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落星淪陷

  第161章 落星淪陷

  落星池內河流密布,張燈結彩,人人歡聲笑語。

  「前幾日被那群陰兵捉拿,我以為命不久矣,想不到星叟大人神通廣大,接納了所有冬日城的百姓。」

  「那必然,也不看看我家大人是誰,就憑小小的幽冥鬼兵,敢抗衡嗎?」

  「冬日城算什麼地方,魯波不過無名之輩,周遭也沒甚資源。大家既然來了落星池,就好好跟隨星叟大人。

  我們池底擁有一座中級溫玉礦,在整個雪原都是出名的,以後跟著大人享福。」

  「是是是!」

  新來的冬日城居民,明顯唯唯諾諾,穿著破爛衣裳站在角落,附和著落星池守衛的話語。

  要說來到此地有多麼興奮,倒是不至於。畢竟在原本城池中,大家有各自的房屋與財產,被強制遷移,一生積蓄毀於一旦,還得寄人籬下。但畢竟是活下性命,同族城池也安穩許多,起碼暫時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與冬日城不同,落星池是建立在冰湖上的城池,不算傳統上的雪巫塔構建,由於要適應地形,許多城防措施沒那麼嚴苛,故而商貿交通也更為發達。

  此地河流縱橫,船隻穿行,人們在岸上聊天,介紹著新城的歷史與文化。

  當然,光鮮之下必有陰暗。那些血脈低下的巫族,在冬日城就是苦工的存在,來到新地也不會被釋放。只會簽下新的黑暗契約,淪為最低劣的奴隸。

  如果有道氣的天賦,或許還能做為奧師的儲備兵,等待兵營培訓轉化。萬一天賦太差,便只能淪為卑賤的船工,每日在冰冷的池水內泡著,拖拉往來船隻,連飯都吃不飽,遇到寒冬之際,身體凍僵就會沉入水底。

  繁華又亮麗的冰湖之城,下方卻埋葬著無數骸骨。

  在船塢黑暗角落,幾名落魄的船工正推著畫舫朝深水處行駛,船上富商正摟著美艷的女郎,做些沒羞沒躁的事,聲音大到眾人清晰可聞。

  然而船工們早已麻木,肉軀的冰冷讓他們根本無法理解溫熱的歡愉是怎樣的狀態。

  「咦?水下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動?」

  一位頭腦還算清醒的船工似乎瞥見湖底有動靜,他提醒其餘人注意。

  「你是被凍出幻影了嗎?湖底下能有什麼動靜,不過是一群骷髏與沉屍罷了,不想與它們作伴,就打起點精神,早點幹完這單上岸!」

  船工頭目扭了扭脖子,不以為意地說道。

  「不對,真有東西!我的天,是湖下的骷髏!它們從幽冥回來了,一定是找那群傢伙尋仇的。」

  說完,船工便放開船繩,拼命朝岸邊游去。

  其他人見同伴如此驚慌,自然也關注到湖下動靜。

  冰冷而漆黑的夜湖,數十隻骷髏與腐屍飄蕩而起,它們眼中凝聚著魂火,蘊含仇恨與怨念,正急速漂浮。

  「鬼啊!」

  縱然是見慣了沉屍骸骨的船工,也沒見過會復生的骷髏,只有最近新入城的俘虜,才偶爾說起幽冥鬼兵的恐怖。當時大家都不以為然,覺得瘦弱白骨根本擋不住雪巫塔兵種一擊,他們被俘主要是因為魯波吃裡扒外,去幫助血塔導致老巢空虛,被敵人趁虛而入。

  但只有真正面對幽冥回歸的亡魂,才能體悟到深入骨髓的恐懼。

  燈火通明的畫舫停在原地,富商正撕扯著舞姬的薄裳,肥腸大腹的模樣,興高采烈地想要更進一步。

  突然,富商臉色驟變,低頭向胸口看去,發現一柄骨劍刺穿胸膛,他想要扭頭向後查看,頭顱卻在旋轉幾周後跌落在甲板。趴在他身下的女郎還沉浸在溫熱中,忽然臉上被濺撒一股鮮血,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啊!」

  悽厲的吼叫自船板傳來,響徹夜空。

  一條詭異的畫舫樓船從旁側穿過,由內河道漂流進入星池,無數白骨兵從船艙跳下,在冰湖中遊蕩。

  尖叫聲響起,火焰在石屋燃燒,把倒掛在屋檐上的泥像驚醒,紛紛飛起準備反擊。然而畫卷飄蕩在空中,開始燃燒,無數灰燼灑落,將泥像包裹其內,堂堂雪巫塔2級兵種,像紙一樣脆弱,與紙灰同化,紛紛飄散。

