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李恪面君
長孫無垢的一席話卻讓眾人都提起了心,吳王李恪更是滿面喜色,另外吳王一系的柴哲威、孫伏伽、薛萬徹也跟著高興起來。雖然吳王不是嫡出,在李承乾歿後,已是皇子中最長的一個。
皇上又曾經做出英果類已的評語,焉知皇位不會落到長子身上。
李恪在李泰、李佑、李治或嫉妒或羨慕目光中,跟著王德進入了李世民休息的寢宮。
穿過御書房,來到內間,看到李世民正斜靠在榻上,閉目養神,鼻息間微微喘動著。李恪連忙上前恭敬的跪叩道:「兒臣李恪,參見父皇,願父皇福壽安康。」
「罷了,起來坐吧!」李世民睜開眼,指了指御榻前面的錦墩。
李恪惶恐的再次拜謝,然後小心的坐了半個屁在墩上,抬首看向李世民。看到對方一幅老顏殘喘,隨時都可能離去的模樣,不知為什麼,悲從心來。
李恪順勢摧動內心的悲傷,眼神撲簌簌的往下流,嗚咽問道:「父皇,父皇嗚.嗚嗚」
「才幾日不見,父皇就被疾病折磨成的如此憔悴,兒臣心好疼.嗚.嗚嗚」
李恪一句囫圇的話還沒有說完,就上前跪伏在床沿上,拉著李世民胳膊,痛哭起來,其悲傷之情發自肺腑,讓人一聽就能感受到是真心的,李世民默默的嘆息了一聲,伸手撫了撫李恪的後腦勺。
「恪兒,莫哭,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天的,父皇不過是早了一些.」
李恪一聽,內心更是撕心裂肺,二十年了,有整整二十年沒有聽父皇叫過自己恪兒了。
抬起頭,李恪淚眼婆娑的說道:「可是父皇正當壯年,才不到五十歲啊?兒臣寧可把自己的壽命給父皇,讓父皇能恢復建康,讓兒臣來替父皇承受這病痛之苦。」
這還是李世民生病以來,第一次單獨接見兒子。
李恪的哭泣激起了李世民心中的舐瀆之情,讓他想起來自己不單單是皇帝,也是一個父親。
兩人感慨了一陣,李世民這才詢問起來:「恪兒,父皇不行了,可這大唐的江山始終要傳承下去,你是皇子中最年長者,你認為誰最適合接任朕留下的江山?」
『呃』
李恪這才從父子親情中脫離出來,想到了自己前來的意圖。
聽到李世民如此問,心裡一陣委屈湧上心頭,中間夾雜著不可抑制的憤懣。
你還知道我現在是長子?
有長不立幼的道理你不明白?
本王的母妃是前朝公主,母族更是皇族,整個天下的世家大族,還有比楊家更顯赫的家族嗎?
長孫氏和楊氏比起來,提鞋都不配。
論尊貴論長幼,這新任儲君捨我其誰,可李世民此時卻向自己詢問,擺明了是為難自己。
若是自己毛遂自薦,就顯得一點兒也不虛懷若谷,有失儲君之風。萬一李世民心裡的默認人選不是自己,反過來還會忌憚自己的野心,打壓自己來為新太子讓步。
若是自己出于謹慎而謙虛,推薦了別人。
李世民以此為由,順水推舟的剝奪了自己的繼承機會,並向百官公布自己不願為儲的態度,那自己就只能支持別人,不然就成了出爾反爾的小人,如何在朝堂中立足?
你這是窄巷中捉驢,兩頭堵啊?
李恪左右為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口,自薦不行,他也不願意推薦別人。
眼前的李世民又眼神爍爍的盯著自己,李恪只好含糊其詞:「父皇,立儲之事關乎大唐的未來,北方突厥虎視眈眈,西邊新收國土,還需穩定消化。」
「新任太子必須要像父皇一樣文武雙全,上馬可殺敵,下馬能治世。還要有足夠的威望,要讓天下人信服.」
說到這裡,李恪小心的打量了一下,李世民的臉色自然,看不出來是喜是怒,但其眼神卻仿佛能直視人心,一股無形的壓力浮上心頭,李恪心裡一突。
連忙說道:「父皇當乾綱獨斷,兒臣唯父皇之命是從」
李世民默默的看著李恪,半響沒有說話。
他心裡有些失望,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恪話里話外的,幾乎就差直接說,父皇,立我吧!
