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守珍的心情有些低沉。
羅彪回京的時候,是張愛親自迎接的,可這次自己回京,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很早就派人快馬加鞭送了奏章,按道理來說,朝廷不可能不知道,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他路過安寧的時候,和那裡的總兵多喝了幾杯,又管不住嘴巴了。
用他的話說,整個北方都是他的地盤,即便他不在了,因為那裡都是他的人,他不同意的事情,誰也別想辦成。
這些話一字不差的都被傳到了東京。
已經有不少御史,彈劾了羅守珍。
一路跟著羅守珍的親兵中,也有親軍安排的探子,也在羅守珍停留在安寧的這幾日,將他這段時間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情,全部都詳細的上報給了岳山。
這些話將鐵喜都氣笑了,當下,便將所有的布置給取消了,雖然沒有懲處羅守珍,也要冷處理一番。
就這樣,羅守珍回到東京後的三日裡,鐵喜都沒有召見他。
不僅如此,還暫停了他的朝會的資格,說是羅守珍一路辛苦,多多休息幾日。
這讓羅守珍的心裏面更慌了。
難道羅彪為穩住自己,給自己說了謊,殿下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對南方用兵,即便,殿下有了對南邊用兵的打算,也沒有想要啟用自己的想法。
這讓羅守珍的心更加慌了。
而後羅守珍開始走動起來,找到了張愛,詢問自己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太子殿下。
當羅守珍通過關係找到張愛之後的第二天,羅守珍終於收到了鐵喜的召見。
這讓羅守珍終於鬆了一口氣,接到旨意後,便立即入宮面聖了。
「臣羅守珍,叩見殿下,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鐵喜擺了擺手說道:「羅大人,平身。」
羅守珍聽到鐵喜的話後,才慢慢的站起身來,而後抬起頭看了一眼鐵喜,正好與鐵喜的目光對視。
羅守珍趕忙低下頭去。
「羅大人,一路上舟車勞頓,辛苦了,我本想著讓羅大人再多休息幾日…………「
鐵喜的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羅守珍不懂,看到殿下停下說話後,趕忙說道:「殿下,微臣不用休息,想要早一些的翻身上馬,繼續為殿下,未朝廷衝鋒陷陣。」
…………
鐵喜這句話的潛在意思就是,我可以讓你休息幾日,也可以讓你休息一輩子,千萬不要覺得朝廷離開你就打不了仗了。
鐵喜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可羅守珍卻還是沒有聽懂。
看到羅守珍說的這句話,鐵喜也是多少有些無奈。
本來是想著暗中敲打,但羅守珍完全聽不懂,有些話挑明了說,又會影響君臣關係。
不過鐵喜心中清楚,即便會影響君臣關係,有些話自己還是要說的,不然真讓羅守珍這麼無法無天下去,到了後面就是死路一條,最為重要的是,他和羅彪還是一家人。
若是羅守珍出什麼大事了,羅彪即便沒有受到刑罰,日後朝廷也不敢太重用他。
鐵喜看了一眼身旁的十幾名護衛,而後看向羅守珍,輕聲說道:「羅大人,先不要急著出去帶兵打仗,我想要問你一些事情,你想好了再回答。」
聽到鐵喜的話後,羅守珍感覺有些不妙,但還是趕忙開口說道:「是,殿下。」
「你在安寧停留三日,說了些什麼話,做了些什麼事?」
「臣遇到一起衝過戰場的兄弟,多喝了幾杯,至於說了什麼話,臣……臣真的忘了。」
「你說,幽雲十六州全部都是你得人,你不同意的事情,就算朝廷也辦不成。」
聽到鐵喜的話後,羅守珍有些慌了,當下趕忙解釋說道:「殿下,臣,臣真的說過曖昧,臣有罪。」
說著羅守珍趕忙跪下身去。
鐵喜擺了擺手說道:「起來吧,我話還沒說完。」
羅守珍聽完鐵喜的話後,慢慢的站起身來,低著頭:「殿下,臣說的那些話,都是喝醉後說的,真不是故意的。」
鐵喜聽完之後,只是點了點頭。
「你在北方多年,行軍打仗的事情,我覺得你做的很對,可驕縱狂妄的事情,也是老毛病了。「鐵喜說完之後,看了一眼張愛,而張愛夜喊來兩名小太監,抬著一個箱子到了羅守珍的身旁。
當箱子打開後,全是奏章。
羅守珍正迷惑的時候,鐵喜開口說道:「這是這些年,御史和官員們對你的彈劾,我都留中不發。我知道,這裡面有的是對的,有的是錯的,但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你都是我的心腹愛將,我不想對你問責,可你也不要恃寵而驕。」
