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汪曼春的算計(下)
明台堵到院子外的門口:
「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
「我大姐在家!」明台趕緊道:「汪姐,求求你趕緊離開吧,免得又氣著我大姐。」
汪曼春冷哼一聲,扯著嗓子喊道:
「明鏡!明鏡!你給我出來!」
別墅內,明鏡站在窗前——汪曼春驅車過來的時候她就看到了,換做以前,她二話不說就得過去趕人,但現在她卻心驚肉跳,生怕汪曼春帶來的是壞消息。
看到明台屁顛屁顛的過去,明鏡鬆了口氣,但兩人沒說幾句話,她便聽到汪曼春扯著嗓子喊自己了。
猶豫了下,明鏡一咬牙,就往外走。
門口,明台急眼了,顧不得男女之防就想捂汪曼春的嘴巴,汪曼春見狀一個閃身躲開後,冷聲說:
「伱要是不想你大哥出來,就堵我的嘴!」
明台僵在了當場,最終再沒敢有動作。
【完啦,大姐要出來了,要爆炸啦!】
汪曼春的冷臉突變,變成了一臉如沐春風的笑意,明台不用回頭就知道肯定是大姐來了。
「呦,明鏡,你這是來趕我了?」
汪曼春笑吟吟道:「也好,那我走啊!」
看到汪曼春這有恃無恐的樣子,明鏡知道這肯定是有關明樓的事,深呼吸一口氣後,她儘量和聲道:
「來者是客,既然來了去家裡坐坐吧。」
「咦?我怎麼記得你當初說過,只要你明鏡在一天,我汪曼春就別想踏進你明家的門一步?」汪曼春帶著刻骨的怨毒,刻薄的說道:
「你這是求我進來嗎?」
明台看不得大姐受辱,咬牙切齒怒道:「汪曼春!」
「明台,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明鏡憤怒的呵斥一聲,隨後屈辱的說道:「我、我、我求你進來。」
「哈哈哈……」
汪曼春大笑起來,昂首挺胸的跨步進了明家的大門。
明台紅著眼睛拉著明鏡:「大姐,你、你、你……」
明鏡搖搖頭,示意明台不要說話了。
她跟著汪曼春進了曾發誓都不讓汪曼春跨進一步的家。
明台看著大姐的背影,憤怒的攥緊拳頭,最終憤恨的一拳砸在了牆面上,然後咬著牙跟上了大姐的步伐。
汪曼春跨入明家,一股大仇得報的舒暢感油然而生,走到沙發處她坐下後翹起了二郎腿,帶著暢快淋漓的笑,說道:
「明鏡啊明鏡,要不是你從中作梗,恐怕我早幾年前就得天天恭恭敬敬的跟著師哥喊你大姐吧?」
明鏡的臉漲紅漲紅的,但為了明樓和明誠,她卻不得不忍著憤怒。
「曼春,以前是我的錯,只要你放過明樓,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我想八台大轎明媒正娶的進明家的門呢?」
剛剛跨進來的明台毫不猶豫的吼道:
「不可能!」
汪曼春和明鏡同時呵斥:
「閉嘴!」
明鏡接連深呼吸。
換做明樓剛被抓的時候,她不可能答應,哪怕是虛與委蛇都不可能。
但明樓和明誠已經被圈禁了七八天了,她每天都要夢見數次血淋淋的場面,一想到這個噩夢,她曾經的固執和仇恨,都仿佛是笑話一樣。
明鏡從牙縫裡擠出來了一個字:
「好!」
明台吃驚的看著大姐,不敢置信。
汪曼春大笑了起來,越笑越是癲狂。
許久,她止住了笑,抹去了笑出的眼淚:「明鏡啊明鏡,可惜……我不願意!」
「你明家的門,對我來說,屁都不是!」
汪曼春的臉色漸漸轉冷,她直視著明鏡,一字一字的說道:
「跪、下、求、我!」
明台徹底的炸了:
「汪曼春,你找死!」
明鏡的怒氣也按捺不住了。
汪曼春似是早有預料,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
「跪下求我,我會把這封能證明明樓沒有通國民政府的信交給日本人。」
「否則……」
她冷冷的看著明鏡:「明樓就是抵抗分子!」
明台紅著眼睛:「汪曼春,你想害死我大哥嗎?」
「以前我不會,但現在……我會!」汪曼春輕聲呢喃:「以前太傻了,執念太深了。」
「現在……我沒有執念了。」
明鏡伸手攔住了明台,輕聲說:「你說的是真的?」
汪曼春反問:「你覺得呢?」
明鏡閉眼,隨後身子一軟,屈辱的跪到了汪曼春的面前。
「大姐!!」
明台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他不敢相信大姐居然真的會跪倒在眼前這個瘋女人的面前。
縱然是汪曼春,也瞪大了眼睛。
她也不敢相信,這個在明父死後,挑起明家家業的女人,會真的跪倒在自己面前。
明鏡垂首:「曼春,是我的錯,我錯了。」
她真的很要強。
父親離世,十幾歲的她便挑起了家業,面對一個個吃人的老虎,她沒有妥協過。
她像一座山,庇護著三個弟弟,撫養他們長大。
她像一座山,從沒有垮過的山。
但她終究是大姐啊!
