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壯士何慷慨
帶著鄭樹森和鄭饅頭兩人，路鋒走出了振華武館的大門。
此時門口的學生們早已拉著橫幅，去往人群密集的地方宣傳抗日，分發傳單去了。
回首看了一眼武館的大門後，路鋒便帶著兩人離開這裡，一路去到跑馬場另一面的國際飯店附近。
剛走過來，路鋒就看到了從飯店大門口走出來的周衛國，只是在見到自己後，周衛國並沒有直接上來打招呼，而是做了個隱晦的手勢後，便裝作陌生人和路鋒他們擦肩而過。
兩個眼線，後面。
路鋒會意的帶著鄭樹森避開了周衛國，低頭小心打量一圈後，他很快就發現了周衛國點出來的兩個尾巴。
這兩人一副五短身材，臉色凶厲，看起來就不似好人。
此時此刻，他們正小心翼翼的綴在周衛國的身後，一隻手還壓在腰間，似乎是要掏傢伙。
周衛國明明察覺到了這兩個人，卻裝作不知道的往僻靜的地方走去，一看就是要釣魚。
路鋒自然也樂的幫一把手。
然而，就在周衛國、兩名特務、路鋒三人以糖葫蘆串的方式朝著一條小巷走去的時候，變故突生。
只見原本路邊的兩個行人突然從衣服里掏出手槍，對著那兩個特務就是接連幾槍，兩名特務當場斃命。
這兩個行人迅速的從他們身上搜出槍枝彈藥，又留下一張傳單後，便離開了現場。
臨走前，其中一人隱晦的對著路鋒對了對眼神。路鋒認出來，那人自己見過，在那天晚上和王亞橋碰面的時候。
掃了一眼屍體上的傳單，果不其然的寫著「鐵血鋤奸團」幾個大字。
這段時間，雖然國府和日本人之間的戰爭還沒打響，可各種暗處的交鋒卻可以說是異常的激烈。
儘管之前路鋒狠狠地打擊過一次日本情報機關，但靠著充足的後備資源，日本情報機關又有了捲土重來的架勢。
這一次，專注於「風」字營任務的路鋒就沒有再插手了，而是交由力行社、紅黨他們來處理。
尤其是力行社方面，似乎是為了打出自己的聲勢，這幾天在戴春風的指揮下，蘇浙別動隊四處出擊，名頭逐漸追趕上了鐵血鋤奸團。
三方勢力之間的暗戰都是如方才這般，短暫而激烈，一打完就撤，絕不含糊，以租界巡捕房的能力根本無力做出應對，只能任由他們越打越激烈。
從原本的夜間拼殺，演化到如今都敢在大白天當街殺人了。
此時，周衛國也是已經靠到了路鋒的身旁，他一邊謹慎的打量著四周，一邊開口道：
「這還能被人截胡了？」
「別管了，只要是殺鬼子，誰殺不是殺？」
「也是。」
「好了，先離開這裡。」
一個小時後，路鋒一行人回到了寶山城的駐地里。
「這兩個人以後就是我們營的人了，暫時編在我的特別小隊裡。」
簡單的安排了鄭樹森和鄭饅頭後，路鋒帶著周衛國到了會議室里，開口問道：
「今天看的怎麼樣？」
「不好說，距離太遠，我只能用望遠鏡觀察，看的不是很清楚。」
周衛國搖了搖頭。
作為一名指揮官，周衛國也想要提前偵查一下日租界裡面的具體情況，只不過這時候的日租界已經全面戒嚴封鎖了起來，想要實地查看裡面的布防狀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故而周衛國才專門去了國際飯店這座上海灘最高的建築一趟，居高臨下的觀察了一遍現如今日租界的情況。
或許也正是因此，他才會被那兩個特務給盯上。
「沒辦法，現在的條件就這樣。」
路鋒也是無奈的攤了攤手。
周衛國卻是將目光看向了會議桌上的那片微縮模型。
「其實有這個就差不多了的，之所以走這麼一趟，也只是想親眼看一看而已。」
在這個微縮模型上，周衛國能夠將從日本俱樂部到匯山碼頭一帶的日軍碉堡分布、火力部署看個清清楚楚，上面唯一比現實情況缺少的，也就只有最近才被日本人在街道、路口等地方設置起來的沙袋掩體一類的東西罷了。
「營長。」
「嗯？」
「日本人怕是要快發起攻擊了。」
「為什麼這麼說？」
周衛國咬了咬下唇，指著模型上的匯山碼頭說道：
「我剛才觀察到，日本人的碼頭上很忙碌，他們的軍艦有準備起航的動向。」
路鋒也是疑惑的看著周衛國。
「日本人現在在黃浦江裡面停了快三十艘軍艦，一旦開戰，這麼大一個目標絕對是會被重點打擊的，再加上軍艦太大，在狹窄的內河裡面機動起來十分困難，一旦被攻擊的話是很難做出應對的。
