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尾聲
聯交所內，隨著收市的鈴聲響起，各路經紀紛紛離去，最終只剩下癱軟在地、一敗塗地的丁氏父子。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丁蟹最先從地上爬了起來，強裝鎮定的命令兒子們打電話搬救兵。
然而到了此時，平日跟在他們身後，前呼後擁的保鏢、打手，甚至是司機都已做鳥獸散，他們仿佛置身一座孤島，被隔離在了世界之外。
當聽到老子還在責罵那些人不講義氣時，丁孝蟹苦笑著開了口：「沒有用的，就不要白費力氣了。」
丁蟹聞言大怒，瞪著眼睛呵斥道：「什麼沒有用，我說是你沒用才對，沒看到老二他們都在忙嘛，我們大家都想撐下去，可是你呢？
不陪著我們想想法子，殺條血路衝出去，反而坐在這怨天尤人，向我們潑冷水，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見丁孝蟹對自己的話無動於衷，丁蟹心裡的火氣是越來越大。
「你這是什麼態度？好像是我害了你一樣，有什麼了不起的，什麼都沒有了又怎麼樣，我們又不是沒試過，大不了重新再來嘛！」
丁孝蟹沮喪的反駁：「現在不是什麼都沒有啊，是我們欠人家的，一百多億啊！這些錢有多半是義大利佬和哥倫比亞那些老大的，不是欠銀行的錢，宣布破產就可以解決問題的那麼簡單吶。」
對於這些丁蟹又豈會不知，但他還是嘴硬道：「有什麼複雜的，大不了……大不了坐下來，找他們好好談談，不會都那麼不講義氣吧？哦，有福就同享，有禍就我們當。」
說完，看老大還在那唉聲嘆氣，丁蟹上去就是一腳，指著外面大喝道：「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出去看看司機死到哪裡去了！」
「你就算找到司機，讓他把車開到門口，我們一二三衝出去，難道這事就能了結嗎？」
說到這裡，丁孝蟹情緒已然開始崩潰：「老爸，你明不明白啊？現在外面已經有許多人開始行動了。
是的，我們這幾年運氣好，賺了很多錢，可是我們也得罪了很多人的。
現在不是爭，不是爭地盤，不是靠人多，而是要看誰的錢多。我們夠狂，沒人敢碰你，那是看在錢的份上。
如今我們一見底，那些條子、義大利的H手黨、哥倫比亞的D販，還有美國佬，都在等著找我們算帳啊，老爸！」
聽了兒子的話，丁蟹肉眼可見的慌了，顫抖著身子說道：「這……這麼嚴重的嗎？」
一想到之所以搞成今天這樣，全都是自己老子一手造成的，丁孝蟹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怨氣，一把扯過丁旺蟹和丁利蟹，對著丁蟹就喊道：
「你看看老四，他念了七年醫科，還有老三，他好不容易才考到律師牌照，現在全玩完啦！
我們本來還有些辛苦拼來的錢，可你一直在外面惹事，讓你收手你也不聽，我們不像你可以靠運氣，我們是辛辛苦苦拼出來的。」
發泄一番後，見丁蟹露出震驚的神情，丁孝蟹最終還是心軟了，走上前扶著他的胳膊說道：「老爸，我不是想說你，但請你別在來你那一套了好嗎？眼下……我們真的大禍臨頭了。
我做了十幾年的老大，我什麼沒見過，我曾經讓許多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現在，真是報應啊！
咱們不說別人，就說趙野和方展博，人家隨便扔出個幾百萬出來，就能讓我們橫屍街頭啊。」
隨著丁孝蟹的話音落下，丁益蟹三兄弟也跟著失聲痛哭起來。
看到這一幕，丁蟹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大勢已去，而一旦失去了富可敵國的財富，其昔日用來糊弄人的仁義道德，又重新出現在了嘴邊。
「士可殺不可辱，與其等著被人報復，不如我們父子五個一起死。」
乍一聽此言，丁益蟹三兄弟不約而同止住了哭聲，眼中流露出驚恐的神色，只有丁孝蟹在稍一猶豫後，咬牙說道：
