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累了,要不你們就先回米力西爾莊園吧,或者讓侍者帶你們找個房間。」
望著薇恩,尤里安道。
薇恩沉默的搖了搖頭,這讓尤里安意識到,薇恩的情緒應該是因為其他的事情。
「去露台上吹吹風,走吧。」
尤里安沉默片刻,開口建議道。
說完,也不管薇恩什麼想法,率先向著另一面的露台走去。
身處背陰面,月光被高高的牆壁阻擋,對比於另一側,這裡的人就多了不少。許多沒有出去尋花覓柳,卻又按捺不住心中衝動的男女,紛紛選擇在這裡抒發愛意。
昏暗的光線給了人莫大的勇氣,那些在燈光下衣冠楚楚的男女,在這裡會不自覺地放開。
在這樣環境的影響下,即使是純情的男女也會不由自主的有要打破禁錮的衝動。
當然,這些人里不包括尤里安,也不包括薇恩。
但是一路走來,聽著那偶有傳出的竊竊私語,看著明暗交織的人影,尤里安臉頰微微抽動了下,而薇恩早已經是面紅耳赤。
這樣的場面,這樣的環境,讓她不由自主的想歪了。
「就這裡吧。」走到一處稍微安靜點的地方,尤里安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身前訥訥站定的薇恩,開口道:「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兒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你解決。」
微微仰頭,看著尤里安高大勻稱的身影,還有那略帶關切的目光,薇恩的心裡好受了些,可是想起剛剛一路走來聽到看到的畫面,薇恩只感覺心情更加糟糕了。
「是最近修行不太順利嗎?」等了會兒,薇恩仍然是一副沉默的樣子,尤里安率先開口。
「不是...」薇恩定了定心神,開口回答道:「雖然阿薩斯最近不在,但是菲奧娜姐姐仍然很耐心的教我,幫我。」
聽到薇恩的回答,尤里安點點頭,旋即繼續開口:「那是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兒?難道是你發現了什麼有關於邪惡魔法的線索?」
說道最後,尤里安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見尤里安提起這個,薇恩眼睛黯了黯,沉默片刻,開口道:「真的沒什麼事,我就是有些...累了。」
「那為什麼不去休息呢?城堡里有準備好的房間」尤里安有些不解的問道。
薇恩搖搖頭,只是靜靜的望著他,這堅定的模樣讓尤里安明白了點什麼。
「你在等我?」尤里安問道。
薇恩的微微垂下眼瞼,沒有應聲。
看到她這樣,尤里安也是無奈了,他真不知道這個女孩到底心裡在想些什麼,如果是菲奧娜,他還能猜測是不是因為家族族人不自覺地隔閡讓她感到不自在,但是薇恩,除了父母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讓她情緒低落了。
於是他決定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哦對了,我剛剛拜託了一個朋友,讓她幫我找一找有關禁魔石方面的資料,我準備最近研究一下,我覺得如果你想要報仇,只靠鍛鍊實力需要的時間太長了,儘管你在弓弩方面確實有天賦。」
「所以我想,如果能解析禁魔石的秘密,那麼依靠著禁魔石,你就能對邪惡魔法造成壓制,我想這樣對你是有幫助的。」
「一個...朋友?」薇恩微微有些出神,口中喃喃著。
「有什麼問題嘛?」尤里安有些奇怪,在他想來,聽到這個消息薇恩應該會很高興,因為他知道女孩有多麼想要為父母報仇,殺死那個頭上長角的奇怪女人,為此每天的訓練都十分的拼命,這種努力程度即使是尤里安都達不到——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去做。
尤里安沒有薇恩那麼強烈的復仇欲望,對於身體的了解也比薇恩要更加清楚,現在的他靠著感知能清楚的了解身體的極限,一旦瀕臨或者達到這個閾值,他就會停止鍛鍊,但是薇恩才接觸這一方面不到三個月,而且她也沒有元素能量方面的天賦。而身體能量的休息,是一件長期的事情,修行的道路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最關鍵的是,一旦鬆懈下來就會面臨退步,所以對於薇恩的修行,他是看在眼中,卻也無可奈何。
在他在家的時候,還能每日靠著對薇恩進步程度的把控大致掌握她的極限程度,而這一個月他不在家,菲奧娜的性子卻是固執而善良,他想想都知道菲奧娜對薇恩的限制必然起不了什麼作用。
只要薇恩堅持,到最後菲奧娜可能也只會對她聽之任之。
按理說,尤里安也應該這樣,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對別人的選擇做出更改,他可以建議,可以叮囑,但是強行更正一個人的想法,在他看來是不對的。
選擇永遠是自己的,而結果也需要自己承擔。
但是每每尤里安看著女孩疲倦的神態,都會有一絲心疼。雖然他自己的出身只是一個農家子,比之薇恩富庶的家庭條件要差了不知多少,但是對比薇恩的遭遇,尤里安卻覺得自己真的是要幸福的多的多。
他有細心耐心的母親,雖然有時候有些嘮嘮叨叨,但是他知道那是愛;他有堅強嚴厲的父親,雖然有時候他有些怕;他還有一個關係他,照顧他,愛護他的青梅竹馬,那個白髮的女人,是他永遠不會辜負的存在。
相比之下,對於薇恩的拼命刻苦,尤里安突然有了一些新的認知。
也許...她也是有這樣愛她的父母,才會如此拼命的想要為他們復仇吧!?
