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的沉默讓方言臉色燥紅。

  心中頗為埋怨。

  這種時候怎麼這樣啊。

  虧她第一天報導就喊師兄喊的那麼甜。

  也不知道幫她挽尊。

  「這位先生，真是抱歉了，方言她第一天上班，可能不……有點興奮過度了。」

  方言的師兄再無語也只能幫這個師妹擦屁股了，到嘴的『她可能不知道』又被他咽回去了。

  她可是正規學校畢業，還是全年級第一的成績畢的業。

  這些基礎的專業常識怎麼可能不懂。

  「按流程走吧。」

  孫景較真道：「正好給她上上課，下下頭，以免以後遇到別人，也這麼上頭，她的手勁可不小，換成別人，只怕早就被她按在地下了，那就是又受傷又丟臉，如果被人拍下來上傳到網上，鐵定被人網暴，那就太慘了。」

  「喂，過分了吧！」方言本來心虛了，不敢說話了，可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如果真被上傳網上，你大聲喊一聲我打了你，被網暴的那個是我好不好？」

  「呵呵！」孫景笑而不語。

  雖然一句話沒說，但不知為何所有人都聽懂了他的笑聲內涵。

  方言臉色一黑。

  方言師兄趕緊拉住，不讓激化矛盾。

  再說他也覺得孫景人家沒笑錯。

  如果是他這麼幹，被拍下來，的確倒霉被網暴的是他。

  但方言擒拿孫景？

  結果就很難說了。

  方言師兄還想再勸，但是孫景堅持走正規流程，此時和方言一起來吃飯的男友也趕了過來，立刻要為女友出頭。

  而黃自立去外面左等右等沒等來孫景，也進來了。

  一番鬧騰後。

  彼此身份都清楚了。

  「孫主任，這邊請。」

  方言師兄眼看搗不了糨糊，又知道孫景身份不一般，也懶得再幫方言開脫勸解，直接請孫景去找所長。

  該怎麼樣，讓他們這些上頭人商量決定。

  和他一個普通打工人沒關。

  沒錯！

  方言師兄這一刻對自己的身份定位很清楚了。

  這在場的就沒一個是平頭百姓。

  孫景他們不用說了，名醫的人脈他不敢想。

  而方言這個師妹和她男朋友也根本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能開著大幾十萬的吉普牧馬人來上班嗎？

  普通人能有開著跑車的男友來單位門口送鮮花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拍偶像劇的呢！

  這麼一想，他茅塞頓開。

  這個方言小師妹不會真是拍偶像劇的吧？

  不然怎麼這麼快就和這種疑似也是拍電視劇的大帥哥名醫起衝突了？

  還是因為這麼離譜的理由？

  看看這個孫主任的臉！

  直接約只怕都沒人拒絕，需要偷拍？

  還是偷拍一個姿色甚至不如方言的？

  這合理嗎？

  這很合理！

  因為這分明就是不合現實邏輯，卻非常有偶像劇特色的狗血衝突戲碼。

  不這樣，方言怎麼和孫景這麼快有交集？

  想到這裡，方言師兄同情的看了一眼站在方言身邊有如舔狗的方言男友。

  這貨還不知道自己苦主的一生，從現在開始了呢。

  「走就走！」

  方言眼見孫景『不依不饒』，也來氣了，嫌棄的推開關懷擔心的男友，氣呼呼的走在最前面。

  「黃醫生，你先回去吧，我沒事。」孫景沒有讓黃自立跟著，讓他先回去。

  「這……」黃自立猶豫。

  他覺得應該跟著，可一天沒見老婆了，老婆還大著肚子，實在不放心，最後還是決定先回去看看老婆。

  不過他離開時，還是給岳父打去電話，想要讓岳父打招呼，以免孫主任有事。

  所里。

  所長一接到方言師兄打來的電話，立刻露出頭疼欲裂的爾康經典表情包。

  這才第一天啊！

  方言就已經讓他頭快一裂再裂開了。

  先是直接要當刑警。

  但是他知道她根本不適合。

  而且她家裡人也擔心不願意。

  所以他只能哄著讓她先乾片警。

  只要片警干好了，之後再說干刑警的事情。

  然後不出所料，她就開始搞事了。

  先是男友開跑車來單位門口送花，這件事在其他地方或許也只能讓人看看熱鬧，甚至沒準還有人覺得浪漫。

  可他們這是什麼地方？

  這麼做就很刺眼，影響很壞。

  他還沒有來得及敲打提醒，就聽說她跟著師兄出警，給人家上屋頂抓貓。

  抓貓就抓貓。

  可是當時本來已經有男警們在那裡了。

  結果她又去。

  兩個工作經驗豐富的男同志不上去，就站在下面干看著，就讓她一個新人女孩子爬高上低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欺負新人呢。

