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既然你願意，你們這婚期勉強就這樣吧，其他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沒有?」
這是李建斌的婚事，劉洪昌當然做不了主，繼續的問起了其他方面。
「什麼方面，大哥是說婚禮酒席的這些事嗎?酒席這方面，就不麻煩大哥了。不是我嫌棄大哥的二食堂不好，只是去二食堂辦，太麻煩了一點。」
從李建斌的話里，多少聽得出來一些對二食堂的嫌棄。
世界變化很快，二食堂這種單位拍馬都趕不上。
前兩年，在二食堂擺一下婚宴、壽宴還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但是到了最近，二食堂已經接不到這方面業務。
有權有勢有錢的人，追求的從來都是最好的東西，在各種私人大飯店，大酒樓興起之後，二食堂在寧州的餐飲行業，已經排不上號。
二食堂可能味道不差於人，價格更是實惠。
但是在這些追求面子的場合，二食堂約等於零的裝修，已經跟不上時代。
一般人的中間階層，也有各種的中檔飯店可以選擇。
辦大場面還需要找熟人、托人情的二食堂，已經成為了雞肋。
除了二食堂的自己人，用來幫一下席，其他人已經不會選擇。
「李建斌，你在想什麼美事呢，就是你想去二食堂辦婚宴，我覺得我能願意嗎。你和何文慧結婚，我這個前夫哥當廚子給你們做婚宴，你覺得合適啊，你該怎麼跟人介紹?」
劉洪昌作為前夫哥，去吃席在這個年代，已經很突兀，怎麼都不可能當廚子做席去。
「我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準備定在其他地方的。大哥，你說我還沒考慮到的是哪方面?」
李建斌趁機接話說道，機靈肯定是比以前機靈多了。
「結婚了之後，你是準備住何家那邊，還是讓何家人住過來，想清楚了沒有?」
說是結婚，其實都是入贅到何家，李建斌情況，也不可能比劉洪昌好到哪裡去。
「我這邊條件比他們大雜院好多了，當然是住我這邊。」
「這兩間房，你準備怎麼分?」
雖然這年代的人，都比較習慣一家子擠著住，二室一廳的住五六口人沒問題，但肯定不能包括幹部家庭出身的李建斌。
「文遠出來之後就二十了，她一個人單獨住，應該沒問題，我計劃的是她一個人住院子那邊。」
何家剩下的兩個人，自然不用說了，於秋花和小學生何文達，住一個屋沒什麼問題。
「你這想的挺清楚，安排的也可以，我們就等喝點喜酒了。」
排除何文遠不願意的情況，李建斌的方案聽起來是有可行性的。
「一定一定，日子確定了，我就去給大哥和嫂子送請柬。」
聊完了這些，其他就是聊的一些機關的動態。
到了這個階段，劉洪昌已經避免不了的要和機關扯上關係。
機關的各種調動，屬於劉洪昌必須要掌握到的東西。
要不然很容易，出了事，都不知道該找誰去。
想要送禮都找不到廟門。
這年代想要賺錢，主要是跟緊政策。
而且知道了機關要對各個企業怎麼處置，出售、重組、合資這裡面也到處都是機會。
信息壁壘存在的情況下，多少人都是只憑藉著信息差，就發了家。
「麥香，你還喜歡你在公交公司工作嗎?」
從李建斌家裡出來了之後，劉洪昌問起來身邊的楊麥香。
「工作就是工作，這哪有喜歡不喜歡的?」
這年代的人考慮的都比較實際，工作就是為了養家餬口。
喜歡不喜歡這份工作，乾的開不開心，沒有那麼重要。
「那你想換一份工作嗎?」
「跟我你怎麼還學會彎彎繞了，有什麼想法你就說?」
「我想讓你到咱家文具廠上班去?」
「我去做什麼?」
「和你在公交公司做的一樣，也是管財務。」
