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章006 退無可退
「什麼？？？！！！它們……它們……那些該死的亡靈怪物怎麼敢！！！」
帶著情報和「證據」順利返回的劉逸飛一行人，最後由莫里格斯的副官完成了匯報工作。
而莫里格斯本人則是在聽取了心腹的諸番見聞後陷入不敢置信的狂怒中——埃拉西亞立國以來，相比原本的蒙昧遊牧時期，做出的最大改變可能就是定居、耕種、引進魔法技藝以及重祀敬祖這四大項了。
古早時期，由於遊牧文明本身就居無定所，自然是不可能將歷代先祖的屍骸什麼的帶著一起東奔西跑的，且不說腐爛、致瘟之類的實際問題，單單是一個部族存在的久了，那故去的先人數量累積到一塊就是人力難及的事，因而相比祭祀先祖，那一時期的「先民」更敬重天地諸靈（特指一切不為當時的原始人理解的奇異事物，比如魔法、魔法師、魔法生物等等）！
然而等到遊牧民族逐漸轉化為農耕名族，甚至埃拉西亞王國已經一定程度上度過了初期的動盪，緊隨而來的便是緩慢，但堅定的先祖崇拜文化的興起——有了固定的家園、固定的埋身之所、固定的祭祀地點甚至是時間和禮儀規範，這種意識便不斷在王國中發酵，甚至連社會底層也越發重視喪葬事宜。
到了當下，便是統治者巧立名目，徵收各種苛捐雜稅沒問題，甚至強拉民夫參軍充役的問題也不是很大，但若是想拿各地的墳地、陵園做文章，那無疑就會犯了眾怒，搞不好引得當地民怨沸騰、揭竿而起都是等閒事！
也正是因為這一話題的敏感性，故而「生祭」一事各地大多劃歸到地方自治，上級統治階層相比較而言更在乎的還是錢、糧、兵、術等能夠實際穩固自身權利的事項上。
當這種「文化」或者說「意識」，漸漸成為了一種固有認知後，陡然聽到居然有「人」……哪怕是迪雅的亡靈巫師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各地的墳冢遺骸上，莫里格斯也不禁變得怒發欲狂……同時也本能的深深擔憂起來！！
整個綠野地區，多的也不敢講……但萬把號故去先民總也是有的！
畢竟這裡也開耕了好幾年了，生老病死，土地里早不知葬下了多少農夫走卒。
這要是都被亡靈巫師給利用上的話……單單是稍微想像一下那副場景，莫里格斯都覺得脊背發寒！
一直都以為亡靈巫師需要那種新鮮死去的屍體才能耍弄他們那些邪惡、褻瀆的法術，原來……居然連死了好些年的屍骨也可以麼？！
有些惶然的莫里格斯下意識舉目四望，卻是不由得就看到了一旁正襟危坐，並不顯得如何驚慌的劉逸飛，片刻的呆愣過後，這傢伙才後知後覺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問道：「這……傑拉特閣下，您先前就仔細叮囑我統計好各地的墳地數量和位置，是不是早就料到眼下的情況了？」
劉逸飛見這位一地長官終於算是回過神來，也毫不掩飾道：「正是~迪雅的亡靈巫師雖然技藝奇詭，但這些年得益於和埃里精靈的交流，王都方面對這些也算有所掌握。
不過我也知道這事如果由我說出來，之前大人您也未必全信，因而才不得不帶人親自走一遭……當然了，雖然大人您諸事繁忙，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您能夠親見一番的。
畢竟這事百聞不如一見，如果大人能夠親眼瞧瞧那墳冢被翻掘破壞，無數屍骸蹣跚爬起的一幕，想來應該會對未來咱們將要遭遇的情況有更深刻的把握……」
劉逸飛這會兒擠兌起人來完全不帶客氣的，明里暗裡說著情勢緊急的同時，還捎帶著說莫里格斯畏懼不前，連去敵人地盤上走一圈的膽量都沒有，也不知莫里格斯能聽出幾分味道來。
