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光明，周秉昆這個姐夫，也算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
起碼周秉昆這個姐夫做的，比周秉昆的姐夫稱職多了。
鄭娟最多也就是旁邊督促一下，剩下的就靠光明自己了，
另一件沒有處理的事情，周秉昆就是等著，駱士賓和水自流，來北京找自己了。
兩個人的效率不能算快，也是讓周秉昆惦記了挺久。
差點都以為兩個人，貪圖周秉昆給的那點定金，昧了就滿足。
還好的是兩個人足夠的貪心，周秉昆等了好久終於等來了兩個人進京。
要籌措資金，要去南邊進貨，運貨來京城。
兩個人花費不短的時間，到了十月底，才等到了兩個人打過來的電話。
周秉昆接到了電話之後，也沒耽誤，直接就是和兩個人見面，交易，舉報三連。
周秉昆簽定的合同是一千雙牛皮鞋，這倆給周秉昆交貨的是人造革的鞋子。
兩個人的行為完全就是屬於詐騙，派出所對兩個人也是追髒，抓人，拘留三連。
「駱士賓，水自流，你倆真夠黑的，枉我因為咱們都是老鄉，這麼信任你們，七千塊錢的貨，一千雙皮鞋，你們就給我送了這麼些玩意過來。我要不是找人給驗一下貨，還不就要被你們給坑死了。」
再見面的時候，周秉昆就是隔著鐵窗，才能看到兩個人了。
「昆哥，你當初給我們定的就是這些貨啊!」駱驢臉感覺自己還挺委屈。
「誰向你定的這些貨，咱們白紙黑字簽的合同，我定的牛皮鞋，你們給我送過來的都是什麼，全TM是人造革。也是公安通知我，我才知道你們倆還是慣犯。
剛從號子裡面放出來，就又開始搞詐騙，進去了那麼多年也沒接受到教訓啊。沒關係，既然教訓沒有受過，你們可以繼續進去接受再教育。這麼大的人了，不要只記吃不記打，進去了好好反省，出來了以後要學會踏踏實實的做人，不要淨想歪門邪道了。」
「周秉昆，你次是你給我們設計的套吧，咱們之間是有什麼過節嗎?」水自流還是心思細膩一點，多多少少的反應過來一點。
「水自流，你可不要胡說，明明是你們坑了我，怎麼是我給你們設的套了。我還想問問，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的，你們為什麼就這樣害我。不只想讓我賠錢，還想害我坐牢。這麼多的假貨，我要往外面賣，現在該蹲在裡面的就是我了。敢賣假貨騙人，你們兩個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長點記性，出來之後不要再想著坑人，害人了。」
教訓兩個人一頓，看到兩個人在號子裡面過的並不好，周秉昆就放心了。
將近七千塊錢，在這個年代，也算是詐騙數額巨大了。
兩個人又喜提，三年管吃管住大套餐，不用擔心沒地住，沒飯吃了。
這幾年正是市場混亂，假貨猖狂的時候，周秉昆怎麼會不知道。
南邊那個狠起來連自己省的大領導，都敢坑的假貨城市。
皮鞋，皮包，皮帶，皮衣，都算那邊的主打產品。
不過這個年代做生意，做的就是一個信息差，那邊假貨都猖狂的眾人皆知了，遙遠的東北人民還都不了解，可以讓兩個人鑽空子。
也難為了兩個人，從號子裡面出來沒有多久，就能摸到那邊的貨源。
邪路走習慣了，也就走不回正道上了。坑蒙拐騙，怎麼也比正經的賺錢輕鬆。
這次送兩個人進去三年，雖然時間有點短，但也勉強的夠了。
八十年代做倒爺，做個體戶，占個先機，就能發家致富。
是一個草莽只有有膽子，就可以輕鬆賺錢的年代。
但是到了九十年代，一大批的知識分子，開始投身商場。
以後開始玩的就是技術和文化了，有膽子就可以輕鬆賺錢的年代也就過去了。
兩個人出來之後，錯過了最後的時機，也就很難折騰出什麼樣子來了。