「好，老爸，我們是你生的，我們把命還給你，你來做主吧！」
丁蟹抿了抿嘴，攬住丁孝蟹的肩膀，感動的說道：「好，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說著，他又向其他三個兒子招了招手，將幾人叫到身邊後，面帶欣慰道：「來，你們這麼聽話，我有你們這麼孝順的兒子，真是不枉此生啊！老大說的對，咱們丁家絕不能讓人看扁，情願死也不能讓人活活侮辱，我們要輸的起。」
就這樣，丁家父子抱著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心態，毅然決然的踏上了聯交所的頂樓天台。
然後，他們就傻眼了，只見天台上，趙野手夾雪茄，在方展博、陳滔滔，以及一眾保鏢的簇擁下，正自談笑風生。
看到幾人出現，他停住話頭，笑眯眯打招呼道：「怎麼才來啊，我都等你們半天了，真是的，做事磨磨蹭蹭，一點都不爽快。」
丁蟹愣了幾秒，大聲喝問道：「姓趙的，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們父子只想安安靜靜的上路，難道這也礙著你了嗎？」
趙野笑著反問：「這是什麼話，聯交所又不是你家開的，我們上來吹吹風怎麼了？」
方展博附和道：「是呀，我們賺了幾十億，不知道該如何慶祝，所以就來這裡商量一下，關你們屁事！想跳樓儘管跳唄，沒人攔著你們。」
「你……」
丁孝蟹伸手拉住丁蟹，輕聲說道：「老爸，不要做無謂的口舌之爭，他們想看笑話，讓他們儘管看個夠好了。」
「你說得對，就讓這些人瞧瞧，我們丁家人的骨氣！」
放下一句狠話後，丁蟹便問：「你們誰先來？」
雖然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但其他幾人顯然做不到像丁孝蟹那般視死如歸，尤其是丁益蟹，這傢伙往常看上去最為兇狠，實際上卻是最怕死不過。
當發現丁蟹向自己看來時，他嚇得抖若篩糠，兩股顫顫的向後退去：「不要啊老爸，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啊……」
自覺在仇人面前丟了臉的丁蟹，當即怒上心頭，一邊上去揪住自家老二衣領向天台邊緣拉去，一邊厲聲斥責道：
「兔崽子，你還是不是我丁蟹的兒子，我們丁家沒有你這樣的孬種。好，既然你自己不敢來，那老爸就幫你一把！」
說話的間隙，丁蟹已經依靠蠻力，拖著丁益蟹走到了樓邊，眼看就要將其丟下去時，說時遲那時快，趙野的兩個保鏢忽然上前，不由分說的把二人制住，隨後又出來幾個人，將丁孝蟹三人也按在地上。
「姓趙的，你幹什麼，老子尋死關你什麼事？」
趙野吐出一個煙圈，好整以暇的答道：「你想死當然不關我的事，但作為一個良好市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有人在我面前行兇而無動於衷。」
「他是我的兒子，你管不著。」
丁孝蟹也道：「趙野，這是我們丁家的家務事，你憑什麼插手？」
「沒文化真可怕，你們是他們的老子和大哥不假，但你們可沒權利決定他們的生死。不信問你家老三，他不是律師嘛，肯定可以給你們個明確答覆。」
說完，趙野便不懷好意的踢了踢丁益蟹，意有所指的問道：「我說的對不對丁老二？你可想好了再回答，如若不然，今兒這事我可就不管了。」
丁益蟹咽了口唾沫，在生死面前，終究是如趙野所料般慫了，只聽他道：「你……趙生說的對，我老爸……做的……確實不對。」
此言一出，趙野一方全都笑出聲來，而丁蟹和丁孝蟹則對丁益蟹怒目而視。
「你個混蛋，我沒有你這種貪生怕死的兒子！」
「老二，你勇敢一點，不要給我們丁家抹黑！」
「這怎麼能是抹黑呢？我倒是覺得，你們家老二挺誠實的。」
發表完看法後，趙野便讓手下將丁蟹放開，對其做了個請的手勢：「丁蟹，光說不練假把式，你要真是條漢子，那就先給你的兒子們做個表率，我向你保證，只要你敢跳，我扭頭就走，絕不干涉你們家的事。」