當然劉逸飛也不糾結於此，坦然繼續道：「可無論預見與否，如果無動於衷的話，最後都只會將我們自己送入絕境！
因而當下，唯一能救整個綠野地區，能救我們自己的辦法……
便是先敵人一步！破墳起墓，焚骨碎骸！！」
說到最後一句，劉逸飛環顧當場，甚至語氣中帶著無比的決絕與殺氣，聽得對面的莫里格斯滿臉煞白，幾乎被激得下意識站起來：「什麼？！破墳起墓……焚……焚骨碎骸……
不行！這絕對不行！！
要是這麼幹的話，整個綠野地區都會陷入混亂的！！到時候別說是底下的邊民不答應，就算是執行命令的士兵都……」
「大人~」
還不待臉色難看至極的莫里格斯說更多反對意見，劉逸飛卻是忽而口氣「軟」了下來，悠閒說道：「這下決定的人未必是您，但將來說到負責任的時候，您可絕對跑不掉啊~~
大人您大可以想想——就算……我就算您能夠及時將餘下全部的村莊順利撤離，綠野地區全部軍民一起安全的回到南方腹地。
可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呢？
來，我幫大人您一起捋捋啊~
首先，一個『失地』之罪大人您就是躲不掉的，無論在撤離行動中大人您保下了多少軍民生命、財產，但至少這片土地在遭受亡靈肆虐後，哪怕第一時間又被奪了回來，那也至少兩三年恢復不到原有的糧食產出能力吧？
光這一項，大人您要承受那些眼睛時刻盯著錢糧的大領主們多少的責罰？
另外，那些未經受什麼抵抗的亡靈巫師，卻是能夠輕輕鬆鬆的將本地各處的墳地屍骸都集中到一起統一煉化招魂！
到時候，亡靈大軍的均勢將會瘋狂膨脹到一倍以上……
對了，大人您之前想必也向南方發去了通知和求援信函吧？只是不知，大人您在那些函件中又是如何描述亡靈大軍的規模的呢……」
一開始劉逸飛說這些的時候，莫里格斯還有些沒怎麼反應過來，然而在老陰比的「提點」之下，莫里格斯卻是倏忽想到——糟了！！他之前為了能夠引起後方重視，儘早得到後方的增援，自然也是「稍微」誇大了一些亡靈軍勢的規模。
比如看上去可能有幾千上萬的亡靈大軍……那就照一萬起步往上報！甚至到了最後一封求援信發出的時候，莫里格斯已經開始「謊稱」有「無窮無盡」的屍骨大軍正向卡拉瓦城堡殺奔而來了！
可若是到時候因為自己的撤退，被亡靈一方真的再將兵力爆出一倍以上……然後對方再氣勢洶洶往南進逼的話……
到時候豈不是說南邊的大佬們會見到「兩倍的無窮無盡」的亡靈大軍？
這要是再按自己一個「假傳軍情」之罪的話……
聽明白了劉逸飛的話中之意，莫里格斯才驚覺，自己似乎已經站到了懸崖的邊緣上——反正眼前這個年輕的士官只是奉了哈蒙代爾方面的命令來增援的，到時候如果事有不利，尤其是自己都撤退的話，對方大不了拍拍屁股回哈蒙代爾就是，而自己就成了回到南方後唯一承受貴族老爺們怒火的倒霉蛋了~
想要局面不發展到最糟糕的程度，要麼，「吃飽喝足」的亡靈大軍就停在綠野地區，絕對不往南多踏出一步！
要麼，自己就不僅要將綠野地區的人、財、物儘可能的保存下來，甚至還要削弱亡靈方面的軍力！至少至少，也要將對方打到萬人左右的規模，才不會進一步加重自己的罪責……
只是……
只是這一切又談何容易？！
莫里格斯想想自己手下不過就區區不足千人的兵卒而已，雖說這其中也有些可堪一戰的老兵（二階或者更高一點）……但問題是對手那邊真的是十倍以上的己方數量啊！
尤其亡靈生物的特點決定了，一旦己方出現重大傷亡，又或者擊敗了對方後沒能及時徹底毀滅那些戰場遺留的屍骨（比如焚燒），亡靈方面就可能短時間再度恢復其兵力（實力略降一些）！
與其相比，似乎還真就是撤離前就地毀滅各地墳地、屍骸來的更簡單得多了~
畢竟只要將那些「潛在」的亡靈大軍整個燒一遍，至少未來它們就不會真的拿起刀劍站到對面的敵軍中去了啊！
