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7章 鴻翎信使(上)

  第1117章 鴻翎信使(上)

  「噠噠.噠噠噠.」

  一名頭戴赤色羽毛頭盔,身穿邊兵軍服,背著一個插著三根紅色小旗的包袱,一臉疲憊的青年軍卒。騎著一匹暗紅色的俊馬,飛速的從東城通化門外的護城橋上奔過。

  正在維持秩序的守門校尉,一看遠處的身影,頓時大叫一聲:「快,清道,是鴻翎信使,快閃開。」

  原本手持長槍的二十多個軍卒,迅速分成兩隊,一隊人飛速上前,將零零散散錯落放在城門前用於減速的鹿角拒馬搬開;另一隊雙手橫握長槍,不由分說把城門洞內外的百姓往兩邊趕。

  往來的人群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看見這群城卒如此緊張慌亂,也忙不迭的閃到兩邊。

  空出中間的通道,信使不做停留,一揮馬鞭,如同一道流星,衝進了城池。

  迅即,四五名守城軍卒,從城門口內部旁邊的拴馬柱上解下幾匹馬,矯健的翻身上馬,縋了上去。保護信使不走錯路,不受阻攔,不會出現任何意外,這幾人會送信使直到宮門。

  此時正是上午,承天大街上到處都是馬車行人,安興和永興兩坊街道兩邊更是有著不少擺著攤位販售各種物品的小商戶,本來承天大街上是不許擺攤的,可承平日久。

  有些商戶慢慢把貨架放到了門口,有了貨攤,就有百姓留連。慢慢的有些普通百姓也開始擺攤賣貨,人流就更多了,逐漸的就把街道擠得越來越窄了。

  為免馬匹撞到行人,朝庭規定,主幹道上不許奔馬。

  不管是馬車,還是騎馬的,都需要壓著步點兒,慢慢通過,再加上時不時整盔掛甲的一隊隊禁衛軍來回巡視,是以街道上人車雖多,卻還是井然有序的。

  可突然之間,就有了意外。

  一隊快馬從東邊毫無顧忌,勢若雷霆的奔來,重重的馬蹄踏在青石板砌成的大街上,那個急促的聲音和強烈的威勢,如同一條鲶魚衝進了沙丁魚群之中,瞬間就讓整個街道哄亂了起來。

  有人躲避,有人怒罵,有人嚎叫,亂跑的人群擠翻了攤位,編織品和水果、飾品等物弄得地上到處都是。

  而且,隱隱還聽見馬隊的人在扯著嗓子大喊道:「閃開,全都閃開」

  兩隊巡邏的禁衛軍正好經過,領頭的小校見狀,臉色一變,帶著人就準備衝上去將這無法無天,敢在皇城根縱馬馳騁的狂徒拿下,這都多少年沒有遇見這事了。

  禁衛軍拿著長槍,迅速橫列成一排,堵住了前行的道路。

  隨後,小校就看見最前方的一匹馬上的軍卒,腦後肩膀上隨風擺動的三根紅色小旗,臉色猛然大變,狂吼一聲道:「是鴻翎信使,還是三信的,快,清道,清道」

  兩隊士卒臉色都是一變,迅速調轉槍口往回跑,各自負責一邊,把路中間的人往兩邊趕。遇到那些嚇傻的,摔倒的,二話不說,真接就往兩邊拖,遇到趕馬車的,不清楚情況的,輪起槍桿就打。

  總之,在最快的時間,把路給清了出來。

  信使在一群禁衛軍的護衛下,快速通過,朝著皇宮所在的方向而去,消失在人群中。

  原本鬧鬧哄哄,罵罵咧咧的人群,在看到這幅情形後,也馬上閉嘴不言,整條街道瞬間安靜下來。一些年齡大的,更是混身一個哆嗦,臉色無比難看。

  一個擺攤賣粟米的年輕人,還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忿的發著牢騷:「這些軍卒竟敢縱馬承天大街,簡直太無法無天了.」

  還沒說完,旁邊賣字畫的白須老者立馬伸手捂住了年輕人的嘴:「小林子,千萬別亂說,那可是鴻翎信使,不是一般的軍卒。」

  「楊伯,什麼是鴻翎信使,我看那人穿的破舊的軍服,還沒我們長軍的軍卒體面呢?」小林子是長安附近城鎮村子裡的村民,趁著秋收,賣點兒糧食,換做錢再買些生活必須品回去。

  他沒瀆過書,也沒見過世面,卻是有點兒心眼。

  找了一個賣字畫的老先生攤子旁邊,時常打聽一些長安城裡街面兒上的事情,自己能長長見識,方便做生意。另一方面,也滿足了老先生好為人師的裝叉需求。

  幾天下來,兩人相處的不錯,小林子已經喚老先生為楊伯了。

  以往小林打聽事情的時候,老楊頭兒總是一幅賣弄的姿態,洋洋得意,可這回,臉色卻是十分嚴肅:「這是一種地方傳遞緊急軍情的騎兵,因頭戴高高的有紅色羽毛的頭盔,所以叫鴻翎信使。」

