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殿內,慶帝枯坐在桌案前,猶如入定老僧一動不動。
一旁的侯公公站在一旁打著瞌睡。
忽然,慶帝睜開雙眼,眼中寒芒一閃而逝,此刻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陛下,老奴回來了。」
慶帝走到洪四庠面前,將他扶了起來:「怎麼樣?神廟那邊怎麼說?」
「神使答應助陛下誅殺此獠,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關閉三大坊,將所有相關資料全部銷毀,工匠處死。」
慶帝眼神一凝,如果是幾天前,他一定會拒絕這個無理條件,三大坊是內庫命脈,這些年慶國之所以能夠支撐那麼多場大戰,三大坊功不可沒,當年他之所以配合神廟誅殺葉輕眉,一方面是葉輕眉的一些理念動搖了他的統治根基,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將三大坊收入囊中。
但是,現在對於慶帝來說,已經是生死存亡之際。
秦浩加上葉流雲,兩位大宗師聯手,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只有神廟能夠幫他度過危機。
「好,答應他們,只要他們幫朕殺了秦浩,朕就將三大坊付之一炬。」
慶帝整個人站在陰影當中,語氣也陰森得可怕,一旁的侯公公聽得冷汗直冒,就差當場癱軟在地了。
「老奴這就去回話。」
洪四庠走後,慶帝對一旁的侯公公說道:「三日後是個黃道吉日,就讓秦愛卿在這天完婚吧。」
「是,老奴這就去傳陛下聖諭。」
刑部侍郎府,便宜老爹接過聖旨,感動得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完全沒有注意到侯公公那尷尬的眼神。
秦浩自然明白,慶帝這是準備動手了,想必應該是猜到了他會向葉流雲傳信,想要在葉流雲趕回京城之前殺了他,以絕後患。
「請侯公公轉告陛下,臣定當不會辜負陛下期望。」秦浩走到侯公公面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侯公公差點膝蓋一軟,抖如篩糠:「秦爵爺請放心,老奴定當如實回稟陛下。」
沒有理會捧著聖旨感激涕零的便宜老爹,秦浩揮手間,一道龐大的能量沖天而起,在京城上空猛地炸開。
一刻鐘後,秦浩的小院裡就已經是高鵬滿座。
葉重沉著臉,語氣凝重的說道:「看樣子,陛下是準備先下手為強了。」
「宮中禁衛並未收到任何命令,陛下已經在防著我了。」宮典正色道。
陳萍萍開口說道:「是黑騎,陛下已經密令黑騎進宮,下一步就要接管宮中防衛了。」
話音剛落,范建也黑著臉補充道:「陛下已經讓洪四庠接管了虎衛,想必也是已經全部入宮了。」
一連串的壞消息,讓范建有些沉不住氣,看了看秦浩又看向陳萍萍。
「你們倒是說話啊,現在該怎麼應對?黑騎跟虎衛的戰鬥力可遠遠不是禁軍能夠抗衡的。」
陳萍萍面帶微笑的對秦浩道:「你怎麼看?」
「陳院長謀劃了這麼多年,應該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吧?」秦浩淡淡說道。
陳萍萍掃了一眼眾人,隨後不無得意的說道:「外界都認為黑騎不過千人,實際上這些年,除了明面上歸陛下統領的黑騎,我還秘密訓練了四千黑騎,這些黑騎戰鬥力雖然比不上陛下掌控的那些,但人數占優,足夠我們攻入皇宮。」
范建就像是剛剛認識陳萍萍一樣,瞪大眼睛走到他面前。
「這些年你究竟瞞了我多少事情?」
秦浩暗自好笑,范建這一臉幽怨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陳萍萍倆有什麼基情呢。
陳萍萍趕緊安撫:「你心裡藏不住事,這事不能告訴你,不然就是害了你。」
「哼,那葉輕眉的事情呢?這種事你也瞞著我,若是早知道她是死在那個人手裡,我何至於這些年對他卑躬屈膝。」范建憤憤不平道。
一旁的范閒見狀連忙岔開話題:「你們有沒有想過陛下為什麼忽然提前動手?」