長姐如母!
她真的怕夢中的畫面出現,她真的怕自己的兩個弟弟,從此天人永隔。
汪曼春起身:「我會讓明樓無罪。」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但走到門口後,她又轉過身來:
「汪家和明家的仇,和我無關。」
「我……」
「我也不會糾纏明樓了。」
「明鏡,你如願了!」
這次她真的走了。
可沒有一丁點勝利者的快感。
汪明兩家結仇的時候,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而現在,她親手埋葬了曾經的幻想。
汪曼春走了,明台跪倒在了明鏡面前嚎啕大哭:「大姐!」
如山如母的大姐,跪了。
他恨啊!
「不要哭。」明鏡露出笑容,輕輕拂去明台的淚水:「只要你們都好好的,我就滿意了。」
……
刑訊科二號刑訊室中。
針對明誠的刑訊開始了。
幾鞭子下去,明誠就中氣十足的慘叫起來,並伴隨著明誠的哀求:
「你們要我招什麼?我都招了!別打了,我都招了!」
「說,你們是不是特務處的?」
「是,是是,我們就是特務處的。」
審訊的特務大喜過望:「你都給特務處送過什麼情報?」
「我不知道——別打了,我說,我說——你們要我說什麼啊!」
「婦好是不是明樓?」
明誠一臉的疑惑,一鞭子下去後,他馬上慘叫連連的改口:「是明樓,是明樓。」
透過單向透光鏡觀看的王擎漢見狀,將監聽的耳機直接丟到了桌上,無奈道:「行了,別問了,這就是個軟骨頭,沒必要屈打成招了——給他收拾下,我去見見張安平。」
冤枉你的人比你更清楚你的冤枉!
王擎漢原想著看能不能從明誠口裡掏出些東西,但看到明誠這軟骨頭的樣子,就知道沒必要了。
口供可以定生死。
但那也只是針對沒背景的普通人,干特務這行的,誰不曉得屈打成招的事?
現在張安平堵門了,屈打成招的事鬧到到藤田跟前,影響自己在藤田心中的地位,所以他停止了對明誠的用刑。
主要是還是明誠的表現太拉垮了,根本就沒有半點的節操……
「莫名其妙」的就結束了受刑,一副痛不欲生模樣的明誠心道:
就這?
還沒關王廟培訓班的「畢業禮」的一分功力!
張安平悠悠的等在刑訊室的休息室中,無視著明誠的慘嚎和交代聲,一臉的雲淡風輕。
反刑訊嘛,關王廟培訓班的畢業課程,明誠要是連這點都眼不下去,怎麼可能畢業?
果然,沒多久刑訊就停了,假裝自己不在的王擎漢也出現了。
等了許久也沒鬧騰的張安平,起身迎了過去,但步履間沒有絲毫的急迫感,看到張安平這穩如老狗的樣子,王擎漢心中一突——
這傢伙應該是保明家兄弟的,可為什麼一點都不急?
他率先道:
「張主任,你這是……」
妥妥的惡人先告狀。
張安平笑眯眯道:「我說我就是想看看王主任的手段,王主任信麼?」
「張老弟就別開玩笑了。」
「王老哥,」張安平祭出了「老哥」大法:「我還真是保人來的。」
渾然沒意識到危險的王擎漢聞言,笑道:「老弟,這怕是不合規矩吧?」
「是麼?那我就不保了。」張安平二話不說就要告辭。
這下反而是王擎漢懵了,這就不保了?
「老弟,你這肯定是話裡有話!」
「老哥公務繁忙,我還是不叨擾了。」
王擎漢越發不安了,不對勁,不對勁!
「老弟,我可沒做對不起老弟的事!你就別賣關子了!」
你是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但你這隻老狐狸想左右逢源;
但你這個老狐狸敢對我的同志下手;
但你這個老狐狸非要喚我老弟!
「汪曼春去找藤田長官了。」
王擎漢失笑道:「告狀?老弟,說實話,我還真不怕……」
「不。」張安平搖頭:「她是送證據去的。」
「證據,什麼證據?」
「明主任投靠國民政府的證據啊,她找了個人,用明主任的筆跡寫了七八封投誠信!」
王擎漢一愣,這他媽哪是送證據,分明是替明樓洗清嫌疑去的啊!