  或者就她行？

  他知道反正不是前者。

  因為誰不知道她報導的大排場，早就私下打聽過她的背景了，根本不可能欺負她。

  而且本來他們也沒有那種欺負新人的惡習傳統。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加直白的告訴了他答案。

  那個要抓貓的老太太買了貓糧，方言非常好心的要幫著送回去，帶她的師兄不好拒絕，只能先不管其他公務，開車送老太太回家。

  到家後，方言更是直接指揮起來，開窗通風，清理垃圾，讓師兄拿垃圾袋，一副非常懂行的樣子。

  可他是清楚她在家的做派的。

  躺在沙發上，媽媽給捶腿，爸爸在旁邊忙前忙後，端茶倒水，還要吹一吹，深怕水燙著她，剝葡萄皮直接送她嘴裡。

  就這嬌生慣養的，一出家門，就瞬間變成為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髒的勤勞小蜜蜂嗎？

  那位老人家家裡可全是垃圾，還整天密閉著關窗，還養貓，那味道能好？

  這還沒完。

  在老太太一再表示不需要後，她直接拉家常，問老太太有沒有孩子，還說這樣不如住養老院。

  臨走，還非常領導范的交代師兄多看顧老太太。

  被『領導』交代任務的師兄，嘴上不說，事後早就吐槽開了，都傳到他耳朵里了。

  虧她還在那洋洋自得。

  人家老太太轉頭就把這事和她口中的『不孝順兒子』說了，人家兒子直接投訴。

  她還不憤，違規找到老太太兒子的電話號碼，打過去，人家不理，中午下班時間，更是直接找上人家單位去了。

  這才知道人家不是不孝，而是沒辦法。

  老太太什麼垃圾都不願意扔，家裡搞得又髒又臭，作為年輕人，哪受得了，花錢要搞衛生買新東西，老太太就是不同意。

  搞得他不得不搬出來。

  她無話可說之後，還不忘找補挽尊，讓人家兒子去將煤氣罐換成電磁爐，不然不安全。

  人家兒子答應了，買了送過去，老太太堅決不要，等鬧起來她過去看時，老太太直接抓著她，怪她多管閒事，都鬧到他這裡了。

  本來這些已經夠絕了。

  終於將第一天熬過去了。

  誰知道下班了也不安生，搞出更大的亂子。

  這特喵叫什麼事啊！

  人還沒有到，就有電話打過來了。

  「孫主任，真的很抱歉。」

  所長親自等在門口，一見到孫景，就姿態很低的表達歉意。

  不說打過來的電話，就說就事論事，那也的確是方言的錯，他只能跟著背鍋道歉。

  孫景見他這樣，千言萬語不知道怎麼說，也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只是要求一切按照流程來。

  該給方言的處罰，絕對不能缺，更不能自罰三杯就過去了。

  省的她轉頭就忘記了，又固態萌發。

  所長答應下來，讓不情不願的方言給孫景道歉，孫景想到她開著的吉普牧馬人，想到和這車價錢差不多，都很大氣霸道的豐田霸道，忍不住問道：「你確定她姓方，而不姓祁？」

  這話一出，眾人先是一愣。

  然後所長他們面色古怪。

  而方言臉先白後紅，差點衝上去要和孫景再次動手干架，被所長喝止，氣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我方言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憑什麼這麼侮辱人？！」

  沒辦法。

  這裡面是有典故的。

  京州有童謠：「祁家村的野狗都快進步成警犬了。」

  在所長的陪同下，孫景離開了。

  不是他不想繼續較真下去，而是他不能。

  看看方言，他就知道這裡的水太混。

  他倒不是怕一個兩個找他麻煩，而是怕大勢。

  浩浩蕩蕩的大勢，他碰都不能碰。

  一想到這裡，他就有些意興闌珊。

  回到自己的公寓，和江院長聯繫了一下，準備提前回去。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掛逼不碰神獸之軀。

