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命不久矣駱士賓
在回去的路上,周秉昆始終悶悶不樂,即便是聽到周蓉要去上大學的消息,也依舊顯得心不在焉。
直到光字片已然在望,他才忽然開口向請教趙野:「小野哥,你覺得我如果想娶鄭娟,應該怎麼做?」
趙野如今對鄭娟早就沒了心思,聞言倒也沒有多想,在認真琢磨半晌後,向周秉昆建議道:
「以鄭娟的人品長相,你媽只要見過,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主要是你爸這個人有點難搞,想過他這一關,單憑伱自己是不行的,非得你們全家一齊上陣,好言相勸不可!」
周秉昆為難道:「我媽那個人心最軟了,我確實有把握說服她同意。至於我爸那裡,我想拉著我哥和我姐幫忙,只不過他們都是文化人,大道理一籮筐,怕是不一定會聽我的……」
說到這他靈機一動,再次向趙野哀求道:「小野哥,你能幫我做做我姐的思想工作嗎?」
趙野聽的直皺眉頭:「她是你姐,你這個做親弟弟的不去和她說,找我這個外人做什麼?」
「那不是她喜歡你嘛,指定願意聽你的。」
聽到周秉昆這話,趙野猛地一捏剎車,將自行車靠路邊停下,然後問同樣停下來的周秉昆道:「你聽誰說的?」
周秉昆理所當然道:「這還用聽說嗎?是我自己瞧出來的,自打我姐這次回家,嘴裡就再沒提過去貴州的事,反而話里話外總是說起你,這不是禿頂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嗎?」
趙野也沒進行反駁,反而叮囑周秉昆道:「這事你自個知道就行了,可千萬不能告訴你爸?」
周秉昆大為不解:「為什麼啊,你是怕我爸反對,還是不喜歡我姐?」
「我跟你說不明白,你就別問了,記住我的話就行了。」
「也不是不行,就是我姐那裡……」
「嘿,和我講條件是吧?行了,我會抽時間和她說的。」
周秉昆見趙野答應了,瞬間喜笑顏開:「那咱們說定了啊,你一定要給我姐說清楚,讓她替我在我爸那裡說說好話。」
「知道了,你與其有閒心想這個,不如想想怎麼追到鄭娟再說吧,我今兒可是注意到了,人家對你怕是沒意思。」
周秉昆臉色當即由喜轉憂,對著趙野抱怨道:「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我姐老說你是毒舌呢,你就不能讓人高興幾分鐘嗎?」
趙野卻不以為意道:「你知道個屁,我這叫忠言逆耳,你姐之所以不願意聽,那是因為被我戳到了痛處。」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的自行車已拐進了光禮街那逼仄的小巷,然後就見喬春燕的身影,出現在前方十字路口,正踮著腳向這邊入口張望。
周秉昆見此情形,馬上放棄了現在就回家的想法,和趙野說了一聲後,便騎著車落荒而逃。
同樣瞧見這一幕的喬春燕,氣的臉都紅了,等趙野剛一靠近就道:「小野哥,秉昆啥情況,為什麼見了我就躲?」
趙野滿嘴跑火車道:「可能是他害羞,不好意思和你說話。」
喬春燕自然不信:「哼,他不願意見我拉倒,姑奶奶我還不稀罕呢!」
說著,她拿出三張浴池票遞到趙野面前:「昨天我媽說,周嬸這兩天打算和蓉姐去洗澡,我就尋思著,給他家送幾張免費票,他既然不領情,那就送給小野哥你好了。」
趙野隨手接過,想了想覺得沒必要為這點小事落人情,於是便從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到喬春燕手裡:「給,這是哥給你的回禮!」
喬春燕眼前一亮,但還是口是心非道:「小野哥你這是幹嘛,我都說了這票不要錢。」
「行啦!給你你就拿著,別婆媽了,我走了啊。」
告別喬春燕之後,趙野也沒回家,而是直奔塗志強家而來。
到了地頭,正遇上塗志強下班回來,二人寒暄兩句,一起來到院裡坐下,塗志強好奇的問:「趙哥這是找我有事?」
趙野一邊給塗志強發了支煙,一邊若無其事的回道:「沒事,今兒不是回吉春了嘛,就順道來看看你,再問問水哥和賓子的近況。怎麼樣,他們二位最近買賣做的不錯吧?」
塗志強將煙點上,狠狠抽了一口,吐出一串煙圈後,才搖頭道:「別提了,水哥倒是一切還好,賓子可就慘了!」
