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鐵匠說過:「對待武器要像對待情人一樣。」
在泰隆身邊修行的時間裡,那個冷冰冰好像從來不會有半點感情的男人,不止教給了他戰鬥的知識,
在保養武器方面,尤里安也很有一手。
雖說此刻的條件略微的簡陋了一些,但憑著手中諾克薩斯本地上好的絲綢編織成的袍衣,尤里安依舊認真而細緻的將黑色匕首的正反刃面擦拭了一遍,
那份專注與輕柔,放在周圍人的眼中真的就好像是輕撫所愛之人的發梢一般。
而在他擦拭匕首的這段時間裡,山谷中一片安靜,
只有呼嘯的山風在頭頂盤旋,吟唱著悽厲的歌謠,恰似老法師與一眾諾克薩斯士兵此刻的心情。
作為驕傲的諾克薩斯士兵,他們有足足一百人,
卻敗在了一個敵人的手裡,
火光中的那個男人,用他的沉默與無視盡情展現著屬於勝利者的權力,
留下一顆顆心在越墜越深的恐懼與生死難測的彷徨中來回搖擺,
這種生死不由人的感覺,亦如剛才的他們之餘這些孩子。
只不過比起七八歲尚且懵懂的孩童,他們卻是沙場上的百戰老兵,
面對羞辱,有人死死抿住嘴角、閉上了雙眼選擇沉默等待,有的人卻不堪受辱在冰冷的地面掙扎著想要起身反擊,
可同樣作為一個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老兵,在鐵器的碰撞與摩擦聲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山谷中的戰鬥便隨即宣告了結束————
由尤里安來宣告。
認真的擦拭了幾遍,在確保了沒有一絲污血留在刃面上後,尤里安才滿意的拈著匕首隨意挽了個花兒,隨後將它重新插回了腰間,
也是在這一刻,在煎熬中等待了很久的老法師忍不住的暗叫一聲————「來了」,旋即心跳就像狂飆的馬車一般提了上去。
「說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冰冷的聲音響起,就像那徘徊在山谷中的冬日寒風,吹進了老法師的胸膛,
不知為何,就在尤里安開口的那一剎那,原本心跳狂飆不止的老法師突然就鎮定了下來,
也許,對於一個人來說最恐懼的事情莫過於在不安中持續等待,而當等待過去,不管迎接的是死是活,都是一種解脫。
「我...知道你!」動了動乾澀的喉頭,老法師一雙蒼老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尤里安那黃葉面罩下的灰色眼瞳,一字一頓的開口。「大地牢的闖入者,你是諾克薩斯人!」
當————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閃而逝的寒光,老法師只感覺頭皮一陣發涼,
在旁人的視角看來,卻是花白的頭髮兀自少去了一塊,而少去的那塊,正被一柄不知從哪裡撿來的斷箭小枝釘在了地上。
尤里安的聲音在這一刻再度響起,聲音里卻是帶上了幾分不耐:
「不要說廢話,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以你的實力為何會握有禁魔石,禁魔石又為何會出現在諾克薩斯,還有,你又為何要對這些孩子使用禁魔石?你背後主使這一切的人又是誰?老老實實的回答,不要有任何的遺漏!」
「你怎麼會知道禁魔石!?」從尤里安的口中聽到了『禁魔石』這三個字,就好像雕像被啟動了開關一般,老法師兀的一愣,望向尤里安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禁魔石,作為西錘王國德瑪西亞綠齒峰一役全滅諾克薩斯的最大功臣,是德瑪西亞的重要武器,亦是諾克薩斯的心頭之恨,
對於這種能夠完全禁制魔法的神秘石頭,諾克薩斯一直都想要得到並破解它的秘密,
每一年,帝國都會向德瑪西亞派去戰爭石匠,可德瑪西亞人也並非是蠢貨一個,對於這種能夠左右戰爭進程的『大殺器』,德瑪西亞人在綠齒峰戰爭後便已經將其完全的保護了起來,
而德瑪西亞新任國王嘉文四世更是親發王諭,任何膽敢私藏禁魔石的人都將以叛國罪論處。
在這樣近乎嚴苛的防備下,德瑪西亞人日常甚至都不敢提起那個名字,而在諾克薩斯內部甚至是高層間,知道它的人也極少。
若不是老法師因緣際會參與到了那位女士為收集『素材』打造『帝國秘密武器』的絕密任務當中,以他的地位絕不會知曉禁魔石的存在,更別提對其產生幻想了。
這個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短短一瞬間,無數種可能性便從老法師的腦海中浮現,有帝國內部出現了叛徒,也有面前之人是德瑪西亞派來的間諜。
種種想法不一而足。
但尤里安卻明顯沒有向眼前這人解釋什麼的想法,見老法師陷入到震驚與猜疑的漩渦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尤里安眼神一冷,拔出了釘住那一縷白髮的箭枝,轉手就將它釘在了老法師枯槁的手掌上。
剎那間,筋肉崩斷,骨膜撕裂,飛濺的鮮血染紅了一旁的篝火,老法師也被強拖著離開了猜忌的渦輪,發出了痛苦的嘶吼————
「啊——————!」悽厲的吼聲響起,剛剛響了半截,迎接它的就是一個蒲扇巴掌,伴隨著清脆的「噼啪」聲,
老法師喉間的慘呼戛然而止,眼前的星光閃爍,一口牙竟被尤里安扇掉了一半!
「事不過三,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對於敵人,尤里安很少會動用酷刑來套取情報,
但對於將禁魔石用給孩子的老法師,尤里安卻展現出了自己無情冷酷的一面。緩緩探手到地面,拾起了一顆被打落的門牙,將它塞進了那張半張的口裡,看著頭昏腦漲滿口是血的老法師,尤里安發出了最後的警告:「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我會饒你一......」
只是沒曾想,這樣的警告卻沒有換來敵人的乖乖認命,反而換來了老法師的肆意狂笑:
「哈哈哈哈——你會放過我!?哈哈哈哈,就算我告訴你一切,你也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別白費心思了!」
「是。」面對老法師的張狂,尤里安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卻沒有任何的隱瞞而是坦然道:「對帝國的子民下手,不論什麼原因,你都該死。」
「但如果你說出了讓我感興趣的東西,至少我會讓你死的痛快一點,甚至還可以...放過這裡的其他人。」
「至少?其他人!?哈哈哈————!」尤里安的話讓老法師再度狂笑了起來,而這一次,他換來的是被卸去了一條胳膊的代價。
但劇烈的痛苦上身,卻沒有讓老法師屈服,相反,那狂笑之聲就像夜梟一般,悽厲卻帶著無所畏懼的張狂————
「可笑,可笑!他們死不死與我又有何干係!?」
「你什麼也別想從我這裡知道!我不會背叛帝國的,更不會背叛女士!」死死盯著尤里安,老法師染滿血污的臉龐就似惡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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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對的是誰!」
「等著吧,等著吧!那位女士會為我報仇的!我今日受的痛苦,來日女士都會為我一一討回來的!等著吧,你等著吧!!!」
話音落下,老法師眼珠一突,絕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