  高浩站在幽舟上,看著詭畫舫上出手的畫皮,它們精緻與秀麗的面容,完全看不出在屠殺生靈,優雅的舉動就像是在作畫,敵人卻已灰飛煙滅。

  畫皮的強大毋庸置疑,即使數量稀少,僅僅一周的量,但遠程攻擊以及覆蓋範圍,體現其恐怖的能力。

  落星池的城鎮防衛並不嚴密,有許多漏洞,這是道種自建城池的一種缺陷,根據地形而建,會有部分不符合勢力特點的防禦措施,只能在表面掩蓋,若真打起來就像紙老虎一樣。

  高浩初始選擇亂墳崗為原村基地,不止是因為此地有濃郁的鬼氣,其環山的地形很符合鬼城建址。通常來說,鬼城適應之地還是比較廣的,只要有足夠鬼氣,大海深淵火山口都能作為城池之地。

  目前以原村的葬坑,鬼之道韻已經有些跟不上,因此幽牢鬼堡的確要提上日程。

  落星池海港陷入戰火,高浩向內城望去,想必星叟已經有所察覺,他準備怎麼辦?是跑還是戰?

  在星池中央的湖庭中,有巫祭匆匆敲開大門,向領主報急。

  「大人!不好了!幽冥鬼兵闖入城池,大開殺戒,敵人接近500之數,實力恐怖異常,我們該怎麼辦?」

  殿內氣氛十分壓抑,星叟來回踱步,神態極其嚴峻。

  畢竟是自家的城池,雖然初始時因為大意被敵人潛入,但很快就發現了敵軍的蹤跡和數量。之前與高浩商談時還未有太多壓力,但鬼兵壓境時,則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落星池算是奧塔西南重鎮,兵力積累也不少,足足四百多的軍隊,甚至有4級的巫祭鎮守。雖然沒有巫祭的兵營,但奧塔還是會定期分配部分名額給各個城鎮。

  4級兵營或許算不上太過昂貴,但雙塔這麼多城池,累加起來就變得負擔沉重。

  星叟面色陰沉,本來一切都安排好的劇情,將意志不夠堅定的內鬼挖出來,藉助血塔軍隊將其剷除,再引誘鬼城大軍去援助,陷入包圍圈,集合大軍一舉殲滅。

  誰都想不到,他作為奧塔中囂張跋扈的領主,平日裡號令不尊,桀驁不馴,其實是奧塔之主嵐瑤的忠實僕人。

  在老城主去世前,雙塔間還戰爭不斷,嵐瑤作為城主之女,雙塔最強巫族血統的繼承人,自然是鐵定的城主。

  然而嵐瑤不想雅拉雪原這麼沒落下去,她想改變局勢,讓雙塔重新輝煌。星叟知曉內部危機重重,甘願當一個潛伏者,縱然被誤解被唾罵,他也不在乎。

  只是暗中不停地幫助嵐瑤,無論之前雙塔和解,還是血塔出征,都有落星池的影子。看似口頭上的反對,實際上了解各領主的動向,從內部瓦解抵抗的隊伍。否則的話,嵐瑤如何能輕鬆地掌控奧塔,放心的帶隊前去與迪巫相會。

  此次驅虎吞狼,恰好有韓鹿這個野心勃勃的傢伙作為橋樑,被俘虜後竟然甘願做鬼城的走狗,想要聯繫奧塔領主反抗。

  之前星叟對奧塔的領主不滿,卻不願意自損實力,且各道種對血塔的仇恨,也是一種平衡。但引外敵入境,就徹底觸碰到了奧塔的底線,因此星叟決定一石二鳥,徹底把這些毒瘤清理。

  但誰想到高浩沒有去冰巫庭送死,反倒是偷偷潛入城中,利用新帶來的巫族平民,混淆視聽,趁亂突襲。

  他此刻已經明悟過來,進入城池後因勞累而大批死去的巫族,恐怕不是那麼簡單,高浩早有預謀。這個人很可怕,誰都不信,且觀察細微,此次大戰怕是難了。

  「走!巫祭軍團與我朝奧塔撤退,剩餘的兵種讓他們竭力抵抗。」

  星叟不是沒想過反抗,如果高浩此刻是出現在城池外,他絕對會率領大軍和敵人做過一場。但由於冰湖的構造以及城池防衛,敵人的鬼船都開進城了,還怎麼打?

