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過渡 (晦澀)
哎~!你殺徐鳳年就殺,我家戰船招你惹你了?
吳六鼎的舉動看得靖安王世子眼皮直跳,伸出爾康手想要制止,卻發現一根小小的竹竿已經將萬萬鈞重的巨型樓船挑起。
黃龍出水,好似山體懸空。
吳六鼎額間青筋暴起,從牙縫擠出一聲怒吼,真氣依附的竹竿彎出一個淺淺弧度,船體緩緩抬升,甲板上的青州將士張皇失措,紛紛從兩側跳下,抬頭望向朝商船上空緩緩移動的龐然大物。
徐鳳年神色如常,並沒有太過緊張。
李淳罡掃了眼旁邊的周寂,頓時生出較勁念頭。
只見他伸手一拍欄杆,從樓梯躍身而起。
就如那天雨中的一劍仙人跪那般,身影拔高數十丈,飛身躍上樓船,腳下一踏,原本還在移動的樓船猛然一震,向下沉了半分。
咿呀~
這下竹竿徹底壓彎,吳六鼎滿臉漲紅,雖奮力想要將樓船丟出去,可終究無法阻擋船體下沉的趨勢。
李淳罡神色淡然的立於船頭,手掌伸出,一道凌冽劍意從指尖迸發出去,甲板炸裂, 木屑紛飛。
無形劍氣直接將船體穿透, 劍指划過之處,巨大的豁口將船頭徹底撕裂,吳六鼎只覺力道一松,大船落水的巨浪將他所在的這葉扁舟推出數十步, 竹竿挑起的半截船頭失重飛出, 砸向了靖安王世子和趙楷所在的最後一艘樓船。
三個圍攻一個,還被毀去兩艘。
靖安王世子砰的一下捶向圍欄, 身後數道床弩發射勾鏈卸去船頭的力道, 將其擊落水中。
濺起的浪花再次將小舟推動,吳六鼎橫握竹竿, 體內氣息翻騰, 抬眸望向迅速下沉的後半截樓船,忌憚的目光緊緊盯住李淳罡。
李淳罡抬起一腳將樓船徹底踩塌,飛身躍回甲板,負手而立, 神色傲然道:「別忘老夫腦袋上扔船!」
吳六鼎面沉如水,沉聲道:「前輩是哪一位?」
「管你球事兒?」李淳罡可不像周寂這麼好說話,張口就懟了過去。
吳六鼎心有不甘, 但也知道有對方在,自己絕難殺死徐鳳年。
轉身竹竿入水,二話沒說的朝遠處划去。
「那老頭兒又是何方神聖?」
靖安王世子氣急敗壞道, 「前有個周寂,又來一老頭,徐鳳年到底從哪找來的高手?兩劍毀去我兩艘黃龍樓船!」
趙楷自己也還沒有探清對方虛實,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靖安王世子念及剛剛趙楷相救, 擺了擺手, 皺眉道:「罷了,徐鳳年身邊高手太多, 今天怕是殺不成了,你且代我回城去找一人, 由此人在, 配合吳六鼎, 倒是能引開徐鳳年身邊的這兩個高手, 另尋機會殺了徐鳳年。」
剛剛周寂和李淳罡出手所有人看在眼裡, 趙楷見靖安王世子滿臉自信, 遲疑道:「不知世子讓我找的那人.」
「天下第十一,王明寅。」靖安王世子沉聲道, 「王明寅與徐家有血海深仇, 父王當初找到了王明寅兄長的眼睛歸還於他, 你去告知原委, 他必會答應。」
又有希望殺小舅子了?
