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交了投名狀之後,朱傳文就從勞累的淘金工作中脫離了出來。
從無名無份的小團伙兒頭頭,升職加薪成為了金夫們的監工。
主要工作就是跟在金把頭後面,做金把頭的副手,監督礦工們幹活。
朱傳文把金脈給上交之後,金大拿就把自己手下幾百號金夫都叫過來。
不用繼續碰運氣,這裡挖一下那裡挖一下。
對著整個一塊山包,含金子的金脈,地毯式的挖掘起來。
就連金大拿和金把頭,基本也都定在了金溝。
把追查賀老四把兄弟的事,都暫時擱置在了一邊。
「起來幹活了,還歇著呢,家裡老婆孩子不要吃飯了嗎?」
「多干點活,多淘點金,去柜上多換些錢,回海南老家之後,才能蓋新房,住新屋,娶新老婆,生孩子,老婆孩子熱炕頭,不想著多搞錢你們幹啥來了。」
「從冬天出來,過了一個春天,又干到了夏天。就是種莊稼也該收一茬了,你們才掙了幾個錢,怎麼好意思就這麼的偷懶。」
朱傳文監工,怎麼都不可能像金把頭一樣粗暴,動不動就抽金夫皮鞭。
主要的就是給金夫們進行思想教育,從精神上PUA這些人。
做法談不上高尚不高尚,都是壓榨這些人的勞動力。
主要是朱傳文的三觀不認同那些野蠻的壓榨方法。
「小朱兄弟啊,你對這些人太客氣了,這些人偷懶,抽皮鞭打就是了,跟他們說那麼多幹啥。」
朱傳文不認同金把頭的管理方式,金把頭同樣也不認同朱傳文,有簡單粗暴的方式,何必捨近求遠。
「金把頭,咱們現在人手不夠,多留一個人,那就多一個勞力,你把人給打傷打殘了,耽誤了幹活,耽誤的不也是大櫃的利益嗎?」
朱傳文需要跟金把頭討論這個問題。
主要也是這些金夫,幹活的積極性一般。
雖然淘金工也算是績效類的工資,淘到的金子越多,能領到的工資就越多。
但淘到的金子要上交,淘金也就變成了一份普通的工作。
上交上去的是金燦燦的金子,領取的是有限的銅板,老闆賺的太多,自己得到的太少。
落差太大,金夫們也就還不如的普通打工仔有積極性。
想要跟金坑沒上報那幾天一樣,金夫們拼命幹活是不可能的。
「說是這麼說,但是你給你爹安排了一個趕車的活,這不也耽誤大櫃利益了嗎。你爹這樣身強力壯的,就該多干一點力氣活,哪能淨挑輕省的干。」
金把頭對朱傳文態度不算友好,起碼沒有金大拿那麼虛偽,善於偽裝,表面上能把朱傳文引為心腹。
金把頭連一個表面的友好都不願意跟朱傳文維持。
「我爹只是看著壯,但其實挺虛的,幹不了啥重活,我讓我爹趕馬車,也是為了不耽誤進度,金夫可以多淘點金。」
朱傳文臉上跟金把頭賠著笑,心裡已經想著早點送金把頭投胎,這個人已經有了取死之道。
有這個人在,朱傳文始終跟金大拿隔著一層。
有金把頭幫著金大拿處理著官府和土匪的關係,朱傳文也很難參與進去。
以朱傳文看多部無間道的經驗,只有幹掉了「大哥」,小弟才容易在「龍頭」跟前上位。
淘金的整個過程,也就是從金坑把礦沙,運到河道邊的活比較輕鬆。
朱傳文自然是把這個活安排給朱開山。
沒有直接讓朱開山不幹活,朱傳文已經很講究。
人情社會,照顧一下老爹本是應該。
這點小事金把頭就嘰嘰歪歪,明顯是跟朱傳文過不去。
不管是出於對新人的不信任,還是怕朱傳文在金大拿跟前出頭,這個人都是一個障礙。
「算你對大櫃盡心。」金把頭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兩圈,陰惻惻的看了看朱傳文,才繼續道:
「你爹可以少干點活,但你可要把這些金夫看好了。大櫃規定了,金子全部交櫃,如果發現了有金夫私藏金子,你就自己跟大櫃交待去吧!」
金把頭這明顯是在為難朱傳文。
事實上在老金溝,各個工頭對金夫私藏金子,檢查都不是很嚴格。