接下來的時間，周秉昆就沒有雜事打擾了，一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各種課題，難關攻克的挺順利，所以核電站的建設，一直進行的也就很順利，要比預期的試運行時間，提前好多。
周秉昆在研究課題的同時，已經有空閒開始接手一些電廠的設計工作了。
沒有意外的情況下，周秉昆就可以按著自己的計劃，一步步的進行下去了。
從一般的大型電廠的設計開始，然後轉為了水利，電力，風力，光伏發電。
但是沒有意外的情況下，意外就發生了。
也就過了半年的時間，剛過了89年的春節，國慶從吉春給周秉昆打過來了電話。
『秉昆，你在京城一切都挺好的啊?』
『我挺好的，哥幾個在吉春也挺好的吧?』
『我們都挺好的，哥幾個家裡都過得去。』
『國慶，你打電話過來是有事吧，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長途電話費貴的原因，這個年代也不流行打電話嘮閒嗑的，尤其是對於國慶這種，生活作風樸素的人來說，更不會打長途就為了閒聊。
『有個事，秉昆，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咱們哥們之間，有什麼該不該的，有什麼難處你就說吧。』
『不是我的事，是你們家的事，我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但是我看到了，想著這個事需要告訴你一聲。』
『我們家有什麼事啊?』
『我前幾天，去看大娘的時候，發現大娘一個人住在家裡，沒人管了。』
『不可能吧，周蓉一家不是一直在光字片，跟著老太太一起住著了嗎？』
『我聽說周蓉一家分了房子，搬走了，現在就老太太一個人在光字片住。』
『行，國慶，這個事我知道了，我回頭問問周秉義。麻煩你了國慶，還惦記著我們家老太太。』
『咱們哥們，這有什麼麻煩的，我就是看著大娘一個人生活的挺困難的，吃水都成問題，我是可以幫老太太干點粗活，但是我也不是天天回光字片的，照顧不了那麼周到，所以就把這個情況跟你說一聲。』
肖國慶這哥們做的太盡職了，自己家裡事情也不少，還替周秉昆去探望李素華。
不知道的時候，周秉昆可以不去搭理吉春的事情，吉春這幾口子人在一塊，愛咋地就咋地。
知道了是這個情況了，周秉昆不過問一下，又感覺有點虧心。
和老太太生活在一起那麼多年，還是有感情的。
雖然因為這些年周秉義，周蓉回城，老太太心偏的厲害，周秉昆和老太太感情越來越澹。
但周秉昆，也實在看不去老太太，年紀大了沒人管，孤苦無依的。
雖然周秉昆沒那麼下賤，不可能回去伺候，但如果老太太真沒人管了。
周秉昆還是要盡一盡義務，出一份保姆錢的。
『喂，我找周秉義。』
『周秉義沒在家。』
周秉昆打的是郝家的電話，接電話是個老太太，能出現在郝家的，只能是周秉義的丈母娘金月姬了。
『周秉義哪去了啊，打他辦公室的電話，也沒人接的?』
周秉昆態度生硬的問道，對周秉義的丈母娘，周秉昆實在尊重不起來，即使這老太太是個老革命。
『你是誰啊，找周秉義有什麼事?』
『我是周秉昆，找周秉義問問他老娘，怎麼沒人管了。』
『周秉義沒在吉春，他出國了，去蘇聯出差了。』
『那郝冬梅在家嗎，我找郝冬梅也一樣?』
『你等一下。』
然後就是從電話裡面，隱隱約約的聽到了金月姬叫郝冬梅的聲音。
對於周家人因為周家的事情找郝冬梅，金月姬的態度就是不耐煩，不喜歡。
『秉昆啊，你哥他去蘇聯出差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是有什麼事啊?』
『我聽說周蓉一家從光字片搬出去了，老太太現在一個人住，沒人管了，生活都成問題了，這個事情你知道嗎?』