趙野眼神微動:「哦,這話怎麼說的?」
「賓子得病了,病的還不輕,最近是遭了老罪了。」
「什麼病啊,沒去醫院瞧瞧嗎?」
塗志強遲疑了下,想想趙野又不是外人,便壓低聲音說:「怎麼沒去,除了那些特殊醫院進不去之外,吉春的大小醫院,江湖郎中都瞧遍了,但都是一個答案,這腎上的病啊,沒得治!」
趙野故作驚訝的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狀:「腎病,不可能吧?這賓子年紀輕輕的,怎麼會得上這種病呢,大夫如何說的?」
塗志強贊同道:「誰說不是呢,我也覺得納悶!但大夫說了,賓子這病啊,一半是先天,一半是他男女方面不檢點所致。
水哥私下和我說,賓子那話兒以後用不了都是小事,關鍵是啊,他的病發展的很快,大夏天都得裹著被子,而且還不時會尿血,估計是活不了多久了!」
說著,塗志強還一臉的唏噓的感嘆:「我以前就勸過賓子,讓他管著點下半身,可他就是不聽,現在後悔也晚嘍!」
「這麼嚴重,不會吧?」趙野這下是真吃驚了,因為按照他的推測,駱士賓目前最多也就尿尿褲子,要發展到尿血的程度,至少還得一兩年時間。
但塗志強卻肯定道:「就是這麼嚴重,水哥親自陪賓子去的醫院,那還能有假!」
聽完塗志強的講述,原本只是來打探消息的趙野,心裡頓時如同長了草一般,要是不去親眼目睹一下駱士賓的慘狀,他怕是連覺都睡不安穩,乾脆便提議道:
「到底相識一場,既然知道了這事,那說什麼都得去探望一下賓子,走吧,給哥們帶個路!」
塗志強也未多想,還當是趙野義氣深重,便豎著大拇指贊道:「趙哥是這個,你能去看賓子,他肯定很高興!」
「他要知道是我下的毒手,會更高興。」趙野心裡接了一句,面上卻擺出大義凜然的神態:「應該的,咱們快走吧。」
「要不要叫上水哥一起?」
「要是順路的話,那就叫上吧。」
駱士賓的住所位于吉春城南,距離同樂區頗有一些距離,等三人到那裡時,已是日落時分。
在塗志強的帶領下,三人繞過一大片窩棚區,又穿過兩條小巷,最後來到一處看上去隨時都要倒塌的四合院外。
或許是發現了趙野臉上的不解,水自流貼心的告訴他,這是駱士賓特意找的住處,地方寬敞,離黑市又近,還不容易惹眼。
趙野表面上在點頭,暗地裡卻盤算,這處院子看上去占地不小,位置也不錯,就是不知駱士賓手裡有沒有地契,要是有的話,得想個辦法弄到自己手上,將來等改開了,在此處蓋上個大別墅。
躺在炕上的駱士賓壓根想不到,他人還沒掛呢,趙野就已經提前惦記上了他的房子,反倒是在見到趙野來看他後,滿臉的感動。
「這怎麼說的,為了我的事,還勞煩趙哥親自跑一趟,真是讓我過意不去。」
「見外了不是,咱們雖說只打過一回交道,但你賓子在我心裡,早就是自家兄弟了,明知道你生病了我卻不來的話,那我成什麼人了我,以後還怎麼好意思再見你們!」
趙野話音剛落,水自流便附和道:「老趙說的對,都是自家哥們,沒必要這麼客套。賓子,你就安心養病,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言語一聲,哥幾個必定給你辦的妥妥噹噹。」
可能是被觸動了敏感神經,又或者是自知命不久矣,駱士賓在聽完趙野二人的話後,緊緊拉著水自流的手,當著三人的面痛哭流涕道:
「我真是不甘心啊,你們說說,這老天爺為啥就不長眼呢,我今年才剛二十出頭,怎麼就讓我得了這個病,我實在不想死啊……」
看著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的駱士賓,水自流和塗志強只覺感同身受,陪在旁邊掉起了眼淚,趙野這個罪魁禍首則為了不顯得突兀,也只得做出難過的模樣,跟著一同唉聲嘆氣。
過了好一會,等駱士賓情緒穩定下來,塗志強安慰道:「賓子,你千萬不能灰心,吉春的醫院不行,咱們就去首都,那裡有全國最好的大夫,說不準可以治好你的病。」
駱士賓絕望的搖著頭道:「沒用的,我諮詢過吉春中心醫院的專家了,人家說我的腎壞死的很快,以目前國內的醫療手段,沒有一點辦法,除非可以去歐美發達國家,做手術換個好腎,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
塗志強二人雖聽的不明覺厲,但也明白以他們的能耐,此路明顯是走不通的,所以在沉默片刻後,水自流又建議,不如找幾個民間偏方試試。
