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程咬金回京

  第642章 程咬金回京

  第二日上午,李言和王玄策回到東宮的時候,在長安北的官道上,一行馬隊快速奔行著,他們個個神色凝重、風塵僕僕,一看就是趕了遠路的。

  馬隊從西邊的金光門進入了長安城,這些人沒有停留,直奔城東的永興坊。

  一個身材魁梧,滿臉虬髯,四十多歲的武將,帶著十多個護衛,來到永興坊的盧國公府邸,停了下來。

  看著豪華的府邸大門上,懸掛著代表喪事的黑色和白色的挽花,門口守衛的家丁和僕役身上也戴著孝布,中年人臉色陰沉,內心充滿了悲傷,眉頭緊蹙,仔細看上去,還有一些濃的化不開的憂慮。

  此人正是從定襄前線返京奔喪的右武衛大將軍,盧國公程咬金。

  看到程咬金回府,門口的家丁護衛如同看到主心骨兒一樣,撲啦啦跪倒一地,管家程祿上前哭喊著道:「老爺,您終於回來了,快進去看看吧,二公子正等著您呢?」

  說完,管家嚎啕大器,就在盧國公府的大門口,一股悲傷的氣氛肆意的瀰漫,程咬金將馬韁繩交給手下,接過管家遞來的孝帶往腰上一系,大步跨進了府門。

  剛剛走入府內,程咬金的夫人在幼子程懷弼的攙扶下,雙眼通紅,滿臉憔悴的迎了上來,悲戚的哭泣道:「老爺,您終於回來了,是我沒有看好懷亮,讓他」

  「夫人,老夫都知道了!」

  程咬金神情哀傷的拉著夫人的手勸說道:「懷亮是在修永通渠的過程中失足落水的,皇上和朝庭都說懷亮是為國盡忠,要追封他為平原候,在忠烈祠里永享供奉,這也是一種榮耀,夫人就不要太傷心了。」

  扶著夫人來到到處是白幡和輓聯的靈堂里,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親眼看到擺在正堂中的棺槨之後,程咬金這位從亂世中走過來,見慣了生死的百戰老將,在面對親生兒子離去的時候,依然是悲從心來。

  程咬金臉色沉重的走到敞開的木棺前,看著仿佛睡著的兒子,腦海里如同遭受雷擊,眼眶一下紅了起來,眼淚滑過臉膛沒入頜下的濃須之中,顫抖著伸出粗糙布滿老繭的大手,輕輕撫了撫兒子白淨的臉龐。

  程咬金有三子,長子程懷默隨自己在定襄統軍,一向被自己帶在身邊,小兒子程懷弼才十一二歲,還在瀆書的年齡,而二子程懷亮從小嬌生慣養,心思活泛,一向不安份。

  在邊疆待不住,受不了邊地的苦寒,程咬金想著長子繼續自己的爵位,是程家未來的頂樑柱,二子又不用繼承家業,胡鬧就胡鬧些吧,有了自己打下的底子,他逍遙自在的過一輩子也不錯。

  程懷亮跟著同樣頗有武略的蜀王一起廝混,程咬金也沒太在意。

  長安城這些從亂世中走過來的文臣和武將們,為了家業穩固和傳承,一般繼承家業的長子們並不會有明確的立場,多半都是不站隊,免得因為朝中黨爭而將家族牽扯進去,將祖輩好不容易打下的家業付之一炬。

  而其他的幼子和庶子們,愛和哪個皇子親近,都隨他們自己,大人們也不會因為小字輩的遠近親疏而偏向誰,有些大臣有好幾個兒子,分別和幾位王爺親近,這也不會影響到大人們的立場和站隊。

  唯一一次在武德九年,程咬金因為缺席玄武門之變而心態有些焦慮,被次子程懷亮一攛掇,再加上太子和蜀王的格局,頗有些類似於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兄弟模式。

  程咬金一時糊塗,參和到了奪嫡之爭裡面,但至從那些搞砸後,程咬金心裡有些害怕和恐懼,在便橋結盟之後,就主動向李世民申請,調到北方去統軍,算是變向的謝罪。

  他知道朝中李世民和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等人都是不世出的才智高絕之士,難免不會猜到一些蛛絲馬跡,意圖謀害太子,這是多大的罪名啊,足以讓自己多年奮鬥的家業毀於一旦。

  不管那些人有沒有猜到,他都要做出一副請罪的姿態,是以一去定襄就是三四年,只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回到長安,然後過了元宵,就馬上離去,不在長安逗留。

  並且還帶走了程懷亮,不讓他和蜀王攪在一塊了!

