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距離老顧家幾百米遠一處堆滿了沙子、水泥、磚頭、瓦塊的工地，就是顧兆成新房所在的位置。
家屬區剩下的十幾家和顧長山關係不錯的職工，都在幫著顧兆成建房。
因為三道溝封閉的原因，還是保持著之前的傳統。
建房人工方面還是關係好的朋友鄰里，友情幫忙的多。
只是之前六七十年代的時候，多餘勞動力賣不出去，體驗不出價值，朋友鄰里幫忙基本只是管飯不談錢。
到了這個年代，剩餘勞動力有價值，只談交情也就不夠了。
需要管早中兩頓飯外加開一份工資，雖然花了錢，但還是比去外面請人，花費要少不少。
「兆成，明天林場休息，剛好也是你媽看好的好日子，給房子上樑，你也不要再進山了。」
顧長山停下手裡的活，趁著休息一下喝水的功夫，對著顧兆成說道。
蓋這種農村大瓦房，最重要的儀式就是上樑。
從建築學上來說，這種瓦房也確實房梁最為重要。
本來最重要的地基結構，對於地勢平緩地區，也都只能排第二。
講究的人家會建地基，不講究的隨便敷衍一下，房子其實也能住。
沒什麼地質災害的情況下，住個幾十年也沒問題。
上房梁這種大事除了要看好良辰吉時之外，還要擺上一頓酒。
因為林場休息時間不定，天氣也不穩定，經常性的下雨。
那存花看好的日子，也不是一天，是一個月之內的好日子。
工程進度能趕上哪天，就是哪天，突出的就是一個隨機應變。
「行，山裡的鹿圈，我也差不多建好了，明天不去上班也是沒關係的。」
顧兆成雖然認為自己很了解怎麼建瓦房，但是顧長山並不信任顧兆成這方面能力。
顧兆成就是留著家裡，也只能做一些搬搬磚，和和水泥的小工活。
這些單純的體力活，沒有什麼難度，做了也沒有成就感，不是顧兆成喜歡做的事情。
所以家裡不缺人手的情況下，顧兆成也就沒有一直留著家，大多數時間還是進林子上班。
剛好申請的特種養殖證，也辦了下來。
顧兆成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林子裡面圈地養鹿。
養殖也就開始進去了一定的正規化。
林場的地盤，都是屬於林場，也不需要什麼承包。
顧兆成直接在護林員的小屋旁邊，用籬笆圈出來一片空地，圍一個鹿棚。
有必要的時候，也會把一大兩小，放出來露一下面。
基本就是這批鹿茸酒泡好的時間，可以帶人看一看，可以有一個更好的價格。
以後鹿群擴大規模也不需要太擔心，在顧兆成還繼續做著臨時護林員的情況下，林場的地盤也就可以一直使用。
並不需要為難，沒有地方建養殖場。
趁著這段建房時間，顧兆成不愛在家裡幹活，空閒時間剛好把鹿棚建了起來。
「二姨啊，今天麻煩你了。」
平常時間，十幾號的人的飯，那存花還可以勉強的做出來。
到了今天顧兆成房子上樑，要給泥瓦工師傅和幫忙的鄰里朋友擺席。
這個工作量，已經超過了那存花的能力。
所以跟顧家關係比較好的幾個婦女，也就都過來了顧家幫忙。
這裡面顧兆成最熟悉的一個婦女，就是馬二姨。
一段時間沒怎麼見，馬二姨還是馬二姨，各方面都還是沒什麼變化。
「沒什麼麻煩的，你們家的事，不就是我們家的事嘛。本來我是想讓我們家梁富寬過來給你們家幫忙的，只是他那身體真的做不了這個活，就沒讓他過來給你們家添亂。」
馬二姨這一次，對顧家也是有點過份熱情。
就是「混子」梁富寬不想來顧家幹活，馬二姨都還特意解釋一句。
雖然都知道梁富寬就是一個懶漢，但是說個身體不行，總是好聽一點。
馬二姨這種比較精緻利己的人，對人特別熱情的時候，一定也就是對人有特別需求的時候。
馬二姨一家都已經不在林場上班，對顧長山這個隊長，也沒什麼討好的必要。
馬二姨還想要跟顧家「一家人」，套近乎。
