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搶功
當日夜裡,天還沒亮的時候,侯君集帶著一個車隊,回到了營塞。
一直在這裡焦急等侯的屠長貴放下了懸著的心,見侯君集安全返回,急忙迎了下去:「副帥,您總算回來了,末將這兩個時辰,簡直是度日如年,生怕您有個閃失。」
「哈哈哈,怕什麼!」
侯君集心情很是高興:「本將刀山火海,什麼場面沒見過,突厥人敢把我怎麼樣?」
「突厥人把我請到遼東城裡,無非是為了送禮,想讓我對他們網開一面而已,他們巴結還來不及,怎麼敢傷害我呢?」
說完,侯君集壓低聲音說道:「車上的箱子裡,都是他們送給我的禮物,你安排親信搬到我的帳中,別被人看到了。」
「是,副帥!」
屠長貴連忙安排人做好接收,將車隊直接趕到營寨中,隨後駕車的突厥人又撤了回去。
搬那些箱子的時候,屠長貴已經發現,每個箱子都沉重無比,趁著別人不注意,屠長貴悄悄掂量了一下,暗自乍舌,如此份量,裡面恐怕裝的不是金子就是銀子。
看到堆積在帳中占據角落一面牆壁的箱子,屠長貴眼神一陣閃爍不定。
自從貞觀三年,侯君集組建飛虎軍以來,屠長貴受命潛入其中,肩負監視侯君集的任務,但長期相處下來,侯君集愛兵如子,對他更是用心培養和提拔。
屠長貴很是敬佩侯君集的為人,又感念其栽培,打心眼兒里不願意侯君集犯錯誤。
於是等到安頓好一切,屠長貴迫不及待的來到侯君集的營帳,想勸說其別犯糊塗。
「長貴啊,你來了!」
侯君集熱情的招呼著:「你來的正好,可以幫我參謀一下,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辦?」
「副帥,您糊塗啊!」
一向話少面冷的屠長貴,少有的開始埋怨起來:「皇上如此信任,長孫大人撇開尉遲敬德,將大部份飛虎分給了副帥,您怎可為了一些財物,就辜負了朝庭的信任?」
看到這個一手培養出來的親信如此為自己著想,侯君集一方面心中感動;另一方面,李言今天的話,也著實是在他心裡留下了痕跡,現在看身邊的人,個個都像是皇帝的眼線。
此時見屠長貴一心為朝庭著想,侯君集更是懸起了心。
「哈哈哈,長貴伱莫不是以為,我真的假公濟私,會為了一些財物,就辜負了皇上的期望。你不要忘了,我是太子的岳父,皇長孫的外公,豈是區區金銀就能夠收買的。」侯君集這番話說的很是從容。
得知自家女婿還活著,活得還挺好,又在北方打出了一片江山,未來又有可能統一北方,侯君集仿佛有了無窮的底氣,渾然不像以往那樣小心謹慎。
就像李言有了系統似的,無論什麼情況,都不是很在意了。
屠長貴見狀,心裡更是疑惑起來,連東西都收了,你還想怎麼狡辯?
侯君集微微一笑,拉著屠長貴坐下道:「你知道,突厥我送給了本將多少錢嗎?」
「屬下.」
見屠長貴一臉的不解,侯君集炫耀的說道:「整整二十萬兩黃金。」
「嘶」
屠長貴豁然站起身,一陣心馳神搖,整個人也傻了眼兒,陷入了迷亂之中。
二十萬兩黃金啊?
換成銅錢,足有七八百萬貫,對於屠長貴來說,這就是一個天文數字,聽都沒聽說過。一想到剛剛那些箱子裡面,裝的都是金子,屠長貴一陣口乾舌燥。
若自己有這麼多錢,就算背叛皇帝也值了。
良久,回來神來的屠長貴,見侯君集一臉玩味的看著自己,連忙尷尬的訕笑了一聲:「副帥,沒想到突厥人竟然這麼大方,那您打算怎麼辦?」
侯君集微微一笑,不管屠長貴是為誰賣命,他的信念明顯也被這麼多黃金給擊垮了。
剛剛還是一臉義正言辭的勸薦自己,現在的口風明顯就鬆了不少,大有將軍你儘管吩咐,末將無有不從的意思。
暗台詞就是,這金子該怎麼分?
侯君集戲謔的臉色一板,眼神凌厲的看著屠長貴:「長貴啊,我們做將軍的,刀口舔血,沙場博命。有時候,發些橫財再所難免,但要分清形勢,切不可因私慾而荒廢了國事。」
「盡而丟掉了自己的性命,那就划不來了。」
屠長貴被侯君集一頓訓斥,這才羞愧的低下了頭,自己是皇上的人,竟然也抵禦不了這麼一大筆錢財的誘惑,還沒有侯君集的心志堅定,真是慚愧啊!