王擎漢怒了:
「她什麼時候掌握的?為什麼不早拿出來?」
張安平笑眯眯道:
「王老哥,有沒有可能是汪處長給李主任挖了個坑呢?結果,你傻乎乎的跳進去了!汪處長走之前,可是叮囑我,只要不把明樓打死,就讓你隨便用刑的!」
王擎漢的臉色變得晦暗不明。
他意識到了汪曼春的險惡用心,這分明是逼明樓和自己做死對頭呢!
張安平本是來賣好的,結果被自己冷落了?
這貨故意不鬧動靜,怕是也樂見這樣的事吧!
艹,76號還真是應了自己打聽的那句話:處處是坑啊!
半晌,王擎漢從嘴裡擠出一句話:
「廟小神仙多,水淺王八多啊!」
得虧了自己沒有對明樓動刑,否則這死仇是結定了!
「我呢,好人也做了,你自己看著辦。」
張安平笑眯眯的離開,只留下王擎漢在原地凌亂。
……
藤田芳政辦公室。
「藤田長官。」汪曼春畢恭畢敬的問候。
藤田芳政頭也不抬的道:
「你來了?是因為被王擎漢調查的事麼?」
「不是。」
「哦?」藤田芳政這才抬頭:「汪處長,看樣子你是有別的消息,說說吧。」
汪曼春將一疊信掏了出來,畢恭畢敬的放到藤田芳政的辦公桌上:
「機關長,這裡有幾封信,都是按照明樓筆跡寫出來。」
「看樣子汪處長找到了證明明主任清白的證據啊!」
「既然這樣,那我便寫一份手令,你回去將明主任放出來吧。」
藤田芳政依然像之前那樣看都沒看信——他從一開始就猜到這是誣陷!
「是。」
汪曼春其實也有類似的猜想,所以她一直不急不躁。
其實她真正的算計不是這樣的。
她的算計中,要等到李力行憋不住,從自己手上搶走調查權——然後她會暗示明鏡給李力行不斷送禮,造成李力行要真正目的是侵吞明家的假象。
等時機成熟,將證據轉呈藤田芳政,將大帽子給李力行扣死!
可王擎漢卻意外的打亂了她的算計。
好在她也出了一口惡氣,也放下了多年來的執念。
藤田芳政一直不認為明樓會是抵抗分子。
無他,就因為明家在上海。
他認為明樓有明家這個羈絆,是不會做出不理智的選擇。
之所以一直不動聲色,就是想看看張世豪能在這件事上做什麼文章——看能否順騰摸瓜。
但從搜集的情報來看,張世豪並沒有因為過激的舉動。
先是用一封信實錘明樓「投靠」的事實,之後又故作玄虛的來一波否定,此後再無動作。
果然很張世豪啊!
所以,他也沒有繼續關押明樓的心思了。
畢竟,明鏡這段時間託了不少關係,明家家大業大,和日本商人也有牽連,說客不少。
汪曼春見狀就要離開,藤田芳政卻喚住她:
「汪處長,這幾天76號內部如何?」
汪曼春一愣,疑惑道:「機關長,您是說?」
「內保中隊的事,有人反應異常麼?」
「機關長,我被審查了,這幾天沒有關注這個。」
汪曼春藉此告了一狀——她之前被藤田芳政故意關到了特高課,名義上關押,實則是調查,這任務一直在呢。
藤田芳政擺擺手:
「回頭我會告訴王擎漢,停止對你的審查——你關注下內保中隊,如果有人在暗中調查,不管是什麼人,包括張安平,你都要如實稟告我。」
汪曼春不解其意,但還是應是。
她心中自然也懷疑起了內保中隊到底涉及到了什麼——難怪主任說這種事越少摻和越安全。
藤田芳政又交代:「內保中隊的任務會很重要,是一定不能出紕漏的,我看過內保中隊的名單,有你的人——以後你可以和他們繼續聯繫,一定要確保內保中隊的純潔性,不能讓抵抗分子混跡其中,明白嗎?」
「是!」
「行了,你去吧。」
藤田芳政打發走了汪曼春後,陷入了深思中。
內保中隊是他布下的餌。
但現在,好像至今沒有一條魚動這個餌。
【體育場那邊,也沒有可疑的人進行刺探。】
【張世豪,你究竟在想什麼?】
【這一次,不管你多謹慎,這餌,你咬定了!】
藤田芳政露出一抹笑意,我就不信你真的不急。
或者說,你在等著內保中隊上崗?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把內保中隊、76號滲透成什麼樣子!
【魚目計劃,魚目計劃!魚目混珠,魚目混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