打手狗腿子有限,想要時刻監測金夫沒有可能。
防止金夫私藏金子的辦法,主要是封鎖老金溝對外的通道
私藏了金子的金夫,有金子也帶不出去。
想要不浪費,就只能把金子換成微薄的工錢,才能離開。
給金夫留一下私藏金子的希望,這些人幹活也能多賣點力氣。
「你放心,有我在,一粒金沙都不可能讓他們私藏。」
把金把頭看成了死人,金傳文就隨便敷衍起來了金把頭。
不讓私藏金子是不可能的。
到老金溝這些金夫,每一個都不是單純為了賺工頭的那點工錢。
不抱著一點帶金子出去的發財夢。
也不會在老金溝亂葬崗墳頭數都數不清的情況下,還冒著巨大的風險到老金溝淘金。
如果不給點私藏的機會,這些金夫可能會徹底擺爛。
「大櫃,大櫃不好了。」
「朱小文,你能不能穩重一點,一點氣沉不住。遇點事情就這麼慌裡慌張,能幹成什麼大事。」
看到朱傳文慌慌張張,金大拿作出一副遇大事而面不改色的沉穩大佬模樣,對著朱傳文就是一頓呵斥。
「大櫃,真的出事了。」
朱傳文當沒看到金大拿裝幣,繼續的說道。
「什麼事?」
「隔壁金場子的帶人來搶咱們的金坑了。」
「隔壁的誰啊?」
聽到有人搶金坑,金大拿也就安坐不住,一臉急切的湊到了朱傳文跟前,比朱傳文剛進門的時候臉上要著急的多。
「西溝的崔老五。」
這個崔老五是一個跟金大拿一樣的淘金工頭。
「快去叫人,把金把頭,監工,金夫都叫上,讓大家都準備好傢夥。」
金大拿這種工頭,跟占地盤的古惑仔沒啥區別。
「金把頭,崔老五要搶咱們的金坑,這事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把金坑給守住。」
金大拿是工頭,打架這種危險的事,當然不會親自上場,這種粗活都是交給「心腹」金把頭。
「大櫃你放心,我金把頭在,金坑就在。」
金把頭跟著金大拿拍著胸脯保證道。
喊出了大蓋倫,人在塔在的氣勢。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金把頭有多硬,對金大拿有多忠心。
其實這兩個人也是各懷鬼胎。
「夥計們,西溝的崔老五要搶咱們的金坑!」
金把頭帶著監工打手,就讓監工打手們把所有金夫都給召集了起來。
剛開始講話動員,金夫們就慌亂起來。
「金把頭,這個時候不能只講空話啊,我們金夫們才掙幾個錢。」
朱傳文安排的小金粒,混在人群中喊道。
怎麼都不能讓金把頭空口白牙的,就讓金夫們拼命去。
「咱們為了占這幾個坑沒少花錢,連人命都搭進去不少,你們甘心就這麼讓出去嗎。把金坑拱手送出去,咱們一年都要白忙活!」
金把頭繼續的喊道,想只憑著口頭忽悠,把這些人結為利益共同體。
「金把頭,咱們夥計們可沒有白領工錢,都給大櫃幹了活的,淘到了金子,金子交上去,才換了那麼點工錢。夥計們掙的就是一點苦力錢,你讓大夥拼命,是不是有點不地道了。」
人群中的小金粒又是趁機煽動道。
這小孩哥小小年紀就你能當臥底,確實挺機靈,沒虧朱傳文許諾了利益出去。
如果是憨憨傻傻的牛得金,真的做不了這些事。
小金粒煽動之後,人群更為騷動起來。
「是誰,是誰TM的一直給我搗亂。」
金把頭氣的眼睛發紅,就想把人給找出來。
「金把頭,現在不是找人的時候,還是要先把團結起來,崔老五的人馬上就要打過來了,說話的人等打完了再找也不晚。」
看著金把頭要指揮打手們,去人群中把說話的人揪出來,朱傳文趕緊拉住了金把頭。
「咱們大櫃雖然不容易,但不會讓夥計們白干。保下了金坑,我讓大櫃給大夥發獎金,漲工錢。
保不下金坑,是什麼結果,我不說伙你們也知道。都準備好傢夥什,他們來一個削他一個,誰後退誰TM是孬種!」
一番的混亂之後,金大拿只能代替著金大拿給夥計們許諾出去利益。
可能是出了血,臉上的兇狠這一次很真實。