『哎幼我還真不知道，我醫院的工作忙，這幾天沒時間回光字片看媽。』
『那你現在知道了吧，周秉義不在吉春，你這個周家的大兒媳婦，要不要管周家的事情?』
『秉昆，我怎麼可能不管周家的事情，你哥走的時候，把周家託付給我了的。』
『那這件事，你就給辦了吧，先問問周蓉一家是什麼情況，她們一家不管的話，你就通知老頭，叫老頭回家。老頭也不願意回去的話，你就給老太太請個保姆照顧著吧。然後後面怎麼辦，等周秉義從蘇聯回來再說吧。』
『行，這件事就交給我吧，等我處理完了再給你回電話。』
郝冬梅態度是不錯，但是指望郝冬梅去伺候李素華那不現實。
郝冬梅願意不願意，能不能照顧好人不說。
第一個會炸毛的就是金月姬，自己的親女兒，自己都沒捨得當傭人用。
李素華什麼檔次，也值得自己這麼大幹部的女兒去伺候。
周秉義出差去蘇聯，是給廠里買軍艦去了，也可以說是便宜撿漏廢舊鋼材去了。
這是周秉義給工廠想出來的出路，工廠的情況就是缺錢，周秉義也就先搞一筆錢再說。
已經到了89年，蘇聯這個龐然大物解體的前夕。
私人都可以倒騰飛機回來的時候，周秉義代表集體出面，買一艘船回來，也不算過分。
這個時期和蘇聯做貿易，倒也真是一個發財的好時機。
但是周秉昆也就不湊這個熱鬧去了，賺這個錢其實也沒那麼容易。
小打小鬧的，不出國，在邊境倒賣一點物資，那是比較安全，但賺不到太多錢。
想要做大規模的貿易，就要去蘇聯那邊去。
沒有一定關係的話，這些年去蘇聯，還是挺危險的。
倖存者偏差的原因，過了這個年代之後，其他人只看到了一些人去蘇聯做貿易，賺回來多少錢，成就了多少首富。
全國的，全省的，全市的，以後一些年，最有錢的就是這一批人。
一鯨落而萬物生，蘇聯這個龐然大物倒下去，也是吃撐了好大一批人。
但去了蘇聯回不來的那麼多人，也就沒有人去統計了。
『秉昆，周蓉她博士學位拿了下來，在學校分了一戶筒子樓，他們為了工作方便，孩子上學方便，就搬到筒子樓住去了』
過了三天，郝冬梅才給周秉昆回了電話，對于吉春的事情才處理出一個結果。
經歷過國慶節那次的羞辱之後，周蓉也算是痛定思痛，終於有了改變，有了進步。
不知道是壓力之下學習出了成果，還是學會了人情世故，博士學位總算是拿了下來。
有資格在學校分了一套筒子樓，一家子就著急忙慌的逃離了光字片。
『老太太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周蓉他們工作忙，爸工地上忙也走不開，我給媽找了一位保姆照顧著了。』
『行，那這個事就這麼地吧，其他等周秉義回來了再說。』
周蓉一家有條件了，不願意照顧李素華在周秉昆的預期之中。
但是周志剛，也不願意回家，還是出乎周秉昆的意料之外的。
本來周秉昆想著，周志剛對於李素華，多少是有一點感情的。
畢竟李素華，剛和老周結婚，就冒著巨大風險，跟著周志剛闖關東，到吉春安家落戶。
穩定了之後，為老周家生兒育女，扶養子女長大成才。
中年之後，老周去了三線工作，李素華又苦守周家二十年。
現在李素華都一個人生活困難了，周志剛還是不願意回家，照顧一下李素華。
少年夫妻老來伴，老周都不願意和李素華做個伴，哪還有怎麼感情。
老周在農村建築隊，哪有走不開的，搞得自己是什麼重要人物一樣。
老周以為自己很重要，但也就是一個瓦工，能重要到哪裡去。
瓦工本來在各種工種之中，就是比較沒含金量的一種。
就是不如一些鉗工，鍛工，焊工，可以加工一些高精度，高質量工件的工種重要。
之前是全民建設的年代，哪個村里沒有自己的建築隊。
有經驗的建築工不要太多，普通工程上面，老周並沒有什麼核心競爭力。
包工頭喜歡老周，也不過是因為老頭年紀大了，工錢比較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