李治的小心思,別說自己,隨便一個官員便能看出來,這麼多年過去,都快而立了,還是這麼淺薄浮躁。看來表面的成熟穩重,也不過是年紀大了,不敢再肆無忌憚的行事了。
其內心深處,還是那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李世民一沉默,房間內頓時升起一陣無形的壓力,李恪低著頭,眼神不斷閃爍漂忽,心裡惴惴不安。
「那你覺得我大唐未來最大的威脅來自哪裡?」李世民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李恪一聽,頓時打起精神,這個話題他可是自有一番獨到的見解,於是挺胸抬頭,朗郎道:「父皇,我大唐在父皇的帶領下,一統中原,打下遼東、雪域和西域。」
「版圖之大,史無前例。」
「可以說歷朝歷代以來,論功績成就,即使三皇五帝,秦皇漢武也比不上父皇。」
「如今我大唐富有四海,四夷歸心,百姓安居,國力強盛,唯一的隱患,就是來到北方的突厥汗國。兒臣以為我大唐當出兵草原,消滅突厥,把整個草原納入我大唐的國土。」
「那時,我大唐將成為亘古以來,最偉大的國度。」
李恪有拍有捧,又說出了自己的見解,一番話說的極是順口,眼神真摯熱烈,富有感染力,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內心就是這麼想的。
果然,不行還是不行,哪怕給再多的機會?
李恪的見解,並沒有什麼新鮮的,不過是老生常談,也並沒有看到大唐的核心問題。
李世民的心裡無比失望,臉上卻露出滿意的笑容:「恪兒雄心壯志讓朕欣慰,若有朝一日,大唐出兵突厥,恪兒必能帶領大軍,為我大唐建不世之功業。」
李恪聽到李世民不加掩飾的誇讚,心裡也是狂喜,不自覺的就開始眉開眼笑,卻沒有聽出李世民話里的真實含義。
李世民默默的嘆息一聲,在心裡下了定語:『胸無城俯,見識淺薄,只可為將,不可為帝。』
「恪兒,你出去吧!」
李世民吩咐一聲:「讓魏王李泰前來」
「是,父皇。」
李恪躊躇滿志的退了出來,他走的是李世民的道路,處處模訪李世民。而當今天下,外有強敵,李恪相信大唐還是需要一個能打善戰的君主,來繼續王朝的輝煌。
加上剛剛李世民的誇讚,他覺得自己的希望很大。
出得門來,李恪臉上的喜意,讓不少朝臣心中都是一個咯噔。看來吳王與皇上相談甚歡,莫不是皇上屬意呈王,已經向他做出了暗示,一些臣子心中開始暗暗猜測。
李恪走到一個胖胖的親王服飾的青年面前:「四弟,父皇宣你一個人覲見。」
「三哥,伱可是我哥,我們平時關係不錯。」
李泰圓圓的胖臉上滿是諂媚之色,拉著李恪的手道:「父皇都談了些什麼,你可不要對四弟隱瞞,透露一些,四弟也好心中有個準備,不至於太過匆忙?」
身邊的臣僚們也都悄悄的移步走近,豎起耳朵傾聽起來。
李恪強忍著對李泰的厭惡,想到父皇馬上就要傳位了,自己是長兄,要有長兄的風範,若是讓父皇知道自己容不下骨肉兄弟,恐怕會對自己產生惡感。
於是裝做親切的拍了拍李泰的肩膀:「四弟,父皇考較的都是為儲君的題目,至於具體問了些什麼,你待兒會進去就知道了。提前打聽,有失對父皇的尊敬。」
「你只需憑著自己的本心,老老實實的回答即可。」
李恪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還皮裡陽秋,暗暗指責李泰暗中做弊,有失光明正大。說的李泰臉上的笑容都尷尬了起來,心裡暗暗問侯了李恪的母族三代。
「三哥教誨,弟弟心中謹記。」
李泰當著眾臣的面,表現出一如即往的大度和寬容,隨後整了整袍袖,走了進去。
一進入內室,看到李世民的身影,李泰就把路上醞釀出來的情緒盡情的釋放了出來,連滾帶爬的撲到李世民的床邊,痛哭流涕道:「父皇,父皇,才幾日不見,您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兒臣這心,痛斷肝腸,如同刀攪,日夜」
「行了,行了!」
有些事情第一次做,李世民會感同身受,受到血脈之情的牽引。可經過了李恪的一番感人至深的表達後,李世民那股父子連心的情感已經被舒發了出去。
再加上現自己身體不濟,精力萎靡,僅僅只是接見了一個李恪,都有些腦袋沉重,想休息了。
再經李泰這比李恪更加富含深情的一吵,頓覺頭昏腦脹,一陣極為煩躁的感覺湧上心頭。
「是,父皇,兒臣有罪,打擾到父皇的休息了。」見李世民臉上的疲態和不耐,李泰連忙撫慰道。
心裡略微一想,李泰就知道剛剛李恪肯定已經用過這一招了,心裡暗罵了兩句,特別問侯了寧心宮裡,出身高貴、美艷絕倫、風韻猶存的楊妃娘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