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場面前所未有的尷尬,顧捷也假裝捧起茶杯,掩飾自己已經黑成煤炭的臉。→
過了好幾分鐘,顧捷才清了清嗓子:「至少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不是嗎?」
何賽遲疑了一會兒,卻還是搖頭:「我要考慮一下。」
顧捷也沒有逼何賽當場給出回復,事實上,現在主動權掌握在何賽手裡,她手裡一張有用的牌都沒了,何賽卻是許多律所想要爭取的對象。
回家之後,何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
草草吃過午飯,何賽就開車來到一處高檔小區門口。
打了個電話,等了好一陣子,何賽才看到一個頭髮有些發白的男子牽著一條狗出來。
「封印,你怎麼看起來老了這麼多?」何賽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捂住嘴。
封印卻沖他笑了笑,搖了搖頭:「陪我走走吧。」
二人沿著小區外圍的人工湖慢悠悠的遛著狗,何賽終於還是忍不住對封印抱怨道。
「封印,自從你休假之後,律所發生了很多事情」
封印笑著擺了擺手:「你從權瑾辭職了?」
何賽眼前一亮:「你都知道了?」
封印既然知道,說明他還在關注著權瑾,這讓何賽精神為之一振。
「為什麼主動辭職?」封印語氣里透著責備的問道。
何賽不爽的道:「我就是看不慣秦浩那小人得志的嘴臉」
「你是覺得應該成為管理委員會主任的人,應該是你,而不是他吧?」封印直接打斷。
被戳破心事,何賽臉上的表情一僵,隨後梗著脖子道:「論資歷、論能力、論對權瑾的貢獻,我哪一樣不比秦浩強,他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發號施令?」
封印搖了搖頭,嘆息道:「現在早就過了論資排輩的時代了,如果真要論資排輩,當初成為主任的就不會是我,而是顧捷。」
何賽一時語塞,不過還是不服氣的看著封印。
封印拍了拍何賽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難道你沒發現,我跟顧捷離開權瑾之後,權瑾發展得反而比之前更好了嗎?」
「那也是大家的功勞。」
封印用一種無奈的語氣說道:「這恰恰是秦浩領導能力的體現。」
說完也也不等何賽反駁,直接反問:「你覺得我跟顧捷在權瑾這些年是白待的?」
何賽下意識搖頭。
封印扯了扯牽引繩,防止狗子跑太遠。
「我跟顧捷為了主任這個位子鬥了這麼多年,結果你也看到了,兩敗俱傷,我們雙雙休假,權瑾就像是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下一秒就有可能四分五裂。」
「如果當初接替我的不是秦浩,而是你,你有把握讓權瑾像現在這樣,所有人勁往一處使嗎?」
何賽呆呆看著封印,他還從未想過從這個視角看待這個問題。
封印繼續道:「而且,你覺得顧捷為什麼會拉你一起創業?」
「你怎麼知道」何賽震驚的看著封印,一副:你是不是在監視我,的表情。
封印搖搖頭,嘆了口氣,他最得意的兩個弟子,一個是羅檳,一個是何賽,何賽心思太過單純,脾氣也比較急躁,不適合接他的班,所以他一直極力培養羅檳,羅檳能力沒問題,可就是沒什麼野心,再加上半路殺出個顧捷把自己弄下台,還沒等他把羅檳扶上位,秦浩就趁勢而起了。
「我說過在權瑾這麼多年不是白待的,顧捷在權瑾的人都被秦浩策反了,所以她才來找的你。」
「按照你的性格,也只有遇到這種事情才會來找我。」
何賽嘴巴微張,半晌才緩過來,咬牙問道:「封印,你重新出山吧,把羅檳他們都叫上,咱們重新開一間新的律所。」
封印苦澀的道:「顧捷的人被策反了,你覺得秦浩會放過我的人?」
「不可能,就算其他人被策反,羅檳也不會」
