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對視一眼,一聲不敢吭的退了下去。
中門處王府中的其他下人,小吏也都是低著頭,緊盯自己鞋尖,大氣都不敢喘。
荊王可以不怕東京的大人們,可他們要怕啊。
姜超很是滿意,而後又對著馬寶義說道:「馬大人,就在這裡稍等片刻吧。」
馬寶義點頭應是。
姜超去了一趟高麗,身份確實變了不少,這次到潭州城來宣旨,鐵喜欽點的就是他。
這說明他已經被太子殿下,未來的皇帝記住了。
而在臨行之前,東宮中,鐵喜還親自召見了姜超,先是嘉獎了一番姜超在高麗幫助尉遲江晚的事情,然後才吩咐了來荊王府的事情。
姜超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很敏感的注意到,鐵喜提起馬寶義的時候,言語之間,有一番看重之意。
這就讓姜超存了交好之心,故跟馬寶義說話才這般客氣。
眾人等了一會兒後。
換好親王服飾的趙元儼姍姍來遲。
姜超看到後先是走前兩步,朝著趙元儼拱手行禮:「殿下近些時日身體可好。」
姜超是代表太子殿下來的,當然不能下跪,可他又是皇家的奴婢,在宣旨之前,也必須要先給荊王請安問好。
趙元儼看了一眼姜超,而後又看了一眼身後的那些小太監,親衛冷哼一聲道:「這麼大的陣仗,朝廷里那位是準備取本王的項上人頭嗎?」
「荊王說笑了,殿下怎會做這種事情,只不過潭州城之事,鬧得朝野轟動,各級官員紛紛上奏,殿下因此才讓奴婢走這一遭,讓殿下住手,勿傷民心即可。」
趙元儼冷哼一聲。
可旁邊的馬寶義卻看不下去趙元儼那副嘴臉。
「本官倒是覺得,太子殿下心狠一點才好。」
趙元儼目光落到馬寶義身上,他剛出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馬寶義,本想就這樣無視他算了,畢竟真當著姜超的面拿人,有些不好看,沒想到他還敢自己跳出來。
「本王先前不是說拿下他嗎,怎麼,本王在王府里說話都不管用了?」
「本官是大宋的官員,是陛下的臣子,可不是荊王府的臣子,如今太子監國,太子殿下讓我在此聽旨,我倒想看看荊王府準備怎麼拿下我。」馬寶義冷笑道,和荊王徹底槓上了。
「殿下,太子殿下親喻,讓你們二人一同接旨,荊王殿下可不要做衝動的事情。」姜超臉上是討好的笑,字裡行間卻透漏著威脅。
趙元儼盯著姜超看了許久,他當然知道自己如果當真在這裡拿下馬寶義,姜超就是另一幅態度了,沉默了幾秒鐘後,他看向了周望山。
「周大人犯了何事?」
「自然是勾結藩王,欺壓百姓,此時押解到這裡來,就是讓某些人看個明白,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馬寶義的冷笑就沒消失過,吃定了荊王不敢拿自己怎麼樣。
「馬寶義,你當真以為本王不敢拿你。」
「本官就在這裡,你要拿就拿。」
「你……」趙元儼看向馬寶義,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本官就是這腦袋不要了,也絕不可能坐視藩王魚肉百姓。」馬寶義同樣怒斥趙元儼。
「本王只是買幾塊田地,又不是強搶,何來魚肉百姓。」
「百姓不允,便毆打之,強迫之,這就是荊王所說的沒有魚肉?」
「你,馬寶義,你當真以為本王不敢殺你?」荊王覺得太陽穴都在跳。
「來砍,當本官誆騙你不成?本官大好頭顱就再這裡,你今日大可拿去。」說完之後,馬寶義直接將官帽摘下來,抬起下巴,露出白淨的脖頸。
馬寶義的話,讓趙元儼有些騎虎難下。
姜超在一旁看著,趕忙說道:「殿下,咱們先接旨吧。」
聽到姜超的話後,趙元儼才咬咬牙,順坡就下:「馬寶義,給本王記住了,本王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本官等你。」
「馬大人,你也接旨吧。」
馬寶義走到了中門處,站在了趙元儼的身後。
二人跪下後,姜超便從身後小太監的手中取來了聖旨。
跪在地上的趙元儼嘴角的冷笑自始至終就沒消失過,他心中清楚,聖旨上的話無論是誇獎馬寶義還是別的什麼,都說給自己聽的。
他就是想看看,皇宮裡那位太子殿下準備怎麼收拾自己,直到姜超將後面的內容念出來,他才臉色大變,猛地抬起頭,鐵青的看向姜超。
馬寶義在一旁也心中一驚,這當真是太子殿下的吩咐,不是當今陛下的旨意嗎?
竟然對荊王這麼重。
是不是說明,陛下早對荊王不滿了?