想到這兒,尤里安的表情緩和了許多,聲音也更加輕柔:「別擔心,她一定會找到這方面的資料的,我也一定會想辦法盡最大的努力,幫你完成你的心愿的。」
「只是,在那之後,我希望你能輕鬆一些,開心一些,別再那麼拼命了好麼?」
望著尤里安溫柔而認真的雙眼,薇恩的心兒微微一顫,眼睛一酸,一抹晶瑩瞬間湧上了眼眶,身子晃了晃,素手急忙扶在石欄上。
「怎麼了?」薇恩的身子好像扶風弱柳一般,尤里安急忙探手,托住了她的小臂。
薇恩紅著眼眶,微微用力,擺脫了尤里安的攙扶,淒楚的臉蛋上微微擠出一絲笑容道:「謝謝。」
「沒什麼,我說過我會幫你,就一定不會食言。」看著薇恩眼角的淚珠,尤里安輕輕抬手。
薇恩輕輕閉著眼睛,睫毛微微顫動著,感受著尤里安厚實的指腹碰觸自己的睫毛,然後慢慢的自眼瞼處劃到眼角,最後帶走了一絲濕潤。在一瞬間,她抑制不住撲向了尤里安。
雙手環過腋下,自背後交疊,腦袋深深的埋在懷中,這一刻,薇恩哽咽了。
那一天,她永遠不會忘記的那一天,那是一個明媚的下午,她懷著希望,第三十二次來到仲裁處,她想要告訴他們,自己父母身上發生的真實的事情。
只是這一次,那些在門口站崗的,早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侍衛,連門都不願意讓她進。
向周圍圍觀看戲的群眾大聲訴說著自己的說辭,還大聲的嘲笑自己的妄想。
「德瑪西亞不可能存在魔法,更不可能存在邪惡魔法生物。」
不是麼?
這是所有德瑪西亞人民共同的認知,也是她的想法——曾經的想法。
這在德瑪西亞這個追求正義與秩序的國度簡直是不能接受的,雖然那兩個侍衛嘲笑的聲音特別的大,而那些曾經在她眼中善良好心的人也好似變了個人似的一臉的冷漠。
但是為了能報父母的仇,她還是忍住了心中的悲切,一遍遍的重複著父母的遭遇,向周圍的人解釋。
只是她這樣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面對兩個老油條,連說話的聲音都比不過,又有誰會信她呢?
周圍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那兩個侍衛也是被她這些天的上訪弄的煩了,狠著心一遍又一遍的向周圍的人重複著自己那在他倆看來胡編亂造的故事。
有一瞬間,薇恩心痛的想要死掉,站在人群的中央,她孤立無援。
只是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父親嚴肅而溫和的面容,以及母親那溫柔輕和的聲音就出現在了她的腦中。
那一刻,她睜開了眼睛,面對無數人低低的嘲笑聲,她堅強的佇立在原地。
為了父母,我願意承受一切的冷眼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