「六子不把廠子管的挺好的嗎，你還不放心你徒弟了?」楊麥香驚訝的看著劉洪昌。
「我怎麼可能不相信六子，是廠子想要擴大規模，六子抽功夫管理，這種不正規的管理模式已經不夠用了。」
到了這八十年代中期，大部分人對個體戶小老闆，有了正確了認識。
錢的重要性體現出來之後，這些人的地位也就得到了正確對待。
不會隨便一個國營單位的正式工，就看不起私人老闆。
私人老闆不會被人看不起之後，楊麥香也就沒必要還在公交公司工作。
「你什麼時候決定擴大規模的?」
「就剛剛聽建斌說市里不少的工廠都要改制的時候。」
國營企業改制的時候，也就是私營企業最適合擴張壯大的時候。
錯過了這個機會，沒有現成的資源可以接受。
現成的廠房、工人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
城裡的地皮就這麼大，現在不接手，就只能等以後去郊區去。
「你容我想一想?」
「你還想什麼，就算你在公交公司上班，咱家自己的廠，廠里的帳你就能不管了……」
讓楊麥香早點辭了公交公司的工作，劉洪昌沒有心裡負擔。
即使不辭職，等公交公司轉給私人承包了之後。
也要下崗好多人，楊麥香這些底層的職工，都很難留下。
就是不走，在公交公司也幹不了太多年。
「你這也太突然了，給我一點接受的時間。」
「行，你也考慮著一點，在自家的廠里上班，你可以自由好多。想回家就可以回家，孩子越來越大，媽他一個人也就越來越照顧不過來，咱們太需要你多一些時間在家裡了……」
劉洪昌說著辭職的各種好處，誘惑著楊麥香。
「我去文具廠管財務，你去文具廠當廠長嗎?」
「文具廠的廠長是六子，我這個做師傅的怎麼好跟六子搶。」
「所以你還是要在二食堂上班?」
「也不會一直當廚子，我準備給姚國發一些準備時間，就從二食堂退出來了。就是不管文具廠，還有礦上的一攤子事情，需要我做的。六子以後主要負責的也是礦上，你說文具廠沒有自己人在行不行?」
到了這個時候，厚墩子已經張羅著包了好幾口礦，劉洪昌也不準備繼續在二食堂鹹魚下去了。
到了這個時候，幾個人各自的條件已經成熟。
沒有還合在一起的必要，到了各管自己一攤的時候。
現在合作還愉快時候散夥，總比等鬧掰了好。
「行，你要真想擴大文具廠規模的話，我就過去管財務去。」
「那就這麼定了，回頭我和六子說一下，讓小燕跟你做財務去，等她學會了，你再想做什麼了也行。」
如果劉洪昌和六子，願意在二食堂待著，是喜歡做菜的話。
六子媳婦燕子也一直在二食堂，就是單純捨不得一份鐵飯碗了。
隨著各個單位，都不斷有人下崗，這一份鐵飯碗，變得沒有那麼鐵，也就不再令人那麼捨不得。
「六子，過來，哥跟你聊聊。」
第二天到了二食堂，簡單忙了一下之後，劉洪昌就叫上了六子。
隨著食堂招進來幾個小年輕，採購搬貨的那些體力活，已經不用劉洪昌和六子做。
食堂的客流也不比以前，以前吃飯的人經常要排隊，現在最多排隊買一些滷味。
二食堂的大廚工作，要比以前更輕鬆舒服許多。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劉洪昌繼續摸魚，劉洪昌還是挺捨不得丟掉的。
「哥，什麼事，你說。」六子也沏了一杯茶，在劉洪昌對面坐了下來。
除了穩重這點六子不隨劉洪昌，其他方面跟劉洪昌還是挺相似的。
尤其是摸魚的習慣，六子跟劉洪昌學了一個十成十。
「我準備擴大文具廠規模，過些天你跟我出去，咱們出去看看，接手哪家單位的廠房合適?」
「這方面哥你拿主意就行，不用跟我商量。」
劉洪昌負責規劃，六子負責實施，這些年師徒兩個配合的很好。
「嗯，既然你不關心，這算我沒有跟你商量，就是通知你一下。」玩笑完了之後，劉洪昌繼續說道:
