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十輛大車,數百甲士護送的車隊,沿著官道慢慢的靠近著大宋的中心城市,東京。
羅彪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城門之處,張愛帶著數名宮中的太監與一幹得到旨意的官員都在此等候。
鐵喜給羅彪的禮遇要比羅守珍回京的時候還要高出一等。
羅彪的種種表現,讓鐵喜很清楚,他跟羅守珍是兩種不同的人。
羅守珍是那種好大喜功的人,如果自己多給他幾分顏面,他就會自己要上天了,什麼都敢想的人。
羅彪卻完全不一樣,自己越是高看他,他便越知道內斂,害怕走狗烹。
所以他才給羅彪安排了這場不符合他品級的迎接儀式。
半個時辰後,羅彪的車隊終於到了城門處,看到迎接的人群為首的竟是張愛,心中一跳,有些惶恐,他趕忙翻身下馬,快步走了上去。
張愛一臉笑意,帶著身後的太監與官員迎接了上來。
「張公公,久等了,是末將來晚了。」羅彪邊走邊拱手說道,語氣誠懇,態度恭敬。
「羅將軍言重了,讓我等前來迎接羅將軍是殿下的旨意,莫說就是等個一個時辰,就是等個一天,諸位大人與我也都不敢心生怨言啊。」
這話說完,羅彪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
張愛笑著說道:」羅將軍,殿下口諭。「
羅彪趕忙跪下身去。
「羅家羅彪,有勇又謀,為朝廷安定幽雲十六州,衝鋒陷陣,履立奇功,特擢升輕車都尉,加授忠武將軍。」
「臣羅彪謝殿下隆恩。」
張愛走前兩步,將羅彪給扶起來。
「羅將軍,一路辛苦,快些入城,等殿下召見吧。」
「是,張公公。」
張愛說完之後,便告辭而去,而其他的官員也開始走上前來,圍著羅彪一陣拱手吹噓談笑。
羅彪安頓好後,按照規矩,續沐浴戒齋三日,才能去見鐵喜……
東京城深夜下了一場雨,一直到早朝時,還滴滴答答往下落著。
鐵喜是被一陣心悸驚醒的。
他醒了以後一直都沒有睡,聽著外面的雨聲,直到張愛進來了,才淡淡的說道:「昨日發生什麼事了嗎?」
張愛不知道鐵喜這句話的用意是什麼,想了一下,實話實說道:「昨日無事發生。」
鐵喜墊帶念頭,而後從床上下來
雙臂伸展,任由宮女們為自己更衣,換好衣服後,鐵喜便簡單吃過早餐,便在張愛等人的陪同下走出了東宮。
大殿中,鐵喜坐定,百官朝拜。
付子嬰最先奏對,說明各地新稅制的推廣情況。
尉遲江晚做得很好。
就連付子嬰也沒有想到尉遲江晚會在南方進展的如此順利。
他好像天生就是玩弄人心的高手,拉一幫打一幫,打完之後,拉的那一幫又發現已經沒有實力抗衡他了,只能任由尉遲江晚拿捏。
鐵喜聽的很是認真,而一些依舊對新稅制不滿的臣子們卻是心裏面暗暗咬牙,只能希望秋收時,有人能夠站出來,做些什麼,再給新稅制添一些堵。
鐵喜聽完之後,很是滿意,在朝中直接開口稱讚了一番派出去做事的官員。
就連章康,也得到了鐵喜的褒獎。
至今為止,雖然有鐵喜支持,但新稅制改革還是由最主要的三人構成的。
付子嬰,王志忠,尉遲江晚。
等到鐵喜說完誇讚的話後,孫躍出列說道:「殿下,禮部籌劃迎接的章程已經做好,明日便可籌備一切所需。」
鐵喜聽完之後點了點頭:「我的那位小皇叔,在外多年,也是受委屈了,皇祖父最近經常念叨他,萬不可怠慢了,孫大人多多費心了。」
「是,殿下。」
聽著太子殿下與孫躍二人的對話,滿朝文武都是心中一動。
安穩了那麼多年的朝廷,終究還是要迎來一次風雨。
太子殿下雖然相信尉遲江晚,付子嬰等人,搞出一個無數人反對的變稅制新政,但在這些官員的心中,一心向著百姓,多行仁政的鐵喜繼位後必定是一個難得的好皇帝。
官家的親生皇子這個時候回來,是否代表著官家的態度有變?
可這次是鐵喜自己提出來的,還讓孫躍去安排這件事,又會不會是他們想多了?
就連韓胄等人心中也是有忐忑,官家的親生皇子回來了,會出現什麼風波?