丁蟹義正言辭道：「用不著使激將法，老子本來就打算來個英勇就義的。」
「那就請吧，別讓我們這些外人看不起你。」
在趙野的語言誘導下，丁蟹朝著丁孝蟹點了下頭，隨後毅然決然的走到了天台邊緣，本想閉著眼睛往下一跳，來個一了百了，然而當他低頭看清樓下川流不息的公路後，雙腿卻情不自禁的發起抖來。
見此情形，趙野發出一聲嗤笑，對著眾人說道：「我說什麼來著，像丁蟹這種人就是銀樣蠟槍頭，嘴上哪怕說的再大義凜然，也掩蓋不了他貪生怕死的本質。」
面對如此羞辱，丁蟹漲紅著臉，非但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反而還後退了兩步，癱倒在了地上，這就更加坐實了趙野的說法。
方展博自然沒理由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上去就是好一通諷刺：「丁蟹，你不是總吹噓自己做人頂天立地，凡事對得起良心嘛，怎麼到了關鍵時刻你先臨陣退縮，卻忽悠自個兒子去送死呢！」
趙野接茬道：「沒辦法，有的人謊話說的多了，說的連自己都信了，丁蟹就是這種情況。」
「野哥還是你有眼光，一下就看出了丁蟹的色厲內荏。」
和方展博一唱一和的，將丁蟹貶的一文不值的同時，趙野心裡也明白，事到如今，丁蟹絕對沒臉再要求兒子們陪他共同赴死了，便命人將四隻小螃蟹放開，帶著方展博一行揚長而去。
他們前腳剛離開，後腳便有一隊警察上了天台，以殺人、洗錢等等罪名將丁氏父子逮捕。
至於說證據，壓根沒用警方費力搜尋，到了警局之後，丁蟹等人自個就老實交代了個清楚。
畢竟幾人不傻，清楚對他們來說，眼下最好的結局，便是在牢里蹲一輩子，如果敢出現在外面，分分鐘便會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就在丁蟹父子被捕的同一時間，在赤柱監獄也發生了件小事，曾經叱吒港島股壇的一代大亨陳萬賢上吊身亡。
說來也是好笑，八七年股災時，陳萬賢頭鐵的買漲虧了，所以這次他吸取了教訓，剛一得知中東有戰爭要爆發，他便迫不及待做出來和丁蟹同樣的選擇，沽空股市。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大奇蹟日恆指狂升3600點，這類人的命運一開始就註定了。
當然，有的人命運一如既往，有的人命運卻改變了，比如龍成邦和周濟生，這兩個老傢伙由於今世遇到是趙野，因此不僅沒有被坑的傾家蕩產，反倒是大賺了一筆，如今不知有多得意呢！
尤其是龍成邦，這老小子現在只要昔日的手下前來拜訪，必然會拿女兒女婿炫耀，至於趙野還有個老婆的事，他下意識就忽略了，誰讓他自己屁股就不乾淨。
因為真要論起來，趙野不知比他好上多少倍，人家賴好才兩個夫人，不像他，光是進門的老婆就有七個之多，沒進門的更是數不勝數。
再說回趙野，在大奇蹟日之後，他幾乎便消失在了公眾眼裡，愈發變的深居簡出起來，除了親近人之外，外人幾乎很少能見到他。
而時間也在不經意間，一天天過去，很快便過了九七年，接著又進入了二十一世紀。
一零年除夕的時候，趙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時年才四十六歲的阮梅，先天性心臟病突然發作，雖說在趙野和一眾醫生的救治下，人被搶救了回來，但到底身體還是一日不如一日，終於在五十歲時闔然長逝。
趙野對此自是傷心欲絕，差點都生出提早離開這個世界的想法，好在他身邊還有龍紀文不離不棄，始終陪在左右，這才讓他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時光。
在其後的日子裡，兩個人便相濡以沫，陪著彼此又度過了十幾年歲月，等龍紀文也過世了之後，趙野總算是了無牽掛了，將名下幾百億財產給幾個子女一分，他便雙眼一閉，前往了下一個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