「既然你同意這個事，咱們就說說下一個事，等廠子擴大規模之後，你就讓燕子跟你嫂子，去廠里做財務去吧。你六子怎麼也是身家幾十萬的老闆，你媳婦還是做一個服務員，是不是不太合適?」
雖然六子手裡沒多少錢，現錢存款加起來也就大幾千，但是文具廠和礦上的股份，至少價值幾十萬。
「哥，我已經有這麼多錢了嘛！」六子喝著茶，嘿嘿嘿的就笑了起來。
這幾年的錢，分紅都不多，煤礦賺了錢，就去跑關係，承包新的礦。
文具廠賺的錢，進一些設備，把原本屬於街道的廠房盤下來，也就不剩什麼。
對於自己有多少身價，六子還真沒去算過。
兩口子在食堂的工資，加上六子還在文具廠領一份工資，已經足夠兩個人生活的很好。
「別傻樂了，你媳婦那邊你要去勸勸，讓她去廠里上班，等她清閒一些，你們也該考慮一下要孩子了。」
雖然六子不算劉洪昌的兒徒，但是關係到了這一步，劉洪昌為六子也是操著爸爸的心。
「勸什麼啊，我們家事我全做主，完了一會兒，燕子那邊我通知她一下就行。」
六子就是嘴貧，明明沒有那麼高的家庭地位，還喜歡說一下大話。
明知道媳婦離的沒多遠，也不知道收斂一點。
「你小聲一點，別讓你媳婦聽見了。」劉洪昌對六子提醒到，不要得意忘形。
「聽見就聽見了嘛，我又不怕她。」
嘴裡硬氣，六子還是不自覺放小了音量。
六子不算怕媳婦，兩個人算是比較平等的地位。
平常大多數的時候，燕子都比較給六子面子。
但六子放肆了之後，燕子也會收拾六子。
尤其在二食堂，這裡都是熟人，一定情況下，在二食堂不算是在外面，燕子不用給六子留面子。
「還有一個，咱們在食堂也不會幹太長了……」
劉洪昌準備跟六子再說一下兩個人離開二食堂的事情，還有後面一段時間的規劃。
但是看到兩個人坐著喝茶太享受的姚國發，就難受了起來:
「大劉，六子，都幾點了，你們兩個還坐著喝茶呢，開始幹活了！」
姚國發不滿也是有理由的，怎麼看劉洪昌和六子的日子，都比姚國發這個主任的日子更滋潤。
食堂生意不好了之後，劉洪昌和六子在食堂，主要就是打牌喝茶看報紙。
姚國發不一樣，不管生意好與不好，每天做的事情，都一樣。
該管理還是要管理，該參加會議就要參加會議，該找上級匯報還是要匯報工作。
「幹活不著急，既然老姚你過來了，咱們就一起去你辦公室聊聊?」
「要說什麼?」姚國發直接問道。
二食堂接不到大席，不需要劉洪昌幫著做菜維護人情之後，姚國發對劉洪昌態度還是有了變化。
「就在這後廚說嗎？」
「就在這說吧，說完了你們好快點就幹活。」
姚國發現在對職工的要求就是，沒活了也要找活干。
就是裝樣子磨磨洋工也行，要不然姚國發看著難受。
像一個資本家已經多干像一個幹部。
「行，那就在這說，我和六子準備下海了。」
「你要下海，還要和六子一起?」姚國發的驚訝的喊了起來，整個後廚都聽見了。
「什麼，大劉和六子你們準備下海了？」
「你們要去哪裡發財啊?」
「大劉六子，咱們多年的交情，你們要發了，可一定要帶帶我們啊！」
隨著姚國發一嗓子，食堂的這些人，就朝劉洪昌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就了起來。
對於下海做創業這個事情，食堂這些混的不如意的職工，都有一些葉公好龍。
雖然感興趣，雖然會心動，但是真要這些人，辭了鐵飯碗，去創業還真的都不敢。
但是對這個事情本身，還是充滿了好奇。
羨慕那些社會上，已經抖起來的大老闆小老闆們。
「都給我散了，手裡都沒活了嗎。」姚國發喊了起來，明顯已經慌了也怒了起來。
二食堂最多算是有三個半廚子，一下走兩個，可以說是很嚴重。
「大劉、六子，你們倆個跟我到辦公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