「這樣的箱子,我再給你留兩個,如果有一天全部都裝滿了,那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繼續視而不見。」
聽完太子殿下的話後,羅守珍蒙了。
這麼多的奏章都是在彈劾自己的。
自己不一直都是太子殿下最看重的大將。
大宋的左膀右臂嗎。
怎麼一轉眼,自己都這麼多罪過了。
而且……
殿下還說為自己再準備兩個箱子這種話,即便他腦子再轉不過來,也知道當所有箱子裝滿的那一日,就是太子殿下對自己動手的那一日。
當然,鐵喜是故意嚇唬他的,但這也算是鐵喜對羅守珍的最後通牒了。
讓他時刻都提醒自己,他的身份地位在這裡擺著呢,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
當然這其中還有很多的東西,要讓羅守珍自己去想。
彈劾的奏章對於帝王來說,毫無意義。
御史們覺得你做錯了,是朝廷的威脅,無所謂,可若是皇帝覺得你對他構成了威脅,即便是沒有證據實錘,你也必死無疑。、
鐵喜雖然還不是皇帝,但也沒什麼區別了。
這些事情,憑藉著羅守珍的性格,沒人提點的話,要許久才能反應過來。
在鐵喜看來,羅守珍就是一個吃硬不吃軟的混帳,而且他雖然打仗再行,但跟人相處,特別是處理人際關係方面,就和孩童沒什麼區別。
按照鐵喜的看法,羅守珍就是一個說他他不聽,聽又聽不懂,懂了又不改,改了他又錯的人。
這種性格的將軍,歷朝歷代哪一個帝王遇到都是頭疼的。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鐵喜完全可以選擇將他放置,隨便給閒置,讓他在東京好好活著就行,可鐵喜又覺得,這麼有能力,手段又合他胃口的將軍,若是不去對付大宋的那些敵人,也太可惜了。
羅守珍的心裏面此時可謂是翻江倒海。
他回到了東京,見到了的殿下,可這裡的一切,都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樣。
羅守珍愣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讓鐵喜心裏面嘆了一口氣。
看到羅守珍反應不過來,也只有鐵喜自己說話,他停頓片刻後說道:「羅大人,我很清楚,你對我,和朝廷是忠心耿耿的。」
聽到太子殿下的話後,羅守珍才回過神來,趕忙開口說道:「殿下,微臣對殿下,對大宋的忠心天地可鑑啊,殿下。」
聽到羅守珍的話後,鐵喜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但是羅大人,你平日說話做事的時候,難道不該為我考慮一番嗎?對一個劣跡斑斑卻一直留中不發的太子殿下,你覺得其他人會怎麼看我,那些御史們天天都在盯著你們,恨不得我繼續保著你們,倒是給他們落得一個不畏強權的美名,但我呢。」
「你在平遼府,是我命令,你不僅代表著武將,還代表著我,你說話做事不檢點,被人送到我面前,我臉上很有光嗎?」
鐵喜這句話就說的很明顯了。
不是我對你盯著不放,是那些文官御史們盯著你不放,我之所以敲打你,也是因為他們。
你心有不滿也要去找他們,但是不能衝著我,否則那時候,誰都保不了你。
而聽完鐵喜的話後,羅守珍是又慌張,又有些有感動。
慌的是,帝王無情,羅彪說的不錯,太子殿下真的敢殺自己。
感動的是,太子殿下確實將他看做自己人,將一切都放在明面上說。
「殿下,臣知道,臣日後一定嚴於律己,不敢再讓殿下面上無光。」
聽到羅守珍的話後,鐵喜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淡淡的笑了笑。
看到太子殿下的心情好了一些,羅守珍心中也稍稍定下來了。
「羅大人,我想問一下,你覺得羅彪如何?」
羅守珍聽完鐵喜的話後,心裏面清楚,對自己的敲打已經告一段落,現在也到了自己認真回答的時候了。
不過,鐵喜第一個提起的就是自己那不爭氣的,又總愛和自己對著幹的外甥,倒是讓羅守珍有些意外,不過問起羅彪,一定不是聽自己對羅彪的評價,而是聽自己對鐵喜將羅彪安排鎮守北方,自己的看法。
當下羅守珍便在想了一下後,開口說道:「殿下,羅彪的能力雖然進取不足,但守成有餘,鎮守幽雲十六州和高麗,綽綽有餘。」
鐵喜聞言輕笑一聲:「如此便好。」
「羅彪是否對羅大人說過,大理和大越之事。」
羅守珍心頭一跳,終於進入正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