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夢榜群雄
第二天白日，陽光明媚，風和日麗，是個不錯的島嶼夏日。
幻厘島上的工人卻身軀緊繃，站立不安，他們已經完成道陣師交代的每一項任務，並靜待吩咐。
其中工頭柳田和另外兩名礦工，明顯對於礦藏業務熟悉一些，駐守在陣法的三個角落，隨機應變。
其實陣法不算大，比起深入湖泊的巨洞，這個道陣占地百米，核心部位更是只有幾米。
方丘子一人幾乎承擔起了全部的責任，又是檢查資源的位置與用量，又是摸索陣法樞紐的設置，以及從王都交易來的陣紋零件，一一細緻查過。
現場的氣氛十分凝重，礦工們大氣不敢喘一口。
眾人與方丘子相處頗久，自然知曉礦藏精煉大陣對這位道陣師的意義，若是誰因為某處細節毀了他的夢想，那他真的會殺人。
不過在內心深處，對眼前簡陋又樸實的道陣能否發揮作用，凝練一塊玄陰寒髓，大家都沒有底氣。
畢竟礦工們都是專精此項的，甚至有去王都深入交流過經驗。多數凡俗道陣師，他們能做的事很有限，不過是使用擴增陣法來催動真正的陣脈核心，也就是那些道種道陣師煉製出的精煉樞紐。
要麼就是在高質量的礦藏中，直接用聚元陣法來凝練二階資源，這也是初級道陣師能辦到的事情。方丘子想在貧瘠的水系礦藏精煉寒髓，實現從零到一的跨越。
「血汞3.14159，魔土1.73205，溫玉1，玄鐵1.5，靈木6，輝石5，夢幣啟動380，也甘草20個，麒零花6束……」
方丘子一直在念叨著些奇怪的數據，每念一項都往某處陣腳看一眼，隨後轉過頭。似乎憑藉目光，就能度量材料與陣法的適配程度。
空氣仿佛凝固般，沒有人敢打擾這位水系道陣師。即使他念完所有數字，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陷入沉思。
「哈！大家別緊張，此次精煉不過是我和方丘子的先行實驗，只是為找出問題罷了，方大師太過嚴謹，大家也過於拘束。
就算這次失敗，我們還有下次機會！」
見到領主淡定的說出真相，大家舒了一口氣，展露出笑顏。
「原來只是一次實驗，嚇死我了，那就沒啥問題。」
「緊張的我手都出汗了，看礦洞的眼睛都是花的，領主這麼一說倒是放鬆不少。」
礦工們紛紛如獲大赦，又活躍起來。
唯獨方丘子從沉寂中甦醒，略顯詫異地看了眼高浩。他是知曉真相的人，這次根本不是什麼演習，而是投入巨額資源的嘗試。以幻厘島的財政收入，若此次失敗，很可能要再延後幾個月，到時候阿御慕王子的工藝審核即將來臨，基本是難了。
最關鍵的是，若方丘子此次失敗，就算領主再通融，恐怕都會產生信任危機。甚至方丘子都會對自己產生懷疑，這幾十年來的探索，究竟有沒有用？
高浩卻直視方丘子，一雙眸子給予充足的信任，仿佛在告訴他，無論結果如何，最後一定會給予支持。
在那一瞬間，方丘子同樣被這份信心感染，大手一揮。
「檢查無誤，開啟陣法！」
在他發話瞬間，柳田利用一張明火符燒起材料，沿著彎彎曲曲的引線直至大陣。
銘刻火系道符的陣法建造在水面之上，由一座木台隔離。經過幾分鐘的充分燃燒，熱浪撲面而來，就連礦工都儘量遠離核心陣，站在每一個關卡口監控。
方丘子裹著一層用水沾濕的衣服，就在火焰邊緣處，時刻盯著火焰內部道符的進度。雖然目前只是點燃火陣階段，還沒有到真正精煉時刻，他卻嚴把每一關。
甚至高浩表示可以用水系道法將他護住，也因為擔心道法會影響道氣平衡而被拒絕，方丘子就站在烈火外一動不動。
「轟隆！」
火焰燒塔隔離的木板，與堆積的材料一同落入水中，明火與魔土、血汞等材料融合，掉入水洞中都未曾熄滅，依舊在燃燒。而本來埋藏起來的水元晶在極為活性的材料包裹下，漸漸破開堅冰。
水火不容，然而眼前卻出現了神奇的一幕，火焰在水中燃燒不曾熄滅，水元晶包裹在火中融化，顯露內部強大的道氣元力。
