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畫餅

  第300章 畫餅

  「轟」

  隨著一聲劇烈的爆響,「長壽山丸」號的船體中部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火球,在這黑夜之中顯得尤為耀眼,照亮了周圍大片的海面。

  距離「長壽山丸」號幾百米開外的海面上,張大河他們二十多名水手在爆炸聲響起的時候,都是忍不住停下了划槳的動作,回頭看向那艘他們工作多年的貨船。

  雖然說在「長壽山丸」號上的日子談不上好過,吃住很差不說,還要受日本人的欺壓,但那終歸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地方。

  現如今,這艘船就這麼在他們的注視下開始進水、傾斜,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將徹底的沉入這片茫茫大海之中。

  尤其是張大河,他的船長當了才一天的時間就徹底的下崗了,一群人裡面數他最捨不得「長壽山丸」號的沉沒。

  救生艇上的眾人都對未來產生了些許的茫然。自己以後要去哪裡?又該怎麼才能繼續活下去呢?

  救生艇上,已經用電台向日本海運部門報告了「長壽山丸」號遭遇海難消息的路鋒看著發呆的眾人,當即便是開口催促道:

  「怎麼停下了?這裡離岸邊還有二三十公里呢,還想不想上岸了你們?」

  聽到路鋒的催促,一眾水手們才算是回過神來。

  這些事還輪不到他們來想,而是要看這位「路先生」怎麼安排才是。

  想到這,一群人便繼續划動起了手裡的船槳,驅動著救生艇向海岸的方向駛去。

  幾個小時後,還在睡夢中的里見甫被手下的敲門聲給驚醒了。

  「你說什麼?」

  當聽到手下報告,說運載著軍火和煙土的貨船在外海失事的時候,里見甫只覺的手腳都有些冰涼,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微微顫動,心頭噗噗亂跳。

  上一次福岡倉庫被燒,里見機關就受到了來自於土肥原機關長的問責,但至少那時候里見甫人在東北,上海這邊出的事情和他沒什麼關係。

  可這一次的煙土運輸,可是里見甫一手操辦的,現如今貨船出事,一次性的又沒了十萬斤的煙土,更別提在那艘船上還有著一大批的軍火。

  里見甫已經可以預見到,接下來自己將會迎來怎樣的狂風暴雨。

  好一會兒,里見甫才算是消化了這個消息,他強自鎮定心神,對著報信的手下命令道:

  「你現在就去海軍司令部那邊繼續聯繫海運部門,搞清楚具體的情況,船到底是在哪裡沉的,船上的貨物還能不能撈回來,快去!」

  「嗨咿。」

  手下立刻就是飛奔著離開了里見甫的公館,直奔海軍司令部。

  然而當這名手下離開後,里見甫卻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伱該動起來了。」

  「我知道了。」

  簡單的兩句話後,里見甫掛斷電話,然後就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他剛才讓手下去海軍司令部那邊打探消息,其實就是為了支開對方而已。里見甫很清楚,煙土,尤其是精煉後的煙土一旦經過海水的浸泡以後,就基本上報廢了。

  也就是說,這一次的損失是實打實的。

  以里見甫在土肥原機關長手底下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他可以肯定,自己是絕對會被土肥原機關長給丟出去定罪的。

  屆時,面對那些因為蒙受了巨大損失而暴怒的財閥和軍隊高層們,他里見甫就只有死路一條。

  里見甫不想死,主持里見機關這麼幾年下來,他已經攢下來頗為豐厚的家底。這筆錢,足夠他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以一個富豪的身份過完自己的下半生了。

  所以,里見甫才不會說待在上海灘等著土肥原機關長來抓自己去問罪,他要給自己找一條生路。

  剛才他打的那個電話,便是很早以前在上海灘埋下的一個暗子,當年只是留下來以防萬一的,不成想現在就用上了。

  里見甫並沒有收拾多少東西,只有一些重要的文件資料,還有一點隨身物品而已,加起來也不過裝了一個公文包而已。

  更多的財物之類的,里見甫早就存入了自己在花旗銀行的化名戶頭裡面。

  很快,洗漱喬裝一番的里見甫便趕在天亮前,帶著公文包離開了自己的公館。

  沒有引起任何人都注意。

  就在里見甫出門的時候,閘北區的一家會館裡。

  一身男裝打扮的川島芳子已經起床開始了每日的晨練。

  作為一個女人,川島芳子有著一種很多男人身上都少見的自律,為了保持自己的體能,她一直都堅持著早起鍛鍊的習慣。

  例行的鍛鍊過後,川島芳子看著鏡子裡滿頭大汗的自己,眼神里充滿了勃勃的野心。

  她曾經以為滿人的復興在那位下台又上台的皇帝身上,可是真正見識過滿洲的情況後,川島芳子明白,那人也不過只是日本人的提線木偶罷了。

  真正想要復興滿人,重建大清王朝,還是要靠他們滿人自己才是!

