了,可要是住上個一年半載,滿朝上下,怎會不知。」
「付大人啊,你要我說多少遍,這是皇家的事情,沒有人敢拿著九族的性命,去插手皇家的事情,更何況,宮裡面的人被張公公清除,從伺候董妃的人,到把守南宮的人,都是殿下最親信的人,殿下即便做了一些變革,可那些人,也不可能將希望寄託於董妃的身上,而董妃本身,估計也沒有了那種想法了……」
聽完王志忠的話後,付子嬰才算是放下一部分心,心裏面也在悄悄盤算,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