「副帥教誨,長貴銘記於心!」
「嗯」
「這筆錢你登記在冊,等到回頭兒就上交皇上,咱們又是一功。」
侯君集義正辭嚴的說道:「突厥人以為這麼多黃金就能收買一個大唐將軍的心,他們錯了,這些錢都是百姓的,老夫不但要拿了他們的錢,還要他們的命。」
屠長貴精神一振:「副帥,您的打算是.」
「哼」
「老夫今晚冒死入城,其實就是去打探虛實的。」
侯君集開始為之前的行為找補:「他們覺得這麼一大筆黃金,就連神仙看了也不會不動心,所以老夫也裝做貪財的樣子,實際上將計就計,替他們挖崛墳墓。」
「長貴,前幾天我不是和你說過嗎?」
「長孫大人告訴過我們,頡利臨走前安排人給右賢王的這兩萬騎兵的馬匹下藥,今晚經過我的查探。果然,這兩萬騎兵都變成了步兵,他們的戰馬都站不起身了。」
「即然這樣,那我們就可以將其從城中引出,聚而殲之,以竟全功。」
看到侯君集一臉智計高深的樣子,屠長貴總感覺有些不妥,於是說道:「副帥,他們現在已經是瓮中之鱉,被我軍二十萬大軍團團包圍,何必要再多此一舉。」
「萬一出現差池,我們如何向朝庭交待呢?」
「還有,這麼大的事情,我們要不要和長孫大人說一下,畢竟他才是皇帝親封的統帥。」
侯君集將臉色一板:「長貴啊,你真是糊塗,突厥人現在龜縮在遼東城裡,真要打下來,不知要死掉我多少大唐軍士,誰知道他們的糧草有多少?」
「頡利雖說剩下糧草不多,可遼東城畢竟是突厥人屯集物資的場所。」
「真要有個幾十萬石糧草,圍上個三五個月,他們不垮,我大唐就要被拖垮了。」
「二十多萬大軍,人吃馬嚼的,一天要消耗多少錢糧你知道嗎?」
「現在河北道的軍隊都被拉到了遼東,萬一突厥人趁機南下,我大唐將有滅頂之災。」
「即便安然無事,三韓之地空前虛弱,正等著我們去接手,開疆之功就在眼前。時間拖久了,那些人重新穩定下來,堅守城池,我大唐再想取下,就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遼東的事情不能拖,越快越好,更不能為了區區兩萬突厥人,影響了大局。」
「這點兒功勞,二十多萬大軍分,我們飛虎軍還剩下多少了?與其這樣,不如咱們獨吞下來。你放心,長孫大人不知兵,等到突厥人被消滅了,他也就不會說什麼了?」
「他那裡自有我去交待,你們只管聽令行事。真要有事兒我這個副帥來擔,有功,自然不會忘記你們的。」
屠長貴對大勢也不太懂,見侯君集一個帽子接一個的蓋下來,一個比一個大,也不敢再爭辨了:「即然這樣,那我就聽副帥的,您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嗯,這就對了!」
侯君集一幅儒子可教的神情:「飛虎軍是我親手帶出來的,我能不為你們著想嗎?突厥人沒了戰馬,就像沒了牙的老虎,我兩萬飛虎軍就能輕易收拾。」
「我都想好了,明天我們將守在前面的守軍撤走,給突厥人一種得計的感覺,讓他們離開城池,放心出來,進入營寨。」
「他們沒有馬匹,必然是直奔我們的馬場,到時候我們飛虎軍在馬場四周布下埋伏,等他們來取馬的時候,我們四面齊出,必然將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屠長貴聽著侯君集的安排,連連點頭,隨後又問道:「那萬一他們搶了我們的馬衝出去怎麼辦?」
「你傻啊?」
侯君集斷然道:「戰馬當然不能留在馬場了,我早就想好了,在營寨二十里外,有個小山坳。雖然不大,卻是三面環山,只有西面連接平原,中間都是上好的牧草,正好把我們的馬群趕到山坳里藏起來。」
「而馬場中只留下幾百匹,大半夜的視線又不好,突厥人怎麼知道有多少馬,只要他們進入馬場,就插翅難飛。」
屠長貴心裡一動,疑惑的問道:「即然這樣,直接讓我們的飛虎軍騎著馬,以騎兵衝殺突厥的步兵,不是勝算更大嗎?」
對於屠長貴屢屢打斷置疑自己,侯君集很是不悅:「你知道什麼?馬匹都是些畜生,兩萬多匹馬設伏怎麼能保障不出紕漏。萬一弄出點動靜,突厥人進不了包圍圈,就難以將他們全部圍殺。」
「大半夜的,突厥人散落在曠野里,等到明天早上,還不知道要跑掉多少?」
「再說了,只要仗一打起來,把他們困住。要不了多久,我們的大軍就會趕來,突厥人兩萬面對二十三萬,必死無疑。」
「等到仗打完了,我們就說突厥人是想從我們這裡突襲,被我們死死纏住,到時候這首功自然也是我們飛虎軍的。」
侯君集這是設下了連環計,來陰突厥人.
在屠長貴看來,侯君集脫褲子放屁,多此之舉,無非就是為了搶功,這種事戰場上也不少見。
屠長貴雖然是皇上的親信,對於戰場上將領們如何打仗,這戲法如何變,又怎麼將功勞最大化,也是一知半解的。
看到侯君集說的神彩飛揚,想來其他將領們也是這麼玩兒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