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位,會是我要找的人麼?」
一步一步,內瑟斯旁若無人穿過了匯聚在廣場上擁擠的人流,沿著通向神廟的石階緩步前行,目光卻不由落在了石階的盡頭,
那裡,一位自稱是鷹王后裔的聖職者身著羽毛長袍站在被鎖鏈牽扯著懸於高空的圓盤面前,雙手高舉著祈禱的姿勢,口中念誦著禱文。
兩旁,看到他這位『不速之客』的造訪,
穿著各式獸首鎧甲的神廟武士朝他架起了長矛,
當著他們的面前,內瑟斯停下腳步,解開了身上的寬大罩袍,在恕瑞瑪覆滅的千年後,第一次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顯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面目————
直起佝僂的雙腿,內瑟斯的身形如山嶽一般聳立,
沒有了罩袍的遮掩,胸前與肩膀上照著的滾金盔甲在陽光下散發著灼灼金光,腰間纏繞著帶有恕瑞瑪紋章的還願束帶。
輕輕一抖手,長柄的手杖抖落了層層裹疊的布條,露出了隱匿的鋒銳,那竟是一柄長刃戰斧。斧頭閃爍著森寒的光,中心鑲嵌的海藍色寶石痛飲著陽光。
這一切,再配合上恕瑞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胡狼頭造型,讓所有人心中齊齊浮現出一個名字:
「沙漠之子...內瑟斯!?」
多年隱居,讓這位曾經的半神在這一刻有些不知該如何與面前的人類交流,
在沉默了片刻後,他緩緩的低下頭,目光直視著兩名武士衛兵,開口吐出了兩個字:
「讓開。」
足足三四米的高壯身材,配合上一柄威風凜凜的戰斧,讓兩個衛兵下意識縮了縮腦袋,可想要退開時,卻發現雙腳變得不聽使喚了起來。
「這可是神話中的人啊!」
所有人在看到內瑟斯模樣的一瞬間,都一定會不自覺浮現出這個念頭。
但內瑟斯卻有些誤解了兩名武士的意思,
在片刻等待沒有等到想像中的退讓後,內瑟斯嘆了口氣,揚起戰斧在身前劃出一個半弧,
斧柄敲在左側武士的長矛上,一股巨力爆發,將那名武士送出三十米跌落地面,
斧柄的末端則借著收手的動作輕輕一點,將右側武士的長矛絞成了一堆碎鐵。
拋下了兩道驚駭欲絕的目光,內瑟斯朝著神廟高處繼續前行。
守衛在石階兩側的武士被驚動了,看著標誌性的胡狼頭,
他們從兩側湧來,嘴裡念著嚷著古老的恕瑞瑪語言,
可內瑟斯卻沒有從中聽出半點的優雅與精巧。
『恕瑞瑪已不是當初了。』
在這一刻,站在神廟最高處,望著面前黃銅鑄成的太陽圓盤,內瑟斯清楚的感受到了這一點。
要知道,作為恕瑞瑪人溝通天地神靈的聖器,鑄成太陽圓盤的材料理應用淬過太陽之火的精金,
在二十四位祭司的協同下,以魔法手段在圓盤表面雕刻上古老的銘文,使其得以在陽光下吸納無窮的力量,飄揚在半空上迎接著日落日升。
而並非像現在這般,被幾條手臂粗的鎖鏈生拉硬拽著懸在空中,強行還原曾經的模樣。
目光停駐在眼前,內瑟斯心中有著難以言說的落寞。
但他終是一位數千歲的古老智者,
在短暫的沉默後,他便將目光由上而下,落在了面前幾步遠外的男人身上。
周圍武士的嘈雜聲擾亂了他的禱告,讓這位聖職者祭司緩緩轉過身,看到了面前站立的高大身影。
