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包大仁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呂秀才搖頭晃腦的站在櫃檯後讀著書,頭上懸著一根繩子,一副懸樑刺股的模樣。

  佟湘玉無精打采坐在桌前,用雙手托著下巴,帶著一絲哭腔道:「俄受夠了,都三天了,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呀……」

  自從陳莽嚇唬過秀才後,他便發憤圖強,一天到晚拿著書念,連吃飯都要一隻手拿書,讓眾人耳朵嗡嗡直響,連做夢都會夢到這貫耳魔音。

  客棧的生意更是急轉直下,三天的所有收入,就只有楚留香的一錢銀子。

  這時,陳莽從樓下走了下來,拿著一本冊子丟給了秀才,黑著臉叫道:「閉嘴,拿去做題去!」

  呂秀才被砸的一個激靈,接住冊子看了兩眼,驚訝道:「這什麼東西?」

  陳莽嘆氣道:「今年陝西的主考官做過的題目。」

  呂秀才一臉吃驚的道:「你從哪弄來的?」

  陳莽攤開摺扇,斜眼看向他道:「本捕頭十二歲中舉,另外恰巧和你今年的主考是同鄉兼同科。」

  呂秀才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十二歲中舉,前途無量啊,那你怎麼投身六扇門了?」

  陳莽不耐煩道:「哪來這麼多廢話,給你就拿去,別再折磨大家的耳朵了!」

  呂秀才欣喜的一點頭,猛然間臉色巨變,疼的捂住腦袋蹲下了身,哀嚎道:「我的頭髮!」

  這時,門外響起一聲驚呼:「我就說這裡鬧鬼吧,大白天就有鬼叫!」

  一個南方口音響起:「痴線,這分明是人叫!整個鎮子就只有這一家客棧,要走你走,我反正不走了。」

  話音落地,一個身材消瘦的江湖客抱著寶劍走了進來,看了眼客棧里的眾人,見所有人臉上都帶著漆黑的黑眼圈,像是被鬼附身了一般,不由得微微一愣。

  下一瞬,他看到了房樑上的一根繩子,繩子上還掛著一縷頭髮,微微的搖晃,氣憤十分的陰森恐怖!

  緊跟著,一隻蒼白的手突兀的扒在了櫃檯上,披頭散髮的秀才緩緩從櫃檯下冒出了頭來!

  「鬼啊!」

  江湖客嚇的尖叫一聲,手指都塞入了嘴巴里。

  佟湘玉趕緊起身,生怕他跑了似的,一把抓住了他,笑臉相迎道:「客官別怕,那不是鬼,是個瓜秀才,在懸樑刺股!」

  秀才捂著腦袋賠笑道:「讓客官見笑了。」說著用髮帶重新紮起了頭髮。

  「人嚇人嚇死人的啦!」

  江湖客捏著蘭花指拍了拍胸口,緊跟著反應過來,趕緊將蘭花指伸平。

  陳莽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來到了一張空桌前坐下。

  不多時,一個包子臉的中年人探頭進來,看到客棧里相安無事,邁著四方步走了進來,背手道:「準備兩間上房,另外去河邊打點水,大人我要沐浴。」

  佟湘玉吃驚道:「大人?你是當官的?」

  江湖客說道:「是仁義的仁。」

  佟湘玉哦了一聲,說道:「後院有井,不用去河邊取水,大嘴你去燒水去!」

  包大仁丟出一顆碎銀子:「井水我用不慣。」

  佟湘玉眼睛發光的接住銀子,朝著老白道:「展堂,去河邊挑水!」

  江湖客吃了一驚,警惕的拔出了寶劍:「你怎麼知道我叫展堂?」

  佟湘玉嚇了一跳,拉住白展堂道:「他叫白展堂!」

  展堂將劍歸鞘,驚訝的看向老白道:「你也叫展堂,真是好巧呀。」

  包大仁一臉驕傲的朝著展堂道:「低調,這可是尚方寶劍,七品以下先斬後奏,拔劍的時候低調一點啊。」

  展堂一臉古怪的道:「展堂知道了。」說完,護送著他一起上了樓。

  等二人上了樓,眾人刷的一下圍坐在了一起。

  佟湘玉眼睛打量一下眾人,問道:「那口尚方寶劍是真的假的,他們該不會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吧?」

  郭芙蓉皺眉道:「朝廷欽差來這破地方幹嘛?」

  陳莽則是一臉凝重的道:「我能肯定那劍是假的,是個假欽差沒跑了。」

  老白倒吸一口涼氣:「窩藏假欽差可是大罪,咱們趕緊報官吧!」

  陳莽翻個白眼:「本捕頭不就是官嘛。」

  老白猛地反應過來,尷尬笑道:「差點給忘了,那咱們把他們抓了?」

  陳莽一點頭:「先不要打草驚蛇,弄清楚他們的目的再說。」

  老白表示明白,挑起水桶去到了河邊打水。

  傍晚的時候,沐浴完畢的包大仁下來吃飯,問道:「你們客棧有米線沒有,本大人離家在外,已經好多天沒吃到米線了。」

  佟湘玉面帶笑容道:「無雙,去廚房下兩碗米線。」

  「好嘞,掌柜的!」

  無雙立刻應聲,拿了圍裙戴上,朝著廚房走去。

  包大仁驚喜道:「你們這裡什麼都能做啊?」

  陳莽笑道:「我教的徒弟,當然得什麼都會點。」

  回到客棧的這些天裡,陳莽意外發現無雙很有做菜天賦,在他的指點下,無雙廚藝突飛猛進,已然有了名廚的水準。

  至於可憐的大嘴,則是淪為了二廚,下了苦工學習,發誓要將大廚之位儘早奪回。

  包大仁打量一眼陳莽,問道:「你是何人?」

  陳莽抱拳道:「在下史蒂芬周,一個浪跡天涯,收集傳說中廚具的廚子。」

  包大仁歪了歪頭,隨即不再管他,小眼盯著佟湘玉露出一個色眯眯的笑容,來到跟前道:「掌柜的今年多大了啊,婚配了沒有!」說著便伸出手去摸佟湘玉的小手。

  佟湘玉強笑著閃開他伸過來的胖手,說道:「俄虛歲二十四,還沒過門夫君就被俄剋死咧!」

  包大仁的手立刻便縮了回去,一臉遺憾道:「可惜,可惜呀!本來還想收你當我第十六房小妾,可惜你沒這個命啊!」

  佟湘玉扭頭翻個白眼,小聲嘟囔道:「十六房,誰愛當誰當……」

  包大仁惋惜的嘆氣幾聲,來到桌子前坐下,不多時,兩碗飄著紅油的米線便被端了上來。

  包大仁眼睛發亮的吃了兩口,激動地快要掉下淚來:「就是這個味道,就是這種家鄉的味道!」說著又吃了幾口,挑起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問無雙道,「這是什麼東西?」

  無雙看了眼那東西,一臉不好意思的道:「這是迷魂果,剛剛我一時大意,忘了給你們挑出來了。」

  陳莽眉頭一皺,不滿道:「下次別這麼粗心了,這麼大意,讓為師怎麼把壓箱底的手藝傳給你呀。」

  「黑、黑店!」

  包大仁嚇得筷子落地,接著眼珠一翻,撲倒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