「荊王,接旨吧。」
端著聖旨的姜超,笑著將對荊王說道。
趙元儼好似沒有聽到,一聲不吭的看著他。
「荊王,我這裡還有官家的口諭,若是抗旨不尊,則削除爵位,貶為庶人。」
趙元儼抬起頭,一臉怒意。
「本王犯何大錯,要受這般屈辱,這肯定是鐵喜蒙蔽陛下,所發之聖旨,本王不信,不可能接。」
「荊王,再問一遍,領旨否?」姜超根本就不理趙元儼的話,直接問他是否接旨。
這聖旨出自鐵喜的手筆,但趙禎也曾過目,口諭也千真萬確。
付子嬰,王志忠等人也都看過,雖都覺得有些重,可連官家都已經同意,便什麼都沒有說,就這麼發出來了。
姜超的話音落下,一隊隊的甲士就從不遠處趕了過來,將荊王府包圍了起來。
若是領旨罷了,若是抗旨不尊,直接執行官家口諭,拿下荊王。
附近的百姓看到這麼多的士兵將荊王府包圍住,紛紛奔走相告,荊王府欺壓香林縣百姓的事情,驚動了天子,這是派兵來懲處荊王了。
…………
趙元儼敢抗旨不尊嗎。
不敢。
他也沒有造反的實力,可這麼窩囊的接過聖旨,他以後該如何自處?
「本王要入京,本王要去見陛下,本王不信你說的話,這聖旨上的內容,當今陛下絕對不知道。」
「荊王,接還是不接,這是最後一次問了。」
「王爺,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接完旨後,再給陛下上奏,現在還是接旨吧,他們,他們真的要動手啊。」在後面跪著的王妃都快急哭出來了。
荊王要是不接旨,這個架勢是真的打算把他廢掉啊。
這個時候的馬寶義也沒有再說話。
他不覺得荊王會抗旨,禁足王府不准出去,對於荊王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
趙元儼眼睛裡都充血了,但他知道他沒有選擇。
這一刻,趙元儼終於明白。
什麼太祖親脈,皇親貴胄,只要你沒有坐在那個位置上,你什麼都不算。
他忽然有了乾脆反了這天的想法。
可這個想法出現後,就將他自己嚇出一身冷汗。
算上他偷偷養的那些人,手裡只不過幾百人而已。
不說大宋的官軍,光是潭州這一地的兵馬,就能將他剿滅,更別說如今大宋的鐵路網越來越多,就算他掌握住整個潭州,官軍趕到這裡,也不過區區幾日而已。
造反就是找死。
趙元儼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沒有任何辦法,最終他無奈低下了頭,將雙手舉起。
「荊王接陛下聖旨。」
姜超看到荊王接旨之後,心中也鬆了一口氣,當然還有一些失望。
若是荊王不接旨,他順理成章的執行陛下的口諭,將荊王捉拿起來,可這樣做的話,太子殿下的聲譽一定受到影響,可是,對他個人來說,若是自己真這麼做了,以後必定會重用,留名青史都不是不可能的。
姜超將聖旨放在了荊王的手上,而後趕緊變換了另一副面孔,他一臉討好般的笑容,小心謹慎的攙扶著荊王的胳膊,想要將其扶起,卻被荊王一把推開。
「給本王滾開,別當本王看不出來,你跟朝中那些人都是一夥的。」趙元儼站了起來。「本王立刻會上書陛下,請陛下召本王入京,到時候看本王怎麼收拾你們這群小人,這天下,可是趙家的。」
「荊王殿下隨意,不過呢,荊王,聖旨已發,禁足之事,也是定數,若是沒有陛下或者太子殿下的旨意,被人發現你私自出王府,就是抗旨不尊,立即削除王爵。」姜超笑著說道。
皇親貴胄看似尊貴無比,但其實再很多方面來說,和圈在籠子裡的鳥也沒什麼區別。
姜超與馬寶義等人離開後,趙元儼在書房中大發雷霆,凡是能看到的東西全摔了,桌旁,一名流著冷汗中年人面色蒼白的跪在下面。
「你不是跟本王說,鐵喜絕對不敢對付本王嗎,現在怎麼回事,不僅僅要將本王禁足,他們甚至想廢了本王,想要拿走本王的性命,你告訴我,怎麼回事兒,怎麼回事兒啊……」說著,趙元儼重重一腳將中年人踹飛。
男人吃痛,被踢翻在地,而後又趕忙爬起來,重新跪在荊王面前。
「王爺,王爺,太子只是監國,加上王爺過去的功勞,本不應該下旨訓斥,不然會讓天下認為他準備將所有趙家人都收拾掉,為了讓這個天下由趙變鐵,不僅僅是我,咱們所有幕僚都是這麼認為的啊,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