與之相比，似乎就連過程中可能遭遇的民情洶湧都不再顯得那麼難辦了……
眼見著莫里格斯臉色時青時白，似乎內心正在各種計較得失，劉逸飛卻是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繼續幽幽道：「而且大人您別忘了~對面的亡靈大軍占據那幾個村落也有好幾天了，恐怕它們已經完成了進攻前最後的修整。
無論大人您是決定是戰、是……離，咱們可都沒有太多時間浪費了~
說不得，之前我們的『偵查』就已經驚動了它們，可能它們今夜就會開始強行軍向著咱們這邊進一步壓迫了~」
「什麼？？？這……這怎麼來得及？！
就算我們要在離開前先毀掉各地的墳地，可這也需要時間啊！總不能……」
「所以啊~這時候光是一味龜縮防禦是沒用的！必須要主動出擊，至少至少，也得要讓敵人的先頭部隊受阻，為我們後方的撤離以及其他工作爭取時間！
大人，依我之見，不如咱們繼續分頭行動如何？
一邊是統領農民撤離，外帶肅清各地墳地、獸穴等等，儘量不給敵人以任何增強兵勢的資源。另一邊就負責帶隊阻擊敵人，爭取時間。
當然了，這兩方的責任同樣都無比重大，我作為增援過來的客將，必然是服從大人您的調派的，要不然，您先選您覺得更重要的任務如何？」
劉逸飛都把話說到這一步了，莫里格斯自然也是明白此時已是無可轉圜了……而且相比而言，他也確實沒信心帶著人迎著十倍，甚至數十倍的亡靈怪物大軍再衝出去作戰，只得是老老實實領了個「整理後方」的任務，唉聲嘆氣地想著後面可能就要面臨無盡的口水扯皮的糟心事了……
偏偏就是這麼麻煩的破事，還沒時間給他慢慢調和，這簡直就是逼著他要快刀斬亂麻啊……
只不過好消息是，劉逸飛方面也不知道處於何種考慮，明明是要主動出擊，承擔全場最大的戰鬥壓力，卻偏偏回絕了莫里格斯給他劃歸過去幾個中隊支援的兵力……
要知道莫里格斯自己都是心痛無比的交出了一部分兵卒的指揮權，卻不料對方居然是真的不要……只是要了區區幾隊城裡善戰老兵的統轄權。
雖說這些人原本是卡拉瓦地區的精銳，但反正莫里格斯覺得肯定還是小几百的軍隊更強大一些啊！尤其後續還要面對亡靈數百上千的大部隊進攻……人少了這仗還怎麼打？
只是劉逸飛卻似乎對此毫不擔心，莫里格斯自覺自己這邊也是一大堆的煩纏事，正急缺人手呢，哪裡還顧得上和劉逸飛交流什麼意見？乾脆便遂了對方的意……
只是莫里格斯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不解的搖頭嘆息著離開後，甚至就連跟在劉逸飛身後的槍騎兵都對其更輕視了三分——作為在哈蒙代爾地區的百戰精銳，幾位槍騎兵自然都明白，在「運動戰」中，強大且服從指揮的精銳，相較人多卻無用的魚腩要遠強得多！
從自家這位年輕指揮官的一些後勤要求看，對方擺明了就是要打一場機動戰了，結果對面那個「一地最高軍事長官」還一臉不知所以的痴愚模樣，這幾年的邊境殖守簡直就是白混了……
然而幾位槍騎兵又哪裡理解得了，相比較哈蒙代爾地區，埃拉西亞王國的其他地方都是基本承平無戰事的狀態，除了他們每天有打不完的大小惡仗外，國內其餘哪裡還有什麼真正的一線精銳啊？
要說有的話……或許也唯有護衛王宮的王室護衛了吧？
兵都沒仗打，「將」又能厲害到哪裡去？
劉逸飛對這一切心知肚明，只不過其倒也是不甚在意……甚至不如說沒了其他人在一旁礙手礙腳，劉逸飛反而覺得更加自在了許多~
畢竟如今已經抵達了卡拉瓦城堡，且自己的「最新劇情任務」也已經從艾得力克的「秘密監察」變成了「救援邊境」，甚至更得到了在本地便宜行事的獨立領兵權，接下來，自然就是要召集一些「好手」大家一起搞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