趙楷眼前一亮,問清地址之後,拱手告退, 從船尾一躍而下, 伏將紅甲之一的木甲從水中鑽出, 連帶著屬於三具符甲托起他消失在湖面上。
另一邊, 兩艘樓船俱已損毀, 之前殺上樓船的鳳字營精銳也都紛紛落入水中。
這些騎兵精銳在水裡卻是狼狽許多,周寂左右看了一眼, 正想將他們救到船上, 卻見徐鳳年率先動手, 拔刀斬斷鼓架,借著戰鼓的浮力跳到湖面上,將眾人一一救出。
周寂指尖摩挲,散去了凝聚起來的法力,並沒有選擇幫他救人,而是抬眸看向了正前方的樓船,憑風借力,翩然飛上船頭,看著明明有些忌憚,卻還是難掩倨傲表情的靖安王世子,笑道:「看你這身裝扮,想必就是靖安王的世子了吧?」
「閣下便是周寂周公子?」
靖安王世子上下打量周寂,臉上並無懼色。
這裡是青州, 不是北椋。
徐鳳年身後有三十五萬鐵騎作為仰仗, 靖安王在春神湖亦有水師大軍盤踞。
在青州地盤,便他捅破了天,也沒人敢動他。
哪怕是徐鳳年登船與他當面對質,他只需推出一個代罪之人,狡辯有人奪權便可將這件事搪塞過去。
權謀算計, 當面不得戳穿。
這就是規矩。
「聽說你是徐鳳年的朋友?他給你了多少好處,我可以給你十倍,只要你能幫我殺他,我保你榮華富貴。」靖安王世子擺了下手,身後的侍從主動搬來一隻座椅,靖安王世子四平八穩坐下,嘴角露出自信笑容。
「狗血了.」周寂滿臉嫌棄,仿佛回到了司藤世界,在陪她看古早言情偶像劇。
他自己也知道,現實里確實會有這種囂張跋扈,一切以自己為中心的人,可真當見到,還是覺得頭皮發麻,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靖安王世子看到周寂毫不掩飾的嫌棄,笑容收斂,沉聲道:「閣下是要與我青州水師為敵嗎?」
「你好像沒搞懂什麼狀況。」
周寂搖了搖頭,環視四周,在一眾將士亮出的刀刃下伸手虛握,將靖安王世子攝到身前。
靖安王世子臉色微變,體內真氣翻湧想要掙脫吸力,卻如蚍蜉撼樹螳臂當車一般根本無法抵抗,身旁的一眾將士察覺不對紛紛朝兩人圍攏而來,刀鋒劍刃停於周寂身前卻始終無法落下。
只因在這片刻的功夫,世子已經落入對方手中,只需稍稍用力,就會擰斷咽喉。
「大膽!」「放開我家世子!」
迎著青州將士的兵刃,周寂一隻手端著花盆,一隻手擒住他的後頸走到椅子前坐下,笑道:「我宣布,這裡已經被我劫持了,你和船上的所有人都是我的人質,這下明白了嗎?」
靖安王世子單膝跪在椅子旁,被周寂壓下腦袋,充血的眼裡滿是陰狠殺意,看著腳下的甲板,惋惜道,「閣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為了徐鳳年那個紈絝,得罪青州水師,我真是為閣下感到不值。」
「都這時候了,還想著拱火,看來你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蠢嘛.」周寂似笑非笑道,「就是有些太過自信了。」
靖安王世子收起惋惜遺憾的語氣,冰冷的聲音難掩心中怒意,「你到底想要什麼?」
周寂又將靖安王世子的腦袋往下壓了幾分,神色淡然道:「沒什麼,就是想請世子陪我看會兒湖景,等王林泉一家老小安然離開青州,我再親自送世子回府如何?」
靖安王世子滿臉漲紅,額間血管暴凸,想要抬頭卻被周寂輕描淡寫的壓住,眼看原本的單膝跪地就要變成雙膝下跪,只得咬牙切齒的答應周寂條件,並讓船上的將士把徐鳳年一行接上樓船。
任誰也沒想到周寂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掀棋盤。
青州這局棋本應該是雙方博弈,結果自己剛落一子,對方一把拽住他的頭,直接把他的臉按在了棋盤上。
大哥,下棋不是這樣下的啊!