一切恰如道界之起源，從紛繁複雜的對抗中，尋覓到久違的平衡，打破某種臨界點後，重新回到混沌的狀態。
然而好景不長，火焰燃燒純粹依靠活性資源，一旦耗盡就會瞬間熄滅。魔土相對來說是更加易燃的物質，消耗也更加快。在魔土跌破閾值後，血汞漸漸回歸本色，再度呈現鮮紅之態，也表示著他即將變為液體狀態。
這樣一來，火焰的燃料繼續減少，將會在水中覆滅。
由於水元晶的精煉不止是火焰燃燒一道工序，它還需要配合其他手段來操作，因此無法埋入太多的稀有資源。現在水元晶還差一點才能完全脫殼，活性材料卻到了極限。
凡是有些經驗的礦工都已看出了問題，齊齊望向道陣師，等待他的決策。
「繼續加量血汞，埋在2號坑。」
沒有了引燃材料，卻仍然要加燃點高的血汞，著實是個冒險的舉動。但道陣師才是陣法的大腦，所有人都聽命於他，礦工紛紛行動，填入材料。
火焰越來越少，甚至到了熄滅的邊緣，血汞基本上重新回歸原色，溫玉和玄鐵也融成一體。
高浩窺著身邊的聚骨盆，發現它在持續不斷地飄出異香，影響著融合的進度。
能有眼前的成績，其實聚骨盆已經發了大力，但想要精煉第一塊玄陰寒髓依舊不夠。主要是貧瘠的水系礦藏所產的水元晶質量不佳，即使擁有水系生產力+100%的效力，也僅僅是數量上的提升。
在經歷重重凝鍊後，已是幻厘島所能提供的水元晶粗胚的極限，再無法凝練。然而這依然不夠，道界二階資源是四系道氣的璀璨精華，化腐朽為神奇之物，需要的能量極大。
道界之中，星君的特有能力之一，便是能夠從天地中直接凝聚二階資源，雖然量不多，卻是其區別於凡俗的本質之一。
依靠道陣已經是極大的提升，難度卻更盛。
在血汞經軌道流至坑道後，方丘子從懷中掏出一枚符咒，竟然是強大的烈火咒印，能量堪比2級的火系道術，可控性更高一些。
「你們先撤離吧！」
他直接點燃符咒，將其拋入坑中，符咒在水中徐徐下降，火焰的光芒透過水花映照而上。
礦工們聽到吩咐後，拔腿就跑，直接用符咒現場點火，還是已經活化後的水元晶。基本相當於道種在自己氣海中放煙花，效果可想而知。
符咒沉的十分慢，大約數十息時間，所有人都已離開，躲藏在掩體後面，靜靜地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高浩一步未動，揮手讓月葵後退，若是動靜太大，他也無法同時護佑兩人。
方丘子突然問道：「大人，您就這麼信任我？萬一水元晶失控，很可能引爆幻厘島，將小半座島嶼炸沉。」
高浩淡然道：「你若問生死，這次爆炸對我還構不成威脅，縱橫戰場這麼久，就算泰山崩於前，我也能面不改色。
若是問領土與富貴，你可以認為我厭倦了眼前的生活，想要搏一波大的。信任是有，不止對伱，還有我！」
方丘子扭頭看了看高浩身旁冒煙的骨盆，在每一次操作後都能察覺到一絲詭異之力纏繞，影響著最終的結果。
這種玄而又玄的感覺，就像是眼皮跳動、心慌、做夢預見某事，覺得不可能，卻又冥冥之中。
道家自古以來，就講求命數，方丘子亦不排斥。
「既然如此，那就瞧瞧天命在何方？」
話音剛落，火焰沖天而起，整座湖泊猛地收縮，四周濺起數十米高的波浪，中央處噴出一道烈焰巨柱，猛烈燃燒。
在火焰肆虐的剎那，高浩將方丘子護住，兩人避於水幕中。
火與水失衡了，兩者再不能相融。但與此同時，水元晶徹底解構，破除其惰性。
一道寒冷至極的冰潮從中心處瀰漫而出，剎那間凍結了湖泊海水，就連噴涌而出的烈焰都凝成冰花，兩者外表全數包裹一層薄冰，內里卻流動翻滾，沒有絲毫影響，唯獨至寒的溫度，宣告玄陰降世。
「成了！」
高浩在看到眼前這幕時，瞬間便曉得，玄陰寒髓已成。由於是水系的材料，流動性更強，故而和后土息壤不同，散播性更廣些。且由於剛剛凝聚，釋放了寒髓內部的一些道力，使得湖泊凍結。
