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並非無端嗜殺之人,
如果沒有金魔一案,或許他依舊是均衡的忠實信徒,是苦說最看重的弟子,是慎的好兄弟,
但是一切都沒有如果。
在命運的引導之下,他對苦說的不滿日益加劇,對均衡的理念愈發的不認同,
而這份不認同又在被黑匣灌輸了對弱者的蔑視,助長了內心的苦楚之後,演變成了叛出教派,
甚至他親手殺死了教導自己二十年的師父,傷害了情同手足的兄弟慎與暗影之拳,殺死了她的丈夫,
現在更是想要通過掌控均衡教派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知道,在苦說,梅目等一眾高層或死或昏迷的當下,以自己的實力,在均衡教派中是無敵的存在,
他本以為能夠藉此機會瓦解均衡教派的抵抗意志,強行將這些忍者收為手下,從而取代均衡,建立屬於自己的影流。
可是沒想到半途中卻殺出個阿卡麗,用一句又一句話堅定了那些均衡弟子的心,也破壞了他心中的完美構想。
也使得他若是要達成目的,就必須要解決阿卡麗,這個十三歲的女孩,他的小師妹。
如果不能讓她屈服歸心,那麼即使他動用了強力的手段鎮壓了一切不服,這些人也終究是個大隱患,
在自己有強大實力震懾的時候,這些心懷異心的人或許會假作順服,可是一旦情況有變,或許他們便會是第一個舉起屠刀的人,
他想要的是完完整整屬於自己的勢力,而並非是各懷心思的下屬。
為了這一點,他不惜一次又一次的揮下屠刀,斬殺了一個又一個均衡弟子,來攻擊阿卡麗的心防,
而他差一點就成功了。
因為那一句「因你而死」,他看到了阿卡麗的瘋狂,聽到了她歇斯底里的咒罵。
但是他不僅不生氣,反而暗自欣喜。
徹底的崩潰才能換來新的重塑。
劫知道,這種時候只需要乘勝追擊,恩威並施,
他就能徹底掌控阿卡麗的一切,在接手均衡教派的同時,讓這個幾乎內定為下一任暗影之拳
的天才少女成為自己手中最鋒利的刀,
他還能賜予阿卡麗最缺乏的魔法天賦,並藉助暗影之力,讓阿卡麗失去最後一絲翻身的可能,
為自己盡效一生。
可是尤里安的出現,卻打亂了他的一切構想,
讓這個即將落入網中的女孩掙脫了出去,
但是通過兩人的對話,劫意識到這個突然出現的諾克薩斯人,在作為自己心腹大患的同時,也為自己創造了一個機會————
一個讓均衡弟子歸心的絕佳機會。
對於劫而言,均衡教派的重要高於一切,更高於一個未來的天才。
天才沒有了可以去培養,去發掘,但是若是不能徹底毀滅均衡教派,那麼他便不能真正的高枕無憂,真正的坐穩影流的寶座。
至於阿卡麗?能得到最好,若是不能得到,那便毀了她!
果不其然,
劫那陰惻惻的聲音在傳入了在場之人的耳中後,便引起了眾人心中的異樣,
使得一道道詭異的目光在阿卡麗與尤里安之間來回的徘徊,讓氣氛在無聲之中產生了變化。
這分變化尤里安瞬間便感知到了,作為經歷了八年行伍生涯的尤里安,更是明白劫這句話的意思。
但是他來到這裡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均衡教派,
直白的說,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敵人,對於他們的心思變化,他心中不屑一顧————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些小心思只會貽笑大方。
所以即使察覺到了劫的不懷好意,他也只是輕輕的皺了皺眉,將目光投向了阿卡麗。
但是年僅十三歲的阿卡麗,卻並沒有聽出劫話中的暗寓。
這時的她,就像落水的旱鴨子,在水中苦苦的掙扎,迎面卻是一道高過一道的滔天巨浪,
絕望的她,就連呼吸都要仰仗別人的仁慈,而這個人還是她最恨的仇人,
這讓她那僅剩無幾的驕傲幾乎被踐踏似的丟棄在了海底深處,
若不是父親臨終前的那句「不能屈服」,若非是不願看到堅守了十餘年的均衡教派落入劫這個傷害了父母師父親友的仇人手中,
她或許早已經放棄抵抗,選擇自我了斷了。
劫有一點沒有預料到,阿卡麗堅守的尊嚴,是絕對不會允許她屈服於劫的,
哪怕是崩潰,哪怕是絕望。
可是就在她心中都覺得沒有半點希望,人生一片黑暗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一抹光芒,
那個男人,那個有些「不一樣」的諾克薩斯人,站起在院牆之上,仿佛從陽光中走來。
這一刻,那雙灰色的瞳眸,便是她此時唯一的希望。
如果能殺了這個仇人,挽救均衡教派,阿卡麗願意拋棄一切,哪怕是立刻死去,也心甘情願。
「求求你...殺了他!」面對尤里安,阿卡麗哀婉的請求著。
「殺了他...」
「殺了他!」
阿卡麗一聲一聲的重複著這句話,眼神死死的看著尤里安,那喃喃自語的模樣完全沒有了尤里安初見時的驕傲與自信,
這讓尤里安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
而他的皺眉卻被阿卡麗以為是拒絕,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失落,卻轉瞬間化作了瘋狂:「殺了他,你...殺了他,我就是你的!」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了愣神,
即使是尤里安,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也不自覺的閃過了一抹荒唐之色,隨即化作了無言的憤怒。
「阿卡麗小姐,不能啊!」
尤里安還未開口,就有一直沉默的均衡弟子大膽的叫了出聲。「您的堅持我們都懂,為了均衡,我們願意隨您到死,但是您萬萬不能這樣作踐自己啊!」
這個人的喊聲,讓阿卡麗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即使是在絕望崩潰之下,她的臉上依舊漾起了一抹紅暈,
看了一眼那人,她並沒有開口解釋自己的口誤,反而靜靜的望向尤里安,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在她看來,只要能殺死劫,就連生命她都願意放棄,曲曲無用之身,又能算得了什麼?
大不了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