「難道說他有了必勝的把握?」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秦浩身上,他們都明白,在大宗師面前,黑騎跟虎衛都不堪一擊,能夠決定最終勝負的一定是大宗師之戰。
「一對一的話,我有必勝的信心,以一敵二就不好說了。」秦浩正色道。
「這麼說,陛下聯合了另外一位大宗師?」范閒皺眉道。
「可是,天下四大宗師,四顧劍、葉流雲都不可能站在陛下這邊,苦荷就更不可能了,陛下的信心從何而來?」范建疑惑的問。
陳萍萍語氣陰沉的道:「別忘了,有些人雖然不是大宗師,卻足以抗衡大宗師。」
「你是說五竹?」
陳萍萍緩緩搖頭:「五竹自然不會站在慶帝那邊,可神廟就不一定了,當年引開五竹的就是神廟使者,你不覺得這一切太湊巧了嗎?」
「這麼說,慶帝很有可能在宮中隱藏了至少一位,甚至是數位能夠與大宗師媲美的神廟使者?」葉重語氣凝重的說道。
一時間,小院裡的氣氛有些消極,秦浩見狀淡淡說道。
「沒你們想的那麼嚴重,這次回京城之前,我就去過神廟,那裡早已衰敗不堪,就算有大宗師級別的神廟使者,數量也絕對不會多。」
陳萍萍此刻也公布了一個好消息:「鑒查院密報,葉宗師將在三日後抵達京城。」
話音剛落,眾人的士氣明顯恢復了不少。
范閒則是輕嘆一聲:「要是五竹叔在就好了。」
陳萍萍聞言笑著說道:「昨日接到江南那邊傳來的消息,五竹也正在回京的路上,就是他行蹤飄忽不定,具體什麼時候能到,很難說清楚。」
「要不咱們拖延一下?把大婚日期推遲,等五竹回京之後,咱們這邊勝算就大了。」范建提議。
秦浩搖頭道:「慶帝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的,三日後他一定會動手。」
「那要不我們悄悄離開京城?」
「離開京城也就意味著,我們失去了對京城的掌控,到時候慶帝只要一道聖旨下來,我們就成了叛國者,從此慶國再無我們的立錐之地。」
一直沒有開口的林若甫說話了,不愧是當朝宰相,一針見血。
「看樣子這一戰是避無可避了。」范建搖頭嘆息道。
秦浩見士氣有些低落,於是從房間內取出一個箱子,交到范閒手裡。
「這不是我娘留下的箱子?」
「這玩意不需要我教你怎麼用吧?」
秦浩拍了拍范閒的肩膀,從箱子裡取出巴雷特狙擊步槍。
「有了它,范閒也能算半個大宗師,以神廟如今的狀況,絕對不可能派出三名大宗師級別的神廟使者來幫慶帝。」
眾人對巴雷特的造型十分好奇,同時也疑惑這天底下居然還有能夠讓九品武者對抗大宗師的武器。
葉重還特意上前敲了敲巴雷特的槍管,發現除了十分堅硬之外,並沒有其他特殊之處。
范閒熟練的組裝好狙擊槍後,皺了皺眉:「可惜只有六發子彈了。」
「這就要考驗你的槍法了,打得准一發就足夠擊殺大宗師。」
對於秦浩的說法,宮典表示懷疑,范閒直接將槍口瞄準他,後者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下意識的讓開腦袋。
「哈哈~~~」
秦浩跟范閒相視一笑。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難熬,這三天裡,范建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立難安。
其實就連一向心思深沉的陳萍萍,也難免有些患得患失,他倒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死之前沒能替葉輕眉報仇。
三日後的清晨,京城在晨曦的撫摸下緩緩甦醒。薄霧如細紗般輕輕覆蓋在青石板鋪就的街巷之上,空氣中瀰漫著濕潤泥土和新鮮蔬果混合的清新氣息。遠處的皇宮在朦朧中若隱若現,金碧輝煌的琉璃瓦在初升的陽光照射下反射出點點金光,猶如仙境般顯得那麼不真實。
早起的小商販打著哈欠,迎來了一天忙碌的生活。
刑部侍郎府上,張燈結彩,便宜老爹還沉浸在慶帝賜婚的無上榮耀當中,往來的賓客也並不知道這一天對於整個慶國意味著什麼。
秦浩換上新郎禮服,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帶著迎親的隊伍前往范府接親。