沿木板登上樓船的徐鳳年聽完周寂所說,嘴角一抽,苦笑道:「老周,你這樣是不是有些太過粗暴了?」
「好像是有一點。」
周寂認可的點了點頭,手掌抬高几分,讓這位靖安王世子可以稍微抬一下頭,不至於太過狼狽,把腦袋憋成絳紫色。
「我說的不是這個。」徐鳳年哭笑不得的看向周寂。
周寂從善如流,再次將靖安王世子的腦袋壓了下去,笑道:「你們有你們的權謀規則,我有我的行事方法,你上次不是問過我,如果是我,會怎麼做嗎?」
周寂看了眼靖安王世子,笑道:「以靖安王世子要挾,讓王林泉一家返回北椋,再以靖安王世子和靖安王本人的性命要挾,讓你離開青州,這就是我的做法。」
「可這樣的話,你怎麼辦?」徐鳳年下意識的反對,再想到周寂御空飛行的情景,張了張口,最後化為一聲感慨,「這就是你所說的『一子橫掃棋盤』嗎?」
周寂微微頷首,從容道:「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權謀算計都是虛妄。」
徐鳳年吩咐舒羞前去湖心姥島通知王林泉撤離,自己卻留在了船上,決定和周寂一同進城。
瞧見周寂眼裡疑惑,徐鳳年語氣堅定道:「此事因我而起,無論如何都不能交於你一人承擔。」
周寂笑道:「這樣一來,你和靖安王就徹底撕破臉皮,矛盾激化,再沒有緩衝餘地嘍?」
「他本來就想殺我,這兩次劫殺哪怕不是出自他手,也定然由他默許。面對一個怎麼著都想殺我的人,這層虛假的麵皮有那麼重要嗎?」
徐鳳年跟在笑了起來。
要是以前的他,第一反應就會開啟『大聰明』模式,搬用自己熟知的權謀算計,遵循對手規則,尋找漏洞與生機。
這一年多來,在周寂的影響下,他的思維模式潛移默化的發生了一些變化,雖然還是會時常化身大聰明,但已經不在把權謀算計當成一切。
少了些心機算計,多了些血氣方剛。
湖心姥島那邊,王林泉和初冬遠遠看到有船靠近,連忙前往渡口迎接。
青州水師圍攻北椋商船的情景遠在島上也能看見。
得知周寂控制住靖安王世子,要求他們儘快安排大船將家眷送出青州,王林泉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以靖安王世子的性命換自己一家老小,王林泉第一時間並非高興,而是感到莫名惶恐。
各方勢力行事,相互之間都有一套約定俗成的規矩,今天周寂公開綁架靖安王世子要挾靖安王,明天離陽皇室就能找到張寂、李寂、趙寂,公然綁架徐鳳年。
思忖過後,王林泉越想越不安,但還是吩咐下去,讓家眷收拾細軟登船離開,自己則前往樓船尋找徐鳳年探問究竟。
徐鳳年好說歹說,才將王林泉勸返,而此時,陸地臨近,遠處的襄樊顯露在視野間。
周寂帶著靖安王世子從船上下來,拒絕了徐鳳年同行要求,只和靖安王世子兩人進入襄樊城中,將他送回府上。
一進城門,周寂感覺四周潛伏無盡殺機,想來已經有人向靖安王府通風報信,這位靖安王趙衡布下天羅地網在等著自己。
只要不是徐福(帝釋天)那種水貨,千年修為足以橫掃所有高武世界。
更何況,這裡雖然有著『開天門』這種破碎虛空方式,但論及武道巔峰的實力表現,遠不如風雲第二部。
周寂扶著靖安王世子的肩膀,仿若無事般從街上走過,直到進入王府,見到傳聞中的靖安王趙衡,方才鬆開手掌,任由他逃出幾步,退至門前。
王府正廳沉香繚繞,趙衡一襲華服端坐在長榻上,微閉雙目,盤動手上念珠,語氣溫和道:「閣下便是周寂周公子吧?」
周寂笑道:「如果我承認,王爺不會也像世子一樣,用十倍好處利誘我吧?」
「讓公子看笑話了。」趙衡緩睜雙目,神色淡然道:「你既甘願做徐鳳年的棄子,又怎會因為區區利誘背叛北椋?」
「唔這份拱火的本事父子兩人倒是如出一轍。」周寂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甚至還接過了趙衡身旁『侍妾』端來的茶水。
茶水無毒,周寂端起輕輕呷了一口,頷首道了句好茶。
「江南陽城的新茶,自然是好茶。」趙衡平淡道。
「江南?陽城?」周寂不明所以,端起茶盞又飲了一口,「那裡有什麼特別的嗎?」
趙衡嘴角掛著淡淡微笑,盤動念珠道:「徐鳳年他大姐便是嫁去了陽城盧家。」
「哦,難怪聽著有些耳熟。」周寂遺憾的搖了搖頭,惋惜道:「可惜茶葉雖是新茶,終究不如剛從茶樹採摘炒制的鮮嫩,等哪天有空,我請王爺去陽城試飲新鮮茶葉,如何?」
趙衡城府極深,神色毫無變化,轉而和周寂聊起別的事情。
就好像.好像他也是在拖延時間一般。
(不擅長權謀,這兩章寫的有點晦澀了,儘快離開青州,不去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