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王與子

  金龍都

  雷恩的寢宮之中。Google搜索閱讀

  鬚髮花白的雷恩半坐在一張木雕大床上,床上雕著雲紋,卻又嵌著幾顆切割均勻的紅寶石。

  若是李察見到,肯定會產生強烈的違和感,又要吐槽阿拉貢將這個世界的畫風給帶歪了。

  不過,王宮中的人對這種四不像裝飾和建築風格早就習以為常了,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大床正對著的下邊擺著張圓凳,不知道是給誰坐的,孤零零的很是扎眼,好像那玩意兒本不該放在那裡。

  反正這種連個倚著靠手位置都沒有的獨凳,國王一般是不會去坐的。

  按照王宮的規矩,議事都是要在正廳的,但偶爾又會有個寢宮奏對的戲碼。

  國王偶爾會將一些即將告老的臣子召到寢宮之中聊些家常以示恩寵,算是再給對方加一點日後吹牛的資本。

  被召來的臣子就會坐在那根圓凳上,面對著國王。

  只是今天,那根本應該是老臣專屬的圓凳上卻坐了個年輕人。

  年輕人的臉型與雷恩有六七分相似,坐在凳上一點也不拘束,架著個腿不說,兩手還抱在膝蓋上,姿態非常隨意。

  「父王,你這凳子怎麼坐怎麼不舒服,哪天我給你弄張真皮沙發來。」

  「我跟你說,那沙發是真舒服,填著棉和羊絨,用雪兔皮一塊一塊兒縫上,人躺下去,就跟被棉包著一樣。」

  「也不知道北地那群商人是怎麼想出來的,我那妹夫的領地里總能出些新鮮玩意兒。」

  「不過,我在南方命人用海獸皮仿製了一些,雖然皮子不像雪兔皮那樣柔軟,但既光滑又有韌性,還防潮,搶了北地商人不少生意。」

  「反正,都比你這木凳舒服多了,我這坐了一小會兒,屁股生疼。」

  年輕人以一根圓凳為引子,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

  但國王雷恩卻只是坐在床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老四,你在緊張什麼?」

  雷恩一句話,打斷了一直說話的帕雷王子。

  原本還在口若懸河般介紹著沙發的四王子突然一愣,架著的腿也不自覺的放了下來,整個人一下就沉默了下來。

  房間裡突然安靜的有些可怕。

  「呵」

  好半天,帕雷才發出了一聲輕笑。

  他確實緊張了

  他坐在雷恩面前,刻意的吊兒郎當,滔滔不絕,看似隨意。

  實際上只是在掩蓋自己心頭的恐懼而已。

  此時被雷恩一言點穿,反而真正放鬆了不少。

  「孩兒第一次發動政變,確實有些緊張了。」

  「哼!」

  「你在南方都殺的血流成河了,在這兒還緊張什麼。」

  「咳咳!」

  雷恩說話稍一激動就咳了幾聲,前段時間還健朗無比的雷恩竟突然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父王不要激動,我還沒動手…」

  「你乾的?」

  「父王覺得我有這本事嗎?」

  四王子帕雷雖然是個人精,手裡也經營了不少勢力,但也沒辦法給一直住在王宮中的雷恩下毒。

  整個王宮被雷恩經營的如鐵桶一般,想給他下毒簡直天方夜譚。

  可就是如此,雷恩身體卻如同中毒一般迅速垮掉,一個月時間好像老了幾十歲一樣。

  原本滿頭的黑髮變成了銀絲,一個大騎士級的高手突然連路都快走不動了。

  這根本不像是什麼毒藥能做到的,更像是一種咒術。

  雷恩的身體狀況,看得帕雷都有些發寒。

  「你可知道,查爾曼家的人永遠不會向教會妥協?」

  「自然不敢忘。」

  「不敢忘什麼?」

  「不敢忘我是查爾曼家的人。」

  聽到帕雷的回答,雷恩臉色稍微一松,又緩緩說到:

  「幾個小崽子裡,你最像我。」

  「一樣不要臉嗎?」

  「嘿嘿」

  聽了帕雷的話,雷恩不僅沒有發火,反而嘿嘿笑了一聲,整個人又躺回了床上。

  「做你該做的事情去吧,我累了。」

  「父王好好休息,孩兒先告退了!」

  片刻後,帕雷從寢宮中走了出來。

  開門的「嘎吱」一聲的輕響,引來了一大片目光。

  原本該守在寢宮外的侍者早就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壓壓的甲士。

  看他們身上的甲冑款式,明顯不是宮衛軍的金甲,而是南方來的外軍。

  幾名軍官狀的甲士迎上前去,只聽帕雷平靜的吩咐道:

  「陛下薨了,全城掛白幡,召集群臣入王宮議事。」

  「是,大人!」

  「撤了吧!」

  隨著帕雷一聲令下,原本圍攏在大殿周圍的甲士迅速撤去,附近變得空蕩蕩的。

  一名老者的同樣在屋外遲疑了片刻後緩緩離去。

  只留下帕雷一人站在殿前呆呆的站立。

  屋子裡那張凳子真難受,得換成北地的沙發…

  …

  當晚,王宮裡傳來了幾道命令:

  「老」國王雷恩病重薨逝,全城懸白幡十日。

  雷恩國王彌留之際欽定新王為王四子帕雷,見證人為四王子本人,並將在十日之後於宮城之中舉行新王的登基儀式。

  禁衛軍向帕雷宣誓效忠,南方軍團就地整編為城衛軍。

  北地軍為外軍,不宜長時間駐紮在王都,應立刻更改駐地。

  幾道消息,單拿一條出來,都是足以引發一場巨大的風波。

  正值壯年的國王生了一場病,病了一個月就突然薨逝,什麼病能莫名其妙的要了一位正值壯年的大騎士的命?

  新王為四王子帕雷?

  大王子的鐵衛軍可就在不遠處的克萊斯城呢。

  就算掌握了禁衛軍再加上四王子自己帶來的南方軍團,對上鐵衛軍有數量優勢,手握重兵的大王子也很難束手就擒啊。

  況且,帕雷上位的疑點太重,這個傳位的過程,簡直是把篡位寫在了額頭上。

  絲毫不加掩飾的做法,甚至讓王都的官員貴族們覺得,或許這離譜的傳位過程是真的?

  還有明目張胆的要將北地軍驅逐出城?

  這道命令也像是腦袋被驢踢了一樣,誰給四王子的勇氣去招惹北地那群蠻子的?

  把王都所有勢力捆一塊兒也不是北地軍的對手啊。

  人家北地軍老老實實的在南城上守著那光門,你去招惹人家幹嘛?

  當這些消息一起傳出來的時候,反而衝擊力變小了不少。

  王都的水,已經渾成墨汁了,什麼老辣的政客和謀士此時腦子都被這亂七八糟的局勢攪成了漿糊。

  這麼複雜而又離譜的局勢,他們真沒見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