「你是內瑟斯!?」名為阿茲拉希爾的男人聲音深沉而廣博,帶著悠遠之音,可內瑟斯卻清楚看到了他眼中那一閃即逝的驚駭,與心中抹不去的恐懼。
「你既有此問,說明我已經離去太久了。是的,我是內瑟斯。但更重要的是,你是何人?」
聖職者挺直腰板,鼓起了胸膛,活像一隻交配季節的雄鳥。「我是阿茲拉希爾色拉木,鷹王之後裔,維考拉的最初先聲,光照之人,光行者,護火人,晨曦使者——」
「鷹王之後裔?」內瑟斯打斷他:「你說你是阿茲爾皇帝的血脈?」
「還用說嗎?我就是啊!」看到內瑟斯神態平和,聖職者一點一點找回了丟失的自信:
「你是因為那則傳聞才重新出世了嗎?」
「沒錯,偉大的先祖阿茲爾皇帝已經從沉寂中甦醒,我已經感受到了他的召喚,若是你有意,不妨在祭祀大典過後,隨我一起前去太陽之城?」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阿茲拉希爾的表情充滿了興奮與驕傲,
但聽到這些話的內瑟斯表情卻沒有半點的起伏。就仿佛沒聽到他後續的那些話一般,平靜的點點頭,而後沉聲道:
「那就好,既如此,我想向你要一件東西。」
「什麼?」
「你的鮮血。」
「轟——!」手臂微動,斧柄磕在了地面上,
萬鈞之力碾碎了磚石,從地面揚起了一片塵土。巨大的聲音讓圍在內瑟斯周圍的武士們無不心驚膽戰,
就連阿茲拉希爾也好像被閹割的雞仔一般張口發出了一聲尖叫:「你在做什麼!!」
「我說了,我要見你的血。」
煙塵徐徐飄落,在即將落到地面的前一秒,好像被一雙無形大手攬住一般,驟然化作了一股颶風在內瑟斯身旁圍繞,
狂暴的風讓周圍的武士們紛紛捂住了臉,首當其衝的阿茲拉希爾則是又嗆又咳,腳下好似打滑一般朝著內瑟斯貼近。
「啊!」
悽慘的尖叫聲從這位聖職者祭司的口中發出,迴蕩在神廟頂端,
風暴迷惑了他的雙眼,勁烈的風又讓他呼吸艱難,這一切都讓死亡的恐懼爆發,
周圍的武士見到聖職者的這副慘樣,朝著內瑟斯衝來,
可來不及靠近他身邊一丈,便被颶風卷著,好似一張張紙片般飛出了十幾米遠。
「別殺我,別殺我!」
巨大的手掌抓住了聖職者的後腰,微微一發力便將他提溜了起來。
感受著不受控制的身體,阿茲拉希爾神色慘白,涕泗和著身下的腌臢物一起,胡亂滴淌著,污染了內瑟斯的腳背。
見到這一幕,內瑟斯平靜雙眼下的落寞更甚了幾分,
手提著阿茲拉希爾,內瑟斯緩步向前,越過倒了滿地的武士走近了太陽圓盤,
這個圓盤雖然是贗品,沒有熔鑄半點的精金,但依舊能夠反射陽光,這就夠了。
「你說你是阿茲爾的後裔,那就來驗一驗吧。」
無視了聖職者哭哭啼啼的求饒,
內瑟斯把聖職者的臉按到了太陽圓盤表面,烈日炙烤過的金屬烙在了他的臉上,只聽一陣好似烤肉般的「滋啦」聲響,伴隨著一陣慘叫,內瑟斯雙目緊盯著圓盤上留下的溪狀血跡,
好一會兒,
他好似鬆了口氣般將哭個沒完的男人丟到了一旁:「你的血不屬於飛升血統。」
「看來我要找的另有其人。」
颶風緩緩消散,內瑟斯自顧自的喃喃自語。
可就當他準備離開神廟,去尋覓真正的太陽血脈後裔時,太陽圓盤的表明卻突然閃過一絲藍光,
藍光將遠隔數十里外的景象反射出來,吸引了內瑟斯的目光。
在看到光幕中人影顯現的那一刻,內瑟斯的眼睛不由眯了起來。
「澤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