想一下，不是把鳳勤給送回來。就是惦記著生活在顧家的興傑，想讓興傑做梁家的女婿，最好還是上門女婿。
總之顧家來說，都不能說算是什麼好事。
「二姨，雖然咱們兩家關係好，但你這麼麻煩的為我們家事忙活，我們還是要好好謝謝你，等吃飯的時候，二姨一定要多喝兩杯。」
馬二姨要對顧家熱情，顧兆成可不敢對馬二姨太熱情，真的當成「一家人」。
時刻提醒著，兩家人要注意點分寸。
鳳勤這半年，其實在梁家待的還勉強湊合。
肯定說不上有多壞，但是也談不上有多壞。
畢竟鳳勤要求也不高，能吃飽飯能讀書，是兩個最大的需求。
梁家兩口子雖然都沒有了工作，但是雙職工家庭的家底，還是比較厚實。
鳳勤在梁家除了情感方面缺失一點之外，還生存的下去。
尤其是對馬二姨來說，只是給孩子一點微不足道的關心和管口飯吃，還承擔的起來。
梁家最近覬覦顧家的大概還是興傑。
半年前死了爹跑了媽的興傑誰都嫌棄，除了顧家沒人願意接手。
現在興傑高考落榜了一次，大部分人對興傑，態度都沒什麼改變，還是會嫌棄興傑的毫無依靠。
但是這裡面不包括梁家。
梁家的情況，這半年還是有不小的變化。
夫妻下崗沒了收入，家境當然要差不少，也就沒了那麼高心氣。
鳳霞高中畢業，到了適婚年齡，也到了應該考慮起來了婚姻。
本身就算是優秀，又沒有任何牽掛的興傑，對梁家來說就成為一個好選擇。
當初看不上，現在就被反向追求上趕著，興傑還沒考上大學，就差點來一個「龍王」歸來。
「好，二姨一定要多喝一杯，兆成，家裡建房這麼重要的事，興傑也沒回來家裡看看啊?」
雖然馬二姨也算是一個場面人，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但是城府還是淺了一點，沒聊兩句的，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脾氣火爆，性格直接的馬二姨，不是什麼能憋住話的人。
能打直球，旁叫側擊，已經是因為梁家是一個姑娘，要保持住一定的矜持。
「建房這是小事，對興傑來說，現在還是讀書最重要，建房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興傑哪能一直留在家裡，周末回來幫忙一下就夠了。」
建房不算小事，但怎麼也不可能比高考重要。
雖然興傑因為有了做工的經驗，想給家裡幫忙，但也沒人會讓興傑真的幹活。
「也是啊，這孩子是要上大學的，還是好好學習重要。」馬二姨嘟囔了兩句，繼續說道:
「兆成，興傑哪天回來的話，你能不能通知二姨一聲，鳳勤好久沒有見到興傑，說了好幾次想她興傑哥了，等興傑回來了，你跟二姨說一聲，二姨帶著鳳勤過來看看興傑。」
「行啊二姨，哪天興傑回來的話，我會讓兆喜告訴鳳勤一聲的。」顧兆成敷衍的回了一句。
看著梁家上趕著興傑，勸梁家放棄肯定不行。
都是鄉里鄉親，說興傑看不上樑家，梁家姑娘當然不行。
但是支持梁家這一家子，那也不可能。
很明顯不會有什麼結果。
如果一切順利，興傑再戰高考，重讀高三之後。
立馬就能跟林業局林副局長的閨女，發展出來一些朦朧的感情。
兩個姑娘各方面對比，鳳霞都比不上，找不到任何的優勢。
「他二姨，今天這麼忙的，你就別和孩子嘮了，等什麼時候閒了你們再嘮。」
關鍵時刻，還是那存花叫走了馬二姨。
說實話，如果不鬧翻臉的話，顧兆成還是挺不擅長應付老娘們的。
等給院裡搭了兩個簡單土灶，臨時做席用，有了做菜的灶台之後，這邊也就不需要顧兆成。
林場這邊的八卦沒什麼新意，顧兆成也不愛聽這些老娘們，說什麼家長里短。
顧兆成就離開了老顧家這邊，沒有繼續跟這些老娘們待著一起。
三道溝林場人口確實少了一些，都不如一般的村屯。