  生存嘛，不寒磣！

  江院長自然不會有意見，第一時間同意，並且關心孫景是不是遇到什麼糟心事，他這個當院長的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孫景稍微解釋了一下，江院長恨不得讓孫景今晚就回來。

  被他拒絕了。

  都這麼晚了，明天再走不遲。

  掛斷電話後，他就出了公寓，在外面逛逛京州夜景。

  走著走著，他路過一間酒吧門口看見一個熟悉又彷徨的身影。

  「黃醫生。」

  孫景走了過去。

  「孫主任。」

  站在門口聽著歌聲猶豫不決的黃自立，看見孫景，神色一陣變化，苦笑的打了聲招呼。

  「黃醫生喜歡喝酒？」

  孫景問道。

  「不是，我只是在聽這首歌……」黃自立神色複雜：「這是鍾晴在大學時最喜歡唱的一首歌。」

  「想聽回家讓她唱給你聽就是了。」孫景笑道：「她現在懷孕，你不回家陪她？」

  「……她生了。」黃自立盯著孫景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麼來，但是卻沒有看到他以為會有的神色，這才恍然孫景第一天剛來，全是他接待的，可能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恭喜了。」孫景笑道：「是男是女？」

  「男孩。」黃自立低下頭，輕聲道：「我都和她說了，這種時刻不能勞累，不要再做手術了，她不聽，強撐著手術，一出來就被送進病房去了……」

  「走吧，陪我走走，明天我就回魔都了。」孫景招呼他。

  「回魔都？」黃自立一愣：「是因為吃飯的事情嗎？」

  「都有吧。」孫景搖頭：「就是突然覺得很沒意思，如今你兒子也出生了，還是將時間放在家庭上，等以後家庭穩定了，隨時歡迎你來桐山醫院進修。」

  「那不是我兒子！」黃自立和孫景離開了酒吧門口，漫無目的的逛著，聽到孫景這話，突然激動的說道，見孫景看過來，他又住了口，可是想到這件事已經徹底瞞不住了，他索性說了。

  他現在太需要傾訴了。

  「那不是我兒子！是鍾晴和她前夫的，我們辦完婚禮洞房前，她突然嘔吐說懷疑自己有了，說可以離婚……我那時候能怎麼辦？

  只能說不在意。

  不然剛結婚就離婚嗎？

  我不要臉，老師也扛不住再次腦溢血啊！

  原本想著結婚後讓她將孩子打掉。

  可是她非不同意。

  說什麼孩子是無辜的！

  還問我是不是愛她？

  我當然是愛她的！

  否則也不可能知道她剛離婚就在她跳過談戀愛，突然提議結婚時同意了。

  然後她又追問是有條件的愛她，還是無條件的愛她。

  我能怎麼說？

  只能說無條件。

  原本我想著不能在我們醫院生，和她商量去私立醫院，找她閨蜜約好了，在她閨蜜那裡生。

  她答應的好好的。

  可今晚非要做手術，然後撐不住直接在我們醫院生了。

  一生下來，所有人都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了。

  如今我已經徹底沒臉了。

  她為什麼就一點不為我考慮呢？

  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所以你看到孩子時，眼前一黑？」孫景聽著他傾訴心中的痛苦，忍不住問道。

  「……」黃自立在聽明白孫景眼前一黑的內涵後，眼前真的差點一黑，搖頭道：「不是，她前夫是白人。」

  見孫景只是搖頭，並不說話，他忍不住看著孫景：「孫主任，你不覺得她做的過分嗎？」

  「她的確很過分，大著肚子都要分娩了，還跑去做手術。」孫景冷著臉：「差點把孩子生在手術室里，她想幹什麼？體現她治病救人的形象，還是非她不可的逼格？

  這隻體現她完全不拿病人的命當回事的缺德！」

  「這她的確做錯了，但也不是有心的……」黃自立想聽的根本不是這個。

  「我是想說她其他事情做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沒什麼好說的。」孫景非常不理解的看著他：「但是你的思路也很清奇。

  讓孩子生在私立醫院，不生在你們醫院，你就有臉了？

  孩子雖然不讓人眼前一黑，但也讓人眼珠一翻，根本瞞不住任何人。

  醫院又沒有秘密。

  還是這麼大醜聞。

  不是生下來就傳遍了，也絕對不會隱瞞超過24小時。

  結果你就糾結這個？

  你到底怎麼想的？」

  黃自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