  故而川島芳子開始了瘋狂的攫取權力,進而引來了日本人的不滿,開始有意的冷落她。

  但這並沒有讓川島芳子收斂,她越發的認定了日本人的不可信,對於權力也變得越發的狂熱。

  如今,她再一次來到了上海灘這個「魔都」。

  在川島芳子看來,這個有著一切可能的魔幻都市,就是她復興滿人的第一步。

  就在川島芳子對著鏡子暢想自己的美好未來的時候,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川島小姐,大事不好了,運輸煙土的船沉沒了。」

  川島芳子只覺得腦子一懵,電話那邊後面的幾句話都沒有聽清楚。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再次問道:「你說什麼,什麼船沉沒了?」

  電話的那頭,那個聲音急切的說道:

  「川島小姐,我親耳聽到的,里見機關長的手下不久前來報信,我剛好聽到。剛剛里見機關長出去,我連忙就打電話通知你來了。你可要早做準備啊,我是偷偷地打給你的,不能再多說了,再見。」

  話說到這裡,電話那頭一下子就掛斷了。

  川島芳子拿著電話仍然不敢相信,可打電話來的是她安插在里見甫身邊的人,絕對可信。

  想到這,川島芳子扣下電話後,重新撥通了一個號碼。

  很快,電話接通。她趕緊急聲問道:

  「我是川島芳子,今天海運部門有什麼特殊的消息嗎?」

  「川島小姐,消息的話倒是有一個,有一艘貨船幾小時前發來消息說他們觸礁沉沒了,目前海軍已經趕往出事海域了,具體的情況暫時還不清楚。」

  聽到這番回答,川島芳子的心中再也沒有了半點的僥倖。

  「謝謝,我知道了。」

  「不客氣。」

  放下電話之後,川島芳子的嘴唇抖動了片刻,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起來。

  「怎麼,會這樣?」

  線人通知給川島芳子的消息,讓她一時之間完全失去了分寸。川島芳子下意識地拿起煙盒,抽出一支女士香菸,叼在了嘴邊。

  拿出火柴盒,她連續擦了幾次,卻怎麼也擦不燃火焰,最後心煩意亂的她將火柴和香菸都扔到了地上。

  川島芳子看著緊閉的房門,目光似乎穿透它,看到了這間會館裡的一眾浪人武士們。

  她很清楚,這些人之所以會團結在自己的手底下,純粹是利益驅使而已。

  而她拿出來收買驅使這些人的利益,就和收買張會長的那五千斤煙土一樣,都不過只是空頭支票而已。

  也就是俗話說的「畫餅」。

  只不過在川島芳子看來,只要這一批煙土到貨之後,這個「餅」她就能實實在在的吃到肚子裡面去。

  不光是她,就連這些浪人武士,乃至於張會長都是這麼想的。

  可是誰也沒想到,運送煙土的貨船竟然出事了。

  這怎麼會出事呢?

  這怎麼能出事呢?

  和里見甫一樣,川島芳子也很清楚,煙土一旦沉到海里,那就基本上廢了。

  而沒有了這些「餅」的話,自己招攬的這些浪人武士只怕轉眼間就會作鳥獸散。

  不光如此,只怕自己還會因為這一次的事件被牽連,說不定還要被日本人給狠狠地責罰一番。

  不過,想到自己頭上還有一個里見甫在,川島芳子倒也不覺得自己會有多大的問題。

  想到自己自始至終都不過只是日本人的一個附庸,甚至於還是靠著這個附庸的身份才有可能不被嚴厲責罰,川島芳子莫名覺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可笑。

  當然,這時候的她還不知道,里見甫已經在提桶跑路的路上了。

  她所期待的,那個能替她頂著塌下來的天的「高個子」,其實根本不存在。

  感謝書友們投出的推薦票和月票支持,知名不具,感激。

  抱歉,說好的三更沒能實現。

  接下來只會越來越忙,唉,吃完飯碼字又被數落了,說也不知道幫忙啊,也不知道和親戚多親近啊,感情淡了啊,巴拉巴拉。

  好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