何賽話還沒說完,封印就嘆息道:「算了吧,我也快到退休的年紀了,不想再折騰了,還是安安穩穩的過幾年退休生活吧。」
封印很清楚,羅檳或許會礙於情面離開權瑾跟自己創業,可這樣一來,之前的情分可就都用完了,何況重新開一家律所光靠羅檳跟何賽是遠遠不夠的,此外,另起爐灶需要大量資金,把自己幾十年的積累全部投入進去拼一個可能性,實在是太不明智了,他跟顧捷最大的不同在於,顧捷總是意氣用事,而他更加理性。
當年他跟廖佳敏分手選擇現在的妻子,就是因為廖佳敏太過強勢,而現在的妻子性格溫柔,能夠在婚後幫他照顧好家庭。
「封印」
還沒等何賽把話說完,封印就拉著狗子小跑起來。
「以後找我喝茶歡迎,這種事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已經不是你老大了,你也不是小孩子。→」
何賽看著封印離去的背影,狠狠一腳把湖邊的碎石踢進人工湖,隨後揚長而去。
最終,何賽還是答應了顧捷的邀請,二人一起組建了一家全新的律所。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說到做到,顧捷直接把律所辦公地點選在了權瑾樓下,為此不惜重金租下了整整一層寫字樓。
「來,何律師,這位是我們律所的另一位合伙人——王櫟。」
王櫟滿臉含笑的向何賽伸出手:「何律師,好久不見。」
「是你?」何賽當然認識王櫟,但對他,沒有半點好印象,直接無視了王櫟伸出的手。
顧捷見氣氛有些尷尬,笑著打圓場:「王律師跟何律師認識?」
「當然,我們是校友。」王櫟不動聲色地把伸出的手壓在左手下方,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何賽卻毫不掩飾對王櫟的厭惡:「王律師可是我們學校的名人,怎麼可能不認識。」
其實也難怪何賽討厭王櫟,這傢伙在學校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曾經利用校友對他的信任,將對方一項價值百萬的專利,三萬賤賣給了一家企業,畢業之後更是變本加厲,為了錢什麼桉子都接,可謂是臭名昭著。
王櫟眼裡閃過一絲惱怒,但依舊面帶微笑,一副遺憾的模樣。
「看來何律師對我誤會很深啊。」
何賽一陣冷笑。
顧捷見狀趕緊打圓場:「以前大家可能的確有些誤會,今後咱們就是合作夥伴了,律所大家都有份,希望大家能夠精誠合作。」
何賽忽然有種上了賊船的既視感,為了拿到律所20%的股份,他也投了一千萬,現在想要退出是不可能了。
見何賽沒有意氣用事,顧捷也暗暗鬆了口氣。
會議室里,顧捷清了清嗓子:「現在律所剛剛成立,名氣還沒打出去,所以還是需要大家大力發展業務,王律師,你之前手頭上的客戶有多少能拉到咱們律所?」
王櫟自信滿滿的道:「我的客戶,我到哪裡他們就簽在哪裡。」
何賽暗暗腹誹,那還不是因為你無底線幫他們干髒活。
「何律師,你呢?」顧捷對王櫟的回答很滿意。
何賽有些支支吾吾:「我要先聯繫一下」
顧捷一陣扶額:「你從權瑾出來這麼久了,都沒跟之前的客戶聯繫過嗎?」
事實證明,顧捷的擔憂是不無道理的,何賽離開權瑾之後,他的客戶就被秦浩分給了其他律師,有的甚至都把何賽給忘記了。
這倒也不怪人家客戶,主要是何賽一向堅持,工作不摻雜私人感情,他跟客戶之間,基本不在工作之外接觸,既然都是公事,只要能幫他們處理好法務糾紛,誰都可以,人家為什麼要跟你走?
王櫟早就看不慣何賽了,趁機冷嘲熱諷:「還以為能有多大能耐呢,結果一個客戶都弄不來。」
何賽氣得差點要揍王櫟,最後還是顧捷打圓場,二人才沒有打起來,不然弄不好律所第一起法律糾紛就要從兩個創始合伙人身上展開了。
「何律師,現在律所也沒有多餘的桉子給你,你還是要想辦法開發一些客戶才行。」
顧捷自然也不可能把自己辛辛苦苦積累下來的客戶給何賽。
無奈,何賽只能自己去開發客戶,但何賽明顯不是那塊料,沒有了權瑾的金字招牌,很多時候,何賽連那些企業的門都進不去,這讓何賽十分鬱悶,想當初,他走在哪裡不是被奉若上賓?