  「你剛剛看到那名信使肩膀後面插的紅色的小旗了沒有?」

  小林子回想了一下,還真是,剛剛還覺得有些奇怪,大頭兵頭上插幾個旗幟,又不是唱戲的,看起來和那些戲台上的武生一樣。    「一般地方的軍情,是不會插旗子的,只有邊疆用於防禦突厥的邊鎮軍才可能使用。」

  若是以往,老楊頭普及這些見識的時候,都是左一句老夫當年,右一句你這個土包子知道什麼,小林子早就習慣了。

  可今天老楊頭卻是沒了以往的輕鬆心情,沉重的說道:「信使肩膀上的紅色小旗,就是邊疆的烽火,一隻代表有不明力量正在靠近接觸,我方需要戒備。」

  「兩隻代表對方是敵非友,力量不弱,且已經在朝我們的城池或者人員進攻,需要組織力量反擊。」

  說到這裡,老楊目光一顫,嘴唇哆嗦了一下說道:「三支代表上不封頂的強大力量,正在進攻,我方有巨大危機,必然組織一切力量,進行防禦和抵抗。」

  「三支小旗的紅翎信使,幾乎相當於頭頂聖旨的欽使。凡大唐境內所有的城池關隘,不得有絲毫阻攔,立刻放行。敢有阻攔者,無論官職身份,盡可殺之而不論罪。」

  「所有大唐軍民,不管任何人,在路上遇到鴻翎信使時,都得盡全力配合,提供一切便利。若有幫助信使者,一律重賞,凡有傷害信使者,以謀反罪論處。」

  小林子聽的暗暗乍舌,默默感嘆鴻翎信使的威風,難怪剛剛那些平時眼高於頂的禁衛軍,如同見了爹似的,瘋狂開道了,隨後想了一下,驀然間眼睛瞪的老大。

  顫顫巍巍的說道:「楊伯,你是說,有敵軍在進攻我們大唐。」

  「確切的來說,十有八九是突厥大軍南下了。」

  老楊頭還沒說話,旁邊一個衣著體面的青年人就接口道:「如今大唐四海昇平,東南兩面直抵大海,西面諸國也盡被拿下,只有北方草原盤距著強盛不輸大唐的突厥汗國。」

  小楊聽著聲音一轉頭,嚇了一跳。

  『喝』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大堆人圍在了身邊。

  都是附近幾個攤位和逛街溜達的百姓,還有兩邊店鋪里的掌柜和老人也都走了出來,聚在了一塊兒。

  剛剛安靜的大街,已經重新沸騰起來。

  其實現在整條大街的百姓們,都三五成群的集中在一塊兒熱烈的討論著。

  另一個綢緞員外服的中年人捋了捋須說道:「自從大唐建國以來,老夫就只見過三次三支旗的鴻翎信使,第一次是武德七年七月,吐谷渾、党項進犯松州、突厥突利設與苑君璋一塊攻打并州。」

  「突厥兵鋒勢不可擋,逼得高祖皇上差點火燒長安,遷都襄州。」

  「第二次是武德九年八月,太上皇剛剛繼位的時候,突厥頡利可汗率三四十萬騎兵南下。越過雲中、定襄防線,一路摧城拔塞,打到了渭水北岸,長安城差點失陷。」

  「第三次就是貞觀十年九月,突厥右賢王集百萬大軍,陳兵陰山腳下,豐州城外。那一次真是大唐有史以來最為危機的時刻,百萬胡虜一旦越過黃河,大唐危矣!」

  小林子聽得臉色一片煞白,混身都緊張了起來。他今年才十五歲,九年前才還是光屁股和泥的孩子,沒想到當時一片平靜的大唐,竟然面臨那等可怕的滅頂之災。

  哪怕過去了近十年,現在光是想想,都讓人後背發涼,更不用說,當時的人們,是何等的恐懼了。

  咽了口唾沫,小林哆哆嗦嗦的問道:「這這位大叔,那那後來怎麼樣了?」

  中年人看著臉色惶恐的少年,也沒有取笑,身邊圍攏的一群人也沒有人笑。不知內情的和小林子一樣的神情,知道內情的,也笑不出來,當時消息傳來的時侯,不少人都圈鋪蓋準備逃難了。

  老楊頭兒接著道:「當時太上皇以天可汗之尊,親自北上,在豐州城和右賢王對峙,不知道當時兩國君王都談了些什麼,最後突厥大軍退去,從此近十年,突厥人沒有大規模南下。」

  「當時突厥大軍在黃河北岸排開,烏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邊,直到遠處的陰山腳下。據說幾十里外的永豐城外,都能看到突厥大軍陳列,那是真正的百萬大軍啊!」

  「殺氣騰騰直衝雲宵,連附近草原上的蟲子都不敢鳴叫,鳥兒更不敢飛臨上空,被這無邊的威勢壓製得死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