如果我預計不差的話，日本人應該會把艦隊沿黃浦江一路排開，甚至可能開到入海口那邊去，他們艦炮的射程完全足夠。這樣一來，他們的艦隊才能有更強的生存能力，同時沿江排布的艦隊也能行成交叉火力，對我們造成更好的打擊效果。」
「所以，只要他們的軍艦一動，就意味著要動手了。」
「沒錯。」
路鋒滿意的看著面前的周衛國，專業的就是專業的。
「我現在就把這個情況上報過去。」
比起自己的「大預言術」，明顯周衛國的說法更有可信度，相信張文白他們在收到消息後，肯定也會認真對待。
八月十一日，在力行社眼線的注視下，日本海軍第三艦隊的軍艦開始了大規模的動作，依次從碼頭駛出，開赴黃浦江下游。
此情報立刻就被電送位於蘇州的京滬警備司令部，張文白在接到情報後不久，便得到了首府統帥部的命令，軍隊開赴上海灘。
同時，位於江陰要塞的國府海軍司令陳紹寬也接到了來自於首府統帥部的命令，封鎖長江河道。
十一日夜，靠著提前掌控好的鐵路公路運輸線，張文白率領著準備已久的87、88師等部隊，星夜飛馳，於八月十二日的清晨，入駐了上海。
一夜之間，部隊便占據了提前規劃好的駐地。
清晨，上海灘的民眾們醒來後看著滿大街的國府將士，全都震驚了。
時隔數年，他們終於再次在市區見到了國府的軍隊，而且他們還來的如此之快。
這樣的情景，極大的振奮了上海民眾們的軍心士氣。
寶山城，保安大隊駐地里。
自昨夜接到張文白的命令後，路鋒便讓「風」字營全員連夜做好了準備，所有人員整理武器裝備，與即將到來的87師換防。
「風」字營接下來要開赴閘北地區，真正的去往戰鬥的第一線。
凌晨，87師的先頭部隊抵達後，路鋒便命令全員準備出發。
出發前，路鋒面對著「風」字營的七百多人，大聲說道：
「兄弟們，相信大家都知道了，馬上就要打仗了，大家害怕嗎？」
「不怕！」
「好，要的就是這股氣勢。日本人說要三個月滅亡中國，告訴我，你們答應嗎？」
「不答應！」
「對，不答應，踏馬的一群小日本鬼子還敢這麼大放厥詞。但這話不是光靠嘴上說說就行的，我們現在就是要去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你們這是痴心妄想！
別說三個月滅亡中國了，我們要讓他們三個月連上海都打不下來，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騙人。」
路鋒一擺手。
「有信心，有決心，是好事。但我們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日本人厲害，這點我們要承認。
但厲害又如何？厲害不意味著我們就要害怕了，古語有云：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們現在就是被日本人給逼到了死角，我們要承認日本人武器裝備比我們強的客觀事實，但我們有敢於和他們拼命的勇氣！
倒在對方的槍口下不丟人，連提起槍和敵人戰鬥的勇氣都沒有，那才叫丟人！
告訴我，咱們能做出這種丟人的事情來嘛？」
「不能！」
「對的，不能！我丟不起這個人！我可以明確的告訴大家，這一場仗會很慘烈，我們之中會有很多很多的人犧牲，哪怕是我，也可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
可是今天，我懇求大家和我一起，共同赴死。」
「共同赴死！」
路鋒紅著眼睛，努力的深呼吸了兩口氣後，高聲喊道：
「慷慨赴死，就在今日。」
「慷慨赴死，就在今日！」
駐地外，坐在汽車裡的張文白聽著裡面傳出來的聲音，眼中有淚光閃動。
原本他還擔心，接到任務的「風」字營會不會出現什麼士氣方面的問題，故而專程來這邊看一看。
要知道「風」字營現在就是他手中的一張底牌。
沒有它的話，張文白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啃日租界裡的那些異常厚實的碉堡群。
可是當他拖著病體匆匆趕到寶山城的時候，聽到的卻是如此震耳欲聾的口號。
「回去吧，這裡不需要我。」
司機也是紅著眼睛的點點頭，開車載著張文白奔赴下一個關鍵地。
遠遠的，汽車裡傳來依稀的聲音：
「壯士何慷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