范府門前同樣是門庭若市,柳姨娘忙得腳不沾地,猶如蝴蝶般在女眷當中穿梭著。
范若若遮著臉,被送進花轎當中,原本范建害怕慶帝中途襲擊迎親車隊,會傷到范若若,提出讓丫鬟假扮范若若上花轎的,但是被范若若以人生只有一次為由拒絕了。
葉靈兒同樣拒絕了葉重用婢女代替的提議。
隨著秦浩帶隊,將二女迎入秦府,預想的襲擊都沒有出現,葉重跟范建這才鬆了口氣。
就在秦浩三人拜完天地,侯公公的聖旨就到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卿等喜結良緣,朕心甚悅。夫婚姻者,人倫之始,國家之大典也。卿等既已成家,宜應感恩圖報,以昭孝悌之心.」
總結就是一句話,讓秦浩進宮謝恩。
秦浩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果然,慶帝還是選擇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動手。
范閒臉色微變,走到秦浩身邊低聲道:「葉宗師跟五竹叔都還沒到,現在還不是時候。」
秦浩點點頭,走到侯公公面前,含笑道:「有勞侯公公了,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留下來喝杯喜酒再走吧。」
侯公公聞言,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這秦爵爺此次陛下皇恩浩蕩,特許你同時娶兩位妻子,亘古未有,咱們還是先進宮謝恩吧?喜酒回來再喝。」
一旁的賓客聞言也都紛紛勸說,就連便宜老爹秦輝也都摻和進來。
秦浩不為所動:「正是因為皇恩浩蕩,才不能辜負陛下的好意,來秦某敬諸位一杯.」
就在秦浩舉杯時,忽然一股能量將酒杯捲起,高高飛入空中,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屋檐上。
「臭小子,師父都沒到就開席,該打。」
葉流雲的出現讓現場鴉雀無聲,這就是大宗師帶來的壓迫感。
「師父,您要是再來晚一點,這喜酒可就趕不上了。」秦浩帶著范若若跟葉靈兒來到葉流雲面前,向他敬酒。
葉流雲將二女扶了起來,隨後瞪了秦浩一眼:「老頭子緊趕慢趕,三天三夜沒睡覺才趕到,臭小子不體諒就算了,還說風涼話。」
「師父,那要不您先休息一會兒,養精蓄銳,咱們再戰?」
葉流雲一擺手,豪氣萬千的道:「趕這點路算得了什麼?放心,你師父我啊,現在好得很,早就盼著這一天,終於等到了!」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被葉流雲吸引時,一名身著黑衣,戴著眼罩的年輕男子悄然來到范閒身邊。
「五竹叔,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五竹回答還是一如既往的簡潔。
范閒將五竹帶到陳萍萍面前:「五竹叔,我們已經查到當年害死我娘的幕後真兇。」
「是誰?」五竹原本萬年不變的語氣,忽然變得暴虐。
「慶帝。」
「是他?」
范閒一把拉住就要離開的五竹:「五竹叔,你去哪?」
「殺了他,為小姐報仇。」五竹一字一句道。
「五竹叔,這回你不再是一個人,我們一起去。」
秦浩也看到了人群中的五竹,於是跟范若若、葉靈兒做了告別,便離開了秦府。
秦府的賓客還以為秦浩只是單純的進宮謝恩,依舊沉浸在喜悅的氛圍當中。
只有侯公公,一個人在前面引路,時不時回頭瞟一眼身後這幫殺氣騰騰的傢伙,嚇得都快尿褲子了。
皇城外,侯公公叫開宮門,秦浩進入之後,一隊虎衛攔住范閒一行去路。
宮典二話不說,直接拔劍將護衛統統斬殺。
秦浩跟葉流雲、五竹在前,一路猶如砍瓜切菜,將阻擋的黑騎跟虎衛一一清除乾淨,在大宗師面前,再多精銳,也只是個數字而已。
「吾乃禁軍副統領宮典,宮中有奸賊作亂,禁軍的弟兄速速隨吾平亂。」
宮典來到禁軍營地,殺了慶帝安插的眼線後,迅速集結起了一支隊伍。
另外一邊,葉重也已經率領京城守備軍,在兵馬司的配合下騙開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