高浩施展水法，將水洞深處的璀璨無比的寒髓收了上來，湖泊瞬間解凍，轟然落下。烈焰卻空無一物，只剩天女散冰。
他用水幕包裹寒髓，放至眼前，拳頭大小的水滴漂浮空中，內里似有江河湖海在翻騰，隨後又變得平靜。正如水的本質般，時而動時而靜，包容萬物。
【經過艱難的精煉，你獲得玄陰寒髓+2，完成目標一。
在見識水系特殊資源的凝練後，你對天地大道的感悟更深一層，獲得專屬悟道。
神魂+1，道法+1，領悟中級水之道。
由貧瘠的水系礦藏精煉出玄陰寒髓，在蓬萊夢界中聲名大噪，夢隱之穗+5，蓬萊聲望+100，稱號之力受到10%的加強】
果然蓬萊夢界的主要目的是要篩選精通冶煉及製造類的人才，雖然寒髓主要依靠方丘子，但高浩作為領主功不可沒，夢界依舊給予大量的獎勵。
關鍵是有一就有二，此次寒髓的精煉並非隨機生成，證明了方丘子的精煉方法可行。
被水幕包裹住的方丘子，盯著眼前璀璨的玄陰寒髓，已經看呆了。想要伸手過去觸摸寒髓，卻被水幕擋住，寒髓的溫度太低，普通人若靠近很容易凍傷。
方丘子眼珠內已經只剩下這美妙的造物，所謂造化之物，便該是這般。
終於，他幾十年的蹉跎流浪，心中的憤懣不平，懷才不遇的不甘，在寒髓出現的這一刻，一切都得到釋懷。
以方丘子的性格，本就不是那種得志便猖狂的人，但他的執著與堅持，便是為證明自己的道路沒有錯。
【成功精煉玄陰寒髓，方丘子晉升中級道陣師，幻厘島在玄石群島聲望+50】
高浩之前有聽聞，玄石群島工藝落後，但仍然有不錯的礦藏可以精煉四系資源。故而幻厘島能夠生產玄陰寒髓不算什麼驚天新聞，但其工藝流程絕對是轟動級別的。
甚至以高浩這麼久的仙者無敵生涯來看，還從未聽過以火御水的手段，簡直像是夢幻一樣，恐怕唯有在夢界之中才能完成如此驚奇的冶煉。
但這一切又太過真實了，就發生在高浩眼前，甚至寒髓在他的水幕中遊蕩，感受超乎想像。高浩懷疑，若是在夢界待的太久，甚至難以區分現實與夢的區別，流連忘返，不願面對現實。
畢竟現實多麼苦啊，多少英雄豪傑，鬱郁不得志，想要修道千難萬難，走錯一步便萬丈深淵。縱然行至最後，路途盡斷，只能感慨一句蒼天奈何，非吾之罪。
高浩有時候在想，若自己一出世，發現外界已過千年，九荒與故人皆為塵土，那到底哪邊才是夢？
搖了搖頭，驅散心中疑惑。
這便是大夢仙尊的恐怖之處，千秋萬載，皇圖霸業，不勝人生一場醉，醒來才發現不過是場夢。
道心多麼堅定，才能從修道的夢中走出來，撕開現實的遮掩。
高浩不曉得，但他也不在乎。波瀾壯闊的征戰，就是他的宿命，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亦是男兒豪情，若能鞭指東極，馬踏瀚海，問鼎長生之術，豈不樂哉？
夢，未必不能成真！
……
夢界之中，一處迷幻島嶼，上下天地顛倒，水火共濟，風土凝合，混沌之中無有真象。
一棵奇形怪狀的枯木倒影在河中，上面懸掛著無數夢幻氣泡，內里放映著一場場紅塵之夢。
「咦？」
樹旁空曠之處發出疑問之音，虛無中扭曲化形一隻蝴蝶，飄落於樹枝末梢，輕輕觸動氣泡。隨後氣泡產生波動，光線由五顏六色之間分潤折射，轉至水面的一張木板。
【幻厘島，方丘逐夢，財富之始。
荒木洞天，高浩，靈骨道種，蓬萊聲望100，當前夢榜第六】
「竟然有人選到這個夢鄉，還做出異夢，不容易。果然洞天福地多英才，此番入夢必定有所收穫。」
水中波光粼粼，木板之上隱約透露著些許信息。
【清竹福地，白尹，幻精道種，蓬萊聲望140，夢榜第三】
【羅浮洞天，莫雲，神凰道種，蓬萊聲望150，夢榜第二】
【清虛洞天，太初翰，幽熒道種，蓬萊聲望200，夢榜第一】
「大爭之世，群雄並起。法行八荒，蓬萊論道。」
「無量夢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