「他們來了!」
朱傳文第一個看到,遠處浩浩蕩蕩的來了一夥兒手拿棍棒的人,絕對不比金大拿這邊的人少。
「都做好準備,我說上,夥計們就上,誓死保護下咱們的金坑。」
臨接戰之前,金把頭對著金夫們繼續鼓動道。
「沖啊,大夥都跟好了,把頭帶頭,咱們都跟好了把頭,把頭打誰咱們就打誰。」
看著金把頭帶著打手要往後躲,朱傳文當然不能同意,揚起來手裡的旗幟,把金把頭的位置給突顯出來。
這種事情,按著常理,本就應該誰利益最大,誰沖最前。
躲在後方一個金大拿已經足夠,絕對不能讓金把頭跟打手們也躲開。
總共就這麼一點「精銳」,躲後面去,這伙兒金夫不知道要吃多大虧。
金夫們也都不傻,都自覺的排在了打手了後面。
這個年代,很難找到沒有打架經驗的人。
「小文兄弟,你別鬧。」
讓金把頭帶頭占住了C位,朱傳文拿著一桿旗,站在金把頭後面,嚇的金把頭臉色都青了。
「金把頭,後面夥計們就是一群老實的莊稼漢,咱們這些領頭的不沖在前面,他們一觸即潰,咱們怎麼幫大櫃保住金坑。你別晃來晃去了,他們人已經來了。」
朱傳文一臉忠心,耿直的回道。
「金大拿,還我們金坑,夥計們為了金坑跟我沖啊!」
崔老五一伙人到了之後,沒說太多,不打嘴炮,喊了一聲衝過來直接就是干。
這段金脈,是朱傳文在朱開山在指點下發現。
跟崔老五這些人肯定沒有關係,這些人只是單純的眼紅金坑,才聚眾過去搶金坑。
說一句還金坑,可能就只是為了口頭正義一下,團伙上氣勢能壯上一點。
「為了金坑,打!」
朱傳文喊一聲之後,兩伙人就犬牙交錯的接戰到了一塊。
本就是一些平民,不是什麼訓練過的士兵,連隊列訓練都沒有經歷過。
幾百人混戰到一塊之後,突出的就是一個亂字。
接觸的瞬間,就倒下了不少人。
當然倒下更多的還是崔老五一方。
金大拿這一方,頂在前面的都是監工打手,好吃好喝的還可以鍛鍊拳腳,怎麼都比普通人要強一點。
「金把頭,我來幫你。」
朱傳文喊著擠到了金把頭身邊,一個『不小心』,就用旗杆尾部絆住了金把頭。
金把頭一個踉蹌,掌握不住身體,瞬間就被對面對著腦袋打了好幾悶棍,倒了下去。
這種規模的械鬥,倒下之後,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擔心金把頭命硬,朱傳文還揮舞著旗杆,挑開幾個人,擠到金把頭身邊,趁著混亂對著金把頭腦袋又補了兩腳,差點把金把頭腦袋當足球踢出去。
處理了金把頭之後,朱傳文就開始且戰且退,低調的混入了自己的一伙人人群之中。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終於是在接戰五分鐘之後,朱傳文聽到外面傳來了朱開山的聲音。
這個也是朱傳文的安排,朱開山能不能打不說。
做兒子都不好讓朱開山陷入幾百人的械鬥之中。
為了減少金夫們的損失,朱傳文建議了朱開山去找官府派人來控制局面。
隨著一陣塵土飛揚,一陣馬蹄聲傳來,官兵的馬隊趕了過來。
清兵戰鬥力再差,一隊馬兵,平定一波金夫械鬥,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些老實人,單是看到清兵過來,上頭的熱血,就散去了大半。
清兵的目的只為了多收金子,沒什麼利益相關的情況下,怎麼都不可能希望金夫們內耗白白嘎掉。
「大櫃,金把頭帶夥計們衝鋒,為了保下咱們的金坑,沒了!」
等著清兵走了之後,金大拿這邊地位最高的就剩了一個朱傳文,也就只能朱傳文過來跟金大拿匯報。
「咱們損失了多少夥計?」勉強的擠出了一點悲傷之後,金大拿問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