  但年初的頡利入侵綏州時,自己幫程懷亮在河東攻下了兩座渡口,給他增添了一些戰功,也好提拔一下。

  誰知蜀王借著張道遵調往雲中前線,左屯衛翊府中郎將出缺的機會,打算力推程懷亮接任此職,而禁軍中郎將可是中高級將領中含金量最高的職位,又在京中統領五千禁軍。

  可以說每一個禁軍內府中郎將都是未來的大將軍,眾將們都要打破頭來爭取的,就算他們這些老將擔任不了,也可以為兒子或者親信爭取一下。

  這些職位非皇上親信不可擔之,往往過渡一下,再調往北地,就可以擔任重要軍職,在歷練幾年,打上幾場勝仗,就是一方統兵大將。

  就算不提未來的前途,禁衛軍內府也是非常重要的位置,若是京中真有個變故,掌握著五千禁軍,在關鍵時刻足以左右局勢,立下不世之功。

  得知這個消息後,程懷亮再也坐不住了,而程咬金也是意動不已,左思右想之下,覺的時過境遷,當時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也就沒在擔心,放兒子回了長安。後來沒想到出奇的順利,蜀王出使了一趟綏州,立下諾大的功勳,在這次功勞的鋪墊之下,皇上順理成章的就將左屯衛交給了程懷亮。

  程咬金得知後,也是開心不已,這不但是一個禁軍的職位,似乎還帶表著,武德九年的事情都過去了,皇上也不在計較那些事情,自己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但七天前,自己派給次子的護衛失魂落魄的闖入了自己在邊地的中軍大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告訴自己,兒子竟然死了。

  驟然聞聽惡耗,程咬金簡直不敢相信,頓時又是悲傷又有些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和不安。

  一方面是失去骨肉的傷痛,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程咬金怕這次意外是武德九年那次幾乎要淹沒在歷史中的事件的延續,若是這樣的話,程懷亮的出事,不是皇上出手,就是太子出手。

  一個是現在的皇上,一個是未來皇上,無論哪一個,對程家來說,都是無可抗拒的滅頂之災。

  心裡藏著這樣的憂慮,程咬金詳細向程佑詢問了兒子出事的細節,甚至將兒子和蜀王修渠一開始的事情,都事無巨細的打聽了一遍,等到問了程佑一整天之後。

  程咬金略略放下了心,雖然吳慶不顧身份的曲意討好,和兒子出事的時候只有吳慶和一個護衛在場,程佑等這些家將並沒有親眼看到兒子的出事,略略有些可疑。

  但總算沒有皇上和太子的影子,只要不是他們蓄意報復,其他的事情,自己都可以承擔。

  據程咬金的了解,左屯衛軍的吳慶等人,都是李建成的舊東宮老底子,無論如何是和當今太子扯不上關係的。

  但程咬金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但心思卻十分細緻,猶不放心,決定親自回來察看一番,一來是送兒子最後一程,二來是想確定兒子真正的死因,或者再準備的說,是要排除掉是皇上或者太子出手的嫌疑。

  一個兒子再怎麼也不能和整個家族相比,被皇帝或者太子嫉恨可是程家無法接受的。

  這段時間在路上,他也想明白了,皇上出手的可能性不大,因為李世民要是出手,肯定是直接向自己下手,而不會去對付一個小子輩,這要冒著逼反前方領兵大將的風險,皇上不會這麼愚蠢。

  何況,當時左屯衛軍還在協助蜀王修永通渠,這關係著漕運的大事。

  相對來說,太子出手的可能比較大,一來程懷亮曾經意圖謀害過太子,從報仇的角度來說,有這個動機;二來兒子是蜀王的左膀右臂,從打擊政敵的角度上來說,更有這個需要。

  這些都是程咬金心裡的隱憂,活了大半輩子,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時在涇州,聽了兒子的挑唆,一時衝動,做出了讓自己恨得不搧自己幾個嘴巴的舉動。

  而偏偏又是這個兒子出事,這讓程咬金不得不多想,此時站在兒子的遺體前,程咬金臉色沉重的問道:「都檢查過了嗎?」

  管家程祿明白老爺問的是什麼,上前哀痛的回答道:「老爺,朝庭調查過,確實沒有發現任何疑點,另外,二少爺回府後,老奴在請示了夫人後,也請來長年萬年兩縣最好的幾名仵作來檢查過。」

  「少爺全身沒有任何外傷,口腔和腸胃裡都有很多泥沙,手指有抓破泥土的痕跡,可以確認是溺斃而亡。」

  「嗯!」

  程咬金點了點頭,略略放下了心,然後開始主持兒子的喪葬事宜。

  得知程咬金回府,朝中不少文臣武將都來弔唁,就算人不在長安的,也有家中子嗣代為拜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