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難道你們沒有懷疑過嗎？」華頌宜看向姚氏的眼睛追問。
姚氏目光躲閃，「姩姩啊……」
「阿娘，阿爹也是懷疑過的吧。」華頌宜苦笑著，「只是那個時候根本沒有辦法與他們抗衡，縱使阿爹說出來，族中那些長老也不會放棄華修昳，正如當年我成為華今瑤的陪嫁媵妾，你與阿爹皆束手無策一樣。」
「姩姩！」姚氏抱住女兒哭泣，起初只是小聲嗚咽，到後來則變成了放聲大哭。
聽著自家阿娘的哭聲，華頌宜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她什麼都明白了！
她們一家都在為主家做嫁衣！
從前，是她阿爹，華修昳阻攔了她阿爹的科舉路；如今，是她，華今瑤讓她成了陪嫁媵妾；往後，是嘉言，是懿行，是他們兄弟二人的科舉路！
這主家當真是個吸血不見底的蛀蟲！
「阿娘，我都知道了。」華頌宜輕輕撫上她的後背，她都不敢想這麼多年，她阿爹和阿娘是怎麼過來的。
她小時候曾親眼見過阿爹徹夜苦讀，就為了科考，若華修昳不插手的話，她阿爹如今也是在朝為官做宰的人，以她阿爹的本事，不說比華修昳還要厲害，但最起碼不會太低。
可……可他阿爹被人打壓，竟然只能成為商人。
士農工商，士農工商啊！
饒是大景的商人地位不算太低，可世人大多鄙夷，他們一邊艷羨商人掙得的錢財，一邊用言語鄙夷商人來凸顯自己的地位。
沒有主家，他們家完全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而她，也不會成為華今瑤的陪嫁媵妾，她會成為別人的正妻，堂堂正正地執掌中饋，而非像現在這樣，只是東方靖的側妃。
「姩姩，阿娘知道你聰慧，可這些事兒你不要放在心上，這些都過去了。」姚氏擦了擦眼淚說。
都過去了？
這怎麼能過去呢！
「阿娘，這過不去！」華頌宜猛地站起身，憤憤道，「阿爹遭人打壓，不能入朝為官；女兒也被迫成為別人的陪嫁媵妾。阿娘，你和阿爹可曾想過，往後呢，往後嘉言和懿行會不會是下一個阿爹？」
「難道我們家都要為主家鋪路嗎？這又是什麼道理！」
姚氏不說話了，她不知道能說什麼來反駁女兒。
「阿娘，從前阿爹和你不敢爭，那是因為沒有靠山；如今，咱們有靠山了。」華頌宜看向姚氏堅定地說，「安王是咱們的靠山。」
姚氏呼吸一滯，「姩姩，你將這些告訴王爺了？」
華頌宜搖頭，姚氏見狀鬆了口氣，旋即她又想到了什麼，顫抖著嗓音說：「姩姩，你是不是心裡有王爺了？」
其實，姚氏更想問的是——姩姩，你是不是愛上安王了？
母女多年，華頌宜自然聽出了自家阿娘話里的意思，她笑著望向姚氏說：「阿娘放心，在女兒心裡只有自己和孩子們是第一要緊的，而後才是咱們一家人。」
「