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夢

  「抱歉...」

  在一道期待,一道平靜的目光注視下,尤里安略帶掙扎的沉吟了一會,最終帶著歉意的搖了搖頭:

  「我是帝國的軍人,」

  「儘管因為一些事,我走到它的對面,但不能否認我是生在特里威爾的諾克薩斯人,我不能背叛我愛的國家。」

  「你愛的是諾克薩斯?還是這片土地,又或是這片土地上的人?」在尤里安話音落下後,約納特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可始終注視著他的斯維因,卻在這時冷不丁的開口,

  一句話,便讓尤里安陷入到了沉默中去。

  諾克薩斯...土地...人?

  有一瞬間,尤里安心中仿佛想到了什麼,可下一刻,頭腦又變得混沌了起來。

  而表現在外面的,就是長久的沉默,與臉上的若有所思。

  看著陷入沉思的尤里安,斯維因扯了扯黑色的大氅,邁步從崖岸之巔走下,

  見他動作,一旁的約納特在愣了一愣之後也急忙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從沉思的尤里安身邊走過,

  一直走過很遠,

  斯維因的聲音遙遙傳來————

  「好好思考一下吧,如果你想明白了,願意找我,我隨時歡迎。」

  「...」

  山頭的風呼嘯的吹過,

  吹起鬢角的亂發,卻吹不走尤里安心中的煩憂。

  牽絆,信念與未來,

  在二十二歲的年紀,交織在一個男人的腦中,無人知曉他這一刻望著頭頂的星空與腳下的大海在思考著什麼,一直到————

  「咳...咳咳...」

  一陣突如其來的咳嗽聲打斷了尤里安的思緒,回過神來,尤里安才想起此刻的自己並非孤身一人,

  還有一個女孩,一個受了傷的女孩。

  「你...你沒事吧!?」慌張張的低下頭,就見懷中的女孩一手緊緊攥著自己肩頭的衣角,而另一隻手則按在了嘴上,

  伴隨著斷續的咳嗽與粗重的出氣聲,

  一抹鮮艷的紅色從手掌的指縫間滲了出來,染紅了手背,又順著手背不斷的下流。

  阿卡麗的眉頭緊皺著,

  半眯半睜的眼睛裡也滿是痛苦的神情,

  在外人面前強撐了許久的身子,終於在斯維因與約納特兩人離去之後爆發了,

  而這一爆發,就如同決堤的大河一般無可抑制。

  不得不說,阿卡麗的性子真是有夠倔強的,隱瞞的也足夠好,

  即使是尤里安,在沒有動用精神感知前也沒有覺察到對方的具體狀況。

  那一斧畢竟是出自帝國的榮耀行刑官,

  以尤里安的眼光看,不論是速度、角度、威力還是德萊文出手的時機都把握的十分精準,

  以至於躍上半空的阿卡麗避無可避,最終只能以十字鐮硬接,同時強行在空中扭開身子,避免了被一分兩半的命運。

  可儘管如此,被導向側方的飛斧那旋轉攜帶的巨力也依舊作用在了女孩的身上,

  當尤里安以精神力細細檢查時才發現不止胸前的肋骨折斷碎裂了許多就連肋骨下的臟腑,也在劇烈的反震力下受傷頗重。

  看到這情況,尤里安臉色微微一變,也顧不上什麼男女大防了蹲下身將女孩放倒半躺在自己的懷中,一邊催動著體內的生命魔能至左手手掌心處,

  另一隻手毫不猶豫的就去撕阿卡麗的衣服。

  「你受了好重的傷!為什麼一直忍著不說?我也真是該死!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插一句,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你忍一忍,再忍一忍,我很快就可以為你治療!」

  忍受著不斷的劇烈咳嗽,眼睜睜看著一隻大手層層剝開胸前的衣襟,

  阿卡麗的臉上閃過一抹不知是痛苦還是羞澀的暈色,

  她想要抬手去攔,可病痛爆發好似推金山倒玉柱般,讓她的身體以極快的速度衰弱著,

  往日輕易就可以做到的抬手,此刻努力了半天,卻也只是有氣無力的搭在了尤里安的手腕上,

  那模樣看上去,就好似在『邀請』尤里安一般,滿是羞恥感。

  可聽到尤里安話語間的關切與自責,

  阿卡麗還是努力的咬著牙,硬挺著雙眸望著尤里安道:

  「那你呢?我受的傷我心中有數,可你,比起我只會更重吧?」

  躺在尤里安的懷裡,阿卡麗聲音斷斷續續,又間雜著咳嗽的顫抖,可她卻還是喃喃著將話語說完:「那個毒法師的毒,現在還留在你的身體中,還有那道雷霆,你一定也很難受吧?你在堅持,我也不想...不想成為你的拖累...」

  「我?呃...」

  阿卡麗的話讓尤里安不由愣了一愣,到了這時他才猛然想起,

  在約納特帶人出現之前,他還在『戲台』上演著一出自導自演的大戲呢!

  只是大戲沒有演完,卻被中途拉了幕布,

  可阿卡麗這個戲中人,卻切切實實是被他的『演技』蒙在了谷里一直到現在。

  以至於現在,他都忘記自己受過傷的事兒了,可女孩卻倔強的硬撐著,原因只是不想做他的拖累。

  這讓尤里安心中升起了濃濃的感動,同時愧疚的自責感也漫上了心頭。

  「被我說中了是嗎?」尤里安的沉默在阿卡麗眼中是默認,而他臉上的愧疚與自責,也被當成了是心事點破後的不知所措,

  抬著顫巍巍的手臂一點一點觸碰到尤里安的眼角,又順著那眼角向下,輕輕揭開了他覆面的布巾,看著那張臉龐,阿卡麗眼中閃過一抹濕潤:

  「尤里安,對不起。」

  「如果不是我任性,今夜你就不會因我而受傷,尤里安,對不起,真的、真的、真的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女孩帶著些許哽咽的聲音讓尤里安從愧疚的自省中回神,迎著阿卡麗半是愧疚半是愛戀的眼神,

  尤里安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看著重重撥開後露出在眼前的單薄褻衣,尤里安猶豫了一下,手掌輕輕按了上去,

  隨著一道淡綠色的光芒亮起,

  阿卡麗只覺得一股溫熱的暖流自那大手的掌心處傳入了她的身體,

  繼而好似冬雪消融,春日到來般,

  充沛的生命魔能融入了女孩得血液中,又順著血管,淌遍全身上下,修復著每一處被破壞的傷口。

  那種舒服的感覺,就如同回到了母胎中一般,讓女孩瞬間融化在了那份溫暖中。

  緩緩閉上雙眼,

  阿卡麗睡著了,

  在夢中,四周是青山綠水,頭頂是陽光普照,

  她靜靜的躺在一葉小舟中,

  隨著江水悠悠,她放下了煩惱,忘掉了憂愁,閉著眼眸晃啊晃的,享受著這難能可貴的美好。

  當然,她不忘記最重要的一點是,

  在夢中,在舟中,在她的身旁,

  那輕輕撥弄著船槳的,

  是她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