小到連一個正經的廚師都沒有，不只是沒有正經廚子，就是鄉村都有的野廚也沒有，遇事的時候都是老娘們掌勺。
顧兆成來到新房這邊，砌磚的進度以後差不多，房子圍牆已經到了最後的收尾階段。
就只等著上樑，工程其實就算是告一段落。
林場這些職工，可能幹其他活，水平不高。
就是農村建瓦房，做泥瓦匠的活，做的也挺毛糙，不夠漂亮。
但是木料相關的活，算是對準了林場這些人的專業，不缺這方面人才，能夠做的挺好。
大到上房梁，小到做門窗，林場這些人都是手拿把掐。
雖然沒什麼專業學習，但是木工活，這些人都手熟。
精雕細琢這些人不能行，但是這大開大合的大活，正對這些人胃口。
三間瓦房的工程量雖然不大，但是因為天氣和林場任務的原因。
也是陸陸續續的建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建了起來。
屋子封頂，蓋上了瓦片，工程算是真正的告了一個段落。
剩下的就差屋裡粉刷牆、鋪地面、盤炕、打家具。
這些活已經不用大動干戈，請太多人幫忙也沒有必要。
只是有那麼一兩個師傅，顧兆成顧長山誰有時間，幫忙打打下手就可以。
院裡的籬笆、倉房、柴火棚，都是自己就可以做的事情。
休息時間，或者是下班了之後，一點點慢慢收拾就行。
當然了還是要打一口井，因為地勢比較低的原因，水井倒不必特別深。
有個幾米就可以出水，這邊的井水清澈甘甜，水質很好。
與世隔絕，還是在很多地方都有優勢的。
雖然沒有城裡的自來水吃起來那麼方便，但是考慮一下水質，自己壓井吃水，也談不上什麼麻煩。
上樑之後，房子建的速度就快了起來。
趕在第一場雪下來之前，新房已經完全建好，沒有超出顧兆成的預期。
把屋裡的炕給燒起來，多燒上幾天，屋裡給多乾燥一下，新房也就可以住人。
「兆喜，自強，大哥跟你們商量個事怎麼樣？」
第一場雪下來之後，林場暫時進入一個停滯的狀態。
又是一個周末，難得的家裡湊的最齊。
那存花又準備了最合家歡的食物，包了酸菜餃子。
趁著家裡人都在，氣氛以為很好，顧兆成也就提出來了自己的想法。
「大哥，啥事啊?」
兆喜直接的回道，一定程度上，兆喜可以說是自強的嘴替。
一般的情況下，自強都會遷就點兆喜。
自強的意見，可以代表兆喜一部分意見。
兆喜天天叫自強四哥也沒有白叫，因為心裡更成熟，自強平常沒少照顧著兆喜。
「等過兩天，我就準備去新房那邊住了，我一個人住有點孤單，你們兩個都跟著我一起住過去吧。」
顧兆成當然不是一個人孤單，其實還是挺適應一個人的生活的。
只是這兩個人今年已經九歲，過一個冬天，馬上就要十歲。
還要跟著顧長山和那存花住在一起，當然沒那麼方便。
「啊，我們兩個過去住啊，那二哥呢?」
顧兆喜正是喜歡熱鬧的時候，到還不會覺得不方便。
「你二哥平常住學校，回家了之後，當然也要住過去。」
興傑這個十九歲的小伙，當然也要跟著顧兆成住過去。
雖然顧兆成連結婚都沒有呢，就跟顧長山分家住，有點不符合傳統。
但顧家的家風，沒那麼迂腐。
家裡確實住不下的情況下，不會有房子不住。
非一家子擠在一塊，各自都不方便。
在剛建房的時候，顧兆成就跟那存花提過。
經過了顧長山的同意，顧兆成等房子建好，就搬出去住。
「兆成，你幹嘛那麼急著搬過去啊?」那存花急著問道。
雖然有過來提前的招呼，但是兒子真要搬走，當媽的還是會有不舍，算是人之常情。
「媽，新房裡的炕不是已經燒了這麼長時間了嗎，趁著這個時間搬過去住剛好，住進去就可以暖暖和和。」(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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