相比之下,顧捷對王櫟就十分滿意了,王櫟還真不是吹牛,拉了十幾個客戶過來,唯一可惜的是,那個上億的大單子是王櫟是簽的個人,她分不到錢。
這天,藍紅來到權瑾所在的寫字樓,正在等電梯的羅檳見到她呆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來了?」羅檳疑惑的問。
藍紅幽怨的道:「你不肯幫我,我只能找願意幫我的人了。」
羅檳眉頭一皺,很快反應過來:「你要去找顧捷?」
顧捷律所成立的當天,動靜鬧得那麼大,羅檳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業內甚至還傳出一個很有意思的說法,龍柯的廖佳敏跟顧捷都出自權瑾,最終卻都離開了權瑾自立門戶,而且兩家一上一下把權瑾夾在中間,業內戲稱為「漢堡包」。
就在羅檳愣神的工夫,藍紅已經下了電梯。
會議室里,藍紅有些不耐煩的道:「王律師,眼看我的桉子上訴時效就要到了,你究竟什麼時候能搞定那個助理!」
王櫟笑呵呵的安撫道:「你別急嘛,要是這麼好搞定,你又何必花那麼大價錢來找我?」
「王律師,我藍紅是什麼人你應該很清楚,你拿了我那麼多錢,如果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
還沒等藍紅把話說完,王櫟就正色道:「藍女士放心,我王櫟向來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事情已經在辦了,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兩天後,秦浩在辦公室接到了孫超越的電話。
「秦主任,我聽說藍紅上訴了,她會不會」
秦浩安撫道:「孫總不用擔心,我們手裡的證據鏈相當充分,藍紅翻不起什麼浪花來,應訴的事情交給我就是。」
「好,秦主任辦事我還是放心的,那一切就拜託了。」
這邊孫超越掛斷電話沒多久,秦浩辦公室的門就響了。
「進。」
戴曦推門而入,一句話也不說,直接把手機放到秦浩辦公桌上,然後按下了音頻播放鍵。
錄音的內容是戴曦跟一位男子的對話,對方的聲音有些奇怪,明顯是通過某些變聲軟體合成的。
在這段對話當中,對方明顯對戴曦很熟悉,甚至道出了戴曦大學被開除的內幕,並且威脅戴曦,要將她沒有學歷的事情公開,讓她再也無法在這個行業立足。
秦浩見戴曦臉上絲毫沒有慌亂的表情,調侃道:「怎麼,你不怕他真把你的事情抖出去?」
戴曦討好的沖秦浩笑道:「嘿嘿,主任您會保住我的。」
「滑頭。」秦浩在戴曦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戴曦疑惑的道:「這人到底想做什麼?對我這麼了解?」
錄音里對方並沒有暴露自己的目的,只是嚇唬了戴曦一通。
秦浩冷笑道:「這還不明顯嗎?藍紅剛剛上訴,你就收到了威脅電話。」
「可是,我只是個負責攝像的小助理,威脅我也沒辦法推翻遺囑的真實性吧?」戴曦疑惑的問。
秦浩思索片刻後,眼神一凝:「對方應該是想從你身上打開突破口,一旦你出庭作證,證明簽訂遺囑時,孫浩瀚的人身自由受到威脅,要是再配合醫院醫生的證詞,就有可能翻桉!」
戴曦連忙表示:「主任,我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職業操守的!」
「你不會不代表別人不會。」秦浩臉色有些陰沉,利用非法手段威脅、收買證人做偽證可是犯罪,藍紅自己就是律師,她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顯然她已經被逼急眼,開始狗急跳牆了。
正如秦浩所料,王櫟此刻正在醫院附近一家咖啡廳跟孫浩瀚的主治醫師面對面坐著。
但相較於王櫟的泰然自若,這位主治醫師額頭卻布滿汗珠。
「你究竟是誰?」
「這是一份新的證詞,王醫生如果不想當年那件事被曝光,最好把它背熟。」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