  在府衙的庭院中,有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受陣法保護,無法被神魂偵查,是最後的逃遁之路。聽說這還是從蠻荒嶺得來的傳承技術,然而限制頗多,帶領的部隊數量有限,只能領著最精銳的巫祭離開。

  星叟從地下水道離去時,避開了中樞水門,他發現城池最關鍵的水閥閘門已經被鬼兵控制。

  整座城池燃燒在火焰之中,木傀從工廠中走出,泥像自屋頂飛落,奧師們拿起鎖鏈朝敵人投擲,然而都無濟於事。

  在幽冥大軍面前,缺乏高級兵與道種壓陣,完全無法和擁有高級魂御加成的鬼兵對抗。往往木傀與一隻魂骨對上,都只能勉強抗衡。再有無常鬼差、紙人這等飛行兵種穿梭在大街小巷,無視河流阻隔,簡直神出鬼沒。

  星叟還看到詭畫舫上站著數名面容秀麗的女子,舉手投足間勾人心魄,無論木傀還是泥像頃刻間化為灰燼。

  然而最讓星叟無法理解的,還是行駛在河道中的幽舟,內里還有近半的鬼兵沒有出艙。

  「哪裡來的恐怖鬼船?雪河流域根本就沒有穿過雪原,在冬日城時也沒聽說他帶了船隻,怎麼突然就開到了落星池中?」

  這是星叟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別看雪河之水從高山流下,實際上受環境影響,河道常常結冰封印。也就西南之地的落星池與冰巫庭稍微好一些,支流縱橫,可也是區域內的河流。如此雄壯的鬼船高浩到底是怎麼運送過來的?

  望著河道上數十米長的巨舟,昏暗燈火在船上飄搖,恐怖壓抑的氣息將整個河面籠罩,周遭所有的貨船都被鬼兵侵蝕。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戰船,甚至不是靈械那等構造,星叟面對幽舟時,有種面對建築的感覺。這恐怕是鬼城獨有的特殊造物,不然不會如此讓人心驚。

  隨著星叟的遠去,哀嚎聲漸漸消失。

  趁著夜色籠罩,星叟眾人從密道逃出,抵達城外的一處隱秘堡壘。此地不僅有糧食與兵器,甚至還有簡易的小舟,供道種從河道上離去。

  不過在見識到鬼城的幽舟後,星叟徹底將行舟離去的想法掐滅。就憑這簡陋的小舟,能跑得過神秘的鬼船?怕是一出現在河道就會被擒拿。

  眼前趁落星池內混亂,高浩專心城內征服,最好換上衣服偷偷從陸地離去。

  他們急匆匆地朝外走去,然而沒有走出百米,只見周遭夜色愈發濃郁,陰冷的氣息將他們包裹起來。

  「小心!有敵襲!」

  星叟剛剛喊出聲,一柄白骨巨劍便划過黑暗,直斬而來。巫祭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割兩半,死的不能再死。

  與此同時,大批陰暗之霧飛行而至,沖入到巫祭的陣中,足足有數十隻無常鬼差,用它們恐怖的鎖鏈將巫祭纏住,拖入到黑暗之中。

  雖然巫祭近戰肉搏殺傷力不減,但和專精於近戰,並且擁有恢復的無常鬼差比,就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星叟見被大軍圍住,完全不清楚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是最隱秘的密道,竟然還是被鬼城大軍追上。

  知曉跑不了,星叟也就不再留手,他開始施展強大的道術,先是用道罰轟擊無常鬼差,再利用玄冰法槍大範圍攻擊,對鬼兵造成恐怖的傷害。

  然而無濟於事,無常鬼差在殞命後,勾魂殺掉巫祭,又會在黑霧中復生,輪迴罔替,根本就死不掉。

  星叟還想繼續施法,卻被新的白骨巨劍橫斬而來,他只能勉強舉起法杖抵抗,卻無法抗下勢大力沉的一擊,被打斷巫杖,擊飛數十米。

  「嘔!」

  吐出一大口血,星叟環視周圍,才發現巫祭盡數殞命,怪不得會受到如此重的傷害。在沒有兵種分擔傷害的情況下,道種需要承擔極大部分直接傷害,不亞於吃了一擊毀滅性道術。

  就在這時,一位面容遮罩在兜帽下的恐怖鬼怪,從魂骨大軍中緩緩走出,骨劍染著火焰,被他拖在地上,朝星叟走來。

  恐懼,深入骨髓的寒冷,將星叟籠罩。

  詭目提起巨劍,朝星叟的胸膛狠狠插去,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

  星叟甚至沒來得及求饒,就感覺腹部一陣劇痛,又噴出一口鮮血,隨即天昏地暗,失去了知覺。

  在即將陷入昏迷之刻,星叟眼中,城池已經成為火海,就像是群星隕落,冰湖徹底燃燒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