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離別(無關主劇情的番外)

  關於自己會利用李維恭且最後會滅口他的事,張安平並沒有請示局本部。

  老戴有七成的把握會認同,但他不願意賭那三成。

  今日匆匆組織的撤離,暴露的線就得掐掉,他可不願意再次有這樣的損失。

  所以,就先斬後奏吧!

  張安平在夜色中穿行了一陣後,來到了一處院子,卸去了偽裝後將裡面一輛轎車開出,直奔碼頭。

  白天時候他安排了曾墨怡的撤離,做出了是被劫持的假象,這時候自然不能讓曾墨怡回去,只能演戲到底,將曾墨怡和老媽還有朱怡貞一併送走。

  這一別或許得等到抗戰勝利才能相見,作為兒子、丈夫、父親,張安平終究戰勝了自己的原則,選擇了送送他們。

  碼頭。

  張安平將車停在兩公里外後快步跑了過去,當他趕到的時候,曾墨怡正在為她自己做最後的操作。

  朱怡貞的額頭上有兩個猙獰的「血窟窿」,沾染了泥土的臉上還有不少血點,完成準備的她此刻正一臉新奇的看著曾墨怡的操作,渾然沒注意到自己駭人的樣子。

  張安平沒有打擾曾墨怡的忙碌,而是靜靜的看她的操作。

  只見她緩慢的用先殺的雞血在衣服上描繪著血洞,額頭上頂著「血窟窿」的她,如此這般的操作,若是碰到幾個不明就裡的人,保准能活活嚇死——這大概是他老媽王春蓮抱著孩子躲進船艙的原由吧。

  太嚇人。

  曾墨怡忙完,仔細檢查沒問題後對苗鳳祥說道:

  「可以拍照了——安、你來了!」說話間她看到丈夫,本能的脫口而出後又慌忙改了口,看著送自己的丈夫,她的眼睛裡似是有光芒在閃爍。

  朱怡貞識趣的對苗鳳祥說道:「先給我拍照吧。」

  兩人走到一邊,將雞血倒出了些後朱怡貞便睡倒地上,將腦袋浸泡在雞血之中。

  嚓

  隨著鎂光燈的閃爍,照相機將朱怡貞「死不瞑目」的半身照定格。

  另一邊的張安平和曾墨怡對坐在地上,張安平好幾次強迫自己直視妻子,但每一次當目光落在曾墨怡的臉上後,總會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望向別處。

  不是因為他害怕妻子額頭有血窟窿的樣子,而是害怕假的跟真的一樣。

  曾墨怡原本的柔情因為丈夫這般不堪的表現而化作了「撲哧」的輕笑,她知道丈夫是因為有種恍若真的的錯覺而不敢直面她。

  自己的丈夫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無數的對手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他卻不「害怕」自己「死去」的樣子,屬於地下黨夫婦之間獨有的浪漫讓她沉迷!

  再度撲哧的笑出聲,曾墨怡調皮的捏了捏張安平的鼻子,笑著說:「我先去拍照。」

  換了個地方,倒下雞血,曾墨怡在地上爬滾幾下後躺在了血泊中,做出了無神的樣子後,由苗鳳祥抓拍下她「死掉」的全貌。

  朱怡貞的半身「遺」照和曾墨怡的全身「遺」照,會出現在下一次的宣傳傳單中,冠以漢奸被槍決的名頭。

  套句俗語,就是:

  軍統上海區——不對,是京滬區,將對這兩人的死負責!

  拍照之後曾墨怡避開朱怡貞伸過來的手自己起來,笑著讓朱怡貞去船艙收拾自己,她則脫掉了染血的外套,胡亂的擦了把臉拭去了額頭的血窟窿後再度跑到張安平身邊。

  「我得走了。」

  「嗯。」

  「要不……」曾墨怡調皮的看了眼遠處看風景的苗鳳祥:「抱抱我?」

  張安平輕輕的點頭,將妻子擁入了懷中。

  他一語雙關:「保重。」

  曾墨怡抬頭痴痴的看著張安平:「你也是。」

  張安平不由抱的更緊了。

  儘管沒有人打擾他們,但張安平還是用強大的自制力將妻子從懷中慢慢的推開:

  「該走了。」

  曾墨怡輕嗯了一聲後起身,想轉頭走卻捨不得身,張安平猶豫了下後道:

  「我去和媽告個別,再抱、看看希希。」

  曾墨怡臉上露出笑容,像春天綻放的花朵一樣,臉上的雞血也沒有將這份美麗掩蓋。

  對她來說,幸福的事,就是和丈夫從這裡走到碼頭再登船,一家人在一起多呆幾秒鐘。

  船上,王春蓮看著兒媳臉上的雞血,想怨報兒子的衝動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撤離的時候,她還說:

  「這臭小子,早這麼幹多好!」

  當媽的委屈啊,為了照看兒媳,為了寶貴的孫子,為了讓沒良心的臭小子安心,她可是被訓練了三個月啊!

  結果呢?呆了三個月就要撤了,為什麼不早早的這麼幹?

  但之前看著兒媳和干閨女畫死人妝,看酷愛乾淨的干閨女在髒兮兮的地上打滾、在雞血中浸泡,她的怨言早就沒有了。

  此刻看到額頭上滿是灰塵的兒子,她能做的就是將寶貝疙瘩雙手交給兒子——換做平時,寶貝兒媳也好、寶貝疙瘩干閨女也好,誰敢不洗手抱自己的命根子,她都要拉下臉,悄悄的瞪一瞪。

  張安平從母親手中接過自己的血脈延續,看著小傢伙熟睡的樣子,他忍不住埋頭親吻襁褓里的小傢伙,輕聲說:

  「小希希,下次見面,你就能看到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彎腰乞降的樣子嘍,高不高興?!」

  朱怡貞、苗鳳祥和曾墨怡聞言,他們的目光中都忍不住流淌出希翼的光芒。

  那一天……該多好啊!

  「媽,您多保重!」

  「你、你自己也要保重。」當媽的忍不住去撫摸兒子的臉頰。

  「保重。」張安平又向妻子道別,曾墨怡重重的點頭。

  張安平將懷裡的襁褓交給了母親,刻意擦著妻子的身體從妻子身邊走開,又對朱怡貞道:「你也保重。」

  「老師您保重。」朱怡貞拘謹的回應。

  瞥了眼朱怡貞的大肚子,張安平默默的點頭,轉身對拍了拍苗鳳祥的肩膀,苗鳳祥保證道:

  「請區座放心,屬下就是……」

  張安平拍著苗鳳祥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說了,再度留戀的看了眼母親、妻子和孩子後,張安平決絕的轉身,出了船艙上了碼頭。

  船隻開動,逐漸拉長了和碼頭的距離,在只有一個輪廓的時候,一個人從船艙里沖了出來,她遙遙的看著碼頭上如雕像一樣的黑影,倔強的看著,之前強忍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碼頭上的張安平看著船隻,他仿佛看到了妻子痴痴的凝望岸邊的樣子。

  他輕聲說:

  「老婆,保重。」

  這個時代是鐵與火、血與火的主題曲,在敵寇鐵蹄蹂躪祖國的悲慘時刻,兒女情長,對每一個抱著為國而馬革裹屍者而言,都是殘酷的奢侈。

  張安平轉身,身上拙劣且不會表達的柔情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是張安平、是張世豪、是張曉、是京滬區的區長,一個令日寇聞風喪膽的特工。

  他輕語:

  「新一輪的血色,拉開了帷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