武將們可是最不願意讓那位小皇子回來的,畢竟當初在韓琦的帶領下,他們都是旗幟鮮明支持董妃的。
朝會結束後,鐵喜便將韓胄等幾名武將留下,召入東宮中奏對。
這次召見鐵喜並沒有避開人,而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親自說出口的,這是第一次,鐵喜在沒有付子嬰等人在場之外,召見武將。
韓胄等人也是心中打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他們這些武將叫過去,是哪裡發生了戰事,還是因為小皇子的事情?
到了東宮中,鐵喜給眾人賜座之後,便緩緩開口說道:」諸位皆是我大宋的棟樑,韓大人與朱大人過世之後,諸多兵事都要盡托諸位,還望諸位能夠盡心盡力,為國分憂解難。「
鐵喜說完之後,幾人都是趕忙站起身來,有些惶恐,可他們還沒有說話,卻被鐵喜擺手打斷:「不必著急,我還沒有講完。」
幾人抬起了一半的屁股只能又坐了下去。
「我今日讓你們過來,就只有一件事情,就是一些武勛之後,子承父爵,不思報國進取,整日流轉在花府深巷。
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可最要緊的是,但我發現有些人明明已經身在軍營之中,也還天天幹著這些事情,所以我就想啊,將武勛之後,都送到羅守珍那,或者其他邊疆,鍛鍊一番,見見戰場,免得真當朝廷需要的時候,沒一個能拿出手的,諸位以為如何?」
幾人聽完鐵喜的話後,難以平靜。
怪不得將他們三人叫來,原來是剛把文臣們收拾完,現在準備收拾武將了。
武將們的後代可以繼承父親的爵位,並且進入軍隊,他們的背景讓他們能夠很快成為軍官,若都是草包,一旦戰爭開始,對於宋軍來說,就是致命的威脅。
鐵喜所說的這些,韓胄等人也都是清楚,可他們內心裏面卻對鐵喜所說的有一些排斥。
老輩們拿命去拼,不就是為了能夠讓孩子們不用拼命嗎?
「殿下,雖是有些道理,可這件事……」韓胄緩緩開口說道。
鐵喜看了一眼韓胄:「這件事如何,怎麼不說了?」
「臣怕很多人會心中不滿啊。」
鐵喜並沒有生氣,反而輕笑一聲後說道:「你心中可有不滿?」
韓胄趕忙站起來:「臣,臣絕無不滿。」
鐵喜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沒有消失:「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也知道你顧慮什麼,但你也知道,我說的是對的。」
「不滿的情緒肯定是會有的,所以啊,我也就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如果說,朝廷安排去邊疆歷練,你不願意去,若是提前告知朝廷,可以登記造冊,然後發放銀錢,可以繼續繼承爵位,但不允許進入軍中任職,若是沒有提前告知,又進入了軍中任職……」
鐵喜沒有把話說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幾名武將臉上都是多有為難的意思。
「韓大人,武將的事情,你比我清楚的多,楊懷玉將軍的故事,你應該也聽說過,這些二代將軍們是什麼秉性,帶領的軍士是怎麼樣的,你們心裏面都清楚,」
「是。」
鐵喜接著說道:「皇祖父也知道這個問題,他雖然沒有去解決,但不代表這個問題就可以一直擱置,否則,若是再有大戰,將大宋的命運交到他們手中,你說,我在東京城能坐的安心嗎。」
「我也明白,要讓你們去做這件事情,是讓你們去當惡人,你們多有顧忌,我也不怪你們,可你們身為朝廷要員,是朝廷的棟樑,你們不去為先,又讓誰為先呢。」
話說得很直接,你們必須把這個事情解決了,解決不了,我就親自去解決,反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韓胄聽完之後,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了,猛的站起:「殿下,臣下去之後,便安排上奏此事。」
鐵喜聽完之後,點了點頭。
而後看向其他幾名武將,幾人也立即起身,表明自己得態度。
所有人都同意後,鐵喜的語氣也漸漸軟了一些。
「現在天下雖然並無戰事,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有些事情咱們不辦不做,就是禍害咱們大宋的未來,咱們的大宋所有百姓的後代,諸位,我等著你們的奏書。」
「是,殿下。」
「還有一件事情,諸位擔憂的事情,我也可以給各位交個底,天家之事,天家自己能解決,與你們無關。」鐵喜緩緩說道。
而聽到鐵喜的話後,眾人心知肚明。
擔憂之事就是小皇子的事情,殿下既然將這個話題放在明面上說,一定是已經安排好了,他這樣說出來,也是為了讓眾人安心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