駱士賓指著門口爐子上的砂鍋告知幾人,這半個月他一直再試,可效果卻不怎麼樣。
趙野聽了假意走到砂鍋旁瞧了瞧,實則用鼻子嗅了嗅藥里的成分,然後他心裡就有了數,明白駱士賓的病情,為何會急劇惡化了。
你道為何?卻是駱士賓這孫子遇上了蒙古大夫,這藥里的有一味關木通加的多了。
這關木通本身確實是清熱利尿的好藥,但是也有一定的毒性,因此在使用時,必須嚴格控制其用量,不能出絲毫差錯,要不然便會導致腎小管壞死,嚴重一些還會導致尿毒症。
不知這大夫是單純的學藝不精,還是和駱士賓有仇,總之依照趙野的判斷,這副中藥里的關木通含量,大大超出了標準,也難怪駱士賓會倒了血霉。
對這傢伙的遭遇,趙野只能說聲抱歉,他沒拍手稱快已是克制,當然沒義務去提醒他了。
接下來,三人繼續陪駱士賓尬聊了半個小時,等其吃了藥睡下,這才留下帶來的補品自行離開。
回去的路上,幾人就駱士賓的情況,感慨了一會世事無常後,塗志強突然對趙野道:「趙哥,我瞧上個媳婦,有空記得回來喝喜酒啊。」
趙野聞言一愣,隨即就下意識看向塗志強車后座的水自流,見其沒有流露出一點異樣後,便猜到他們這是早有了默契。
再往深處去想,甚至這個主意,可能就是水自流出的,畢竟以塗志強的腦子,不會去想著為二人的關係掩人耳目。
本來這是人家的私事,趙野沒理由去管,也懶得去管,可萬一塗志強的目標仍舊是鄭娟的話,那他就得說道說道了。
因此,在道了一聲恭喜後,趙野不著痕跡的問道:「不知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下定了沒有,說出來讓我參謀一下,說不準我還認識呢?」
水自流替塗志強答道:「才確立目標而已,那姑娘是你們光字片不遠的太平胡同的,家裡有一個七十多的老娘,和一個八歲的弟弟,她弟弟以前是個瞎子,後來不知被誰給治好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心裡一動,拍著大腿道:「哎,強子,這個大夫能治好瞎子,那肯定是個神醫沒跑了,你說我們能不能請他來,給賓子看看,或許會有辦法呢。」
沒等塗志強做出回應,趙野就說道:「別費那個勁了,那個大夫就是我!」
「哐當!」
「哎呦!」
卻是塗志強聽到這個消息,一時受驚過度,連人帶車翻進了路邊的排水溝里。
少頃,從水溝里爬出的二人,顧不上渾身的狼狽,第一時間就追問趙野剛才的話,到底是不是開玩笑。
趙野自是回答沒有,接著就用想好的理由說道:「不是哥們有意隱瞞,你們從沒問過我,而也我自覺學藝不精,也懶得到處宣揚。」
水自流和塗志強對視一眼,遲疑道:「那你現在告訴我們,是為了……」
趙野回道:「有兩個原因。第一,你們說的那個小瞎子,和我挺投緣的,我希望強子能給我個面子,不要去打擾他們家的生活。
第二,是關於賓子的病。剛才看他的時候,我早偷偷替他診斷過了,實話說吧,沒戲!他的腎臟早壞了大半,眼下除了換腎之外,那是神仙難救。」
趙野的話一說完,塗志強也不徵求水自流意見,便當場表態說:
「趙哥你都開口了,那還有什麼不成的。我也實話跟你說吧,我會瞧上那個姑娘,完全是因為她家境不好,只要給他們家一些好處,她就不會礙手礙腳。」
說白了,塗志強喜歡的人是水自流,娶鄭娟也只是為了做給外人看的,自沒有為了這麼點小事,跟趙野過不去的道理。
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水自流,而且他比塗志強想的更多了一層,為了避免趙野心生芥蒂,還特意解釋道:
「你看這事弄得,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我和強子要事先知道,你老趙和鄭家認識的話,那我們就換個人選了。」
眼見別人這般給面兒,趙野也投桃報李般說了些場面話,大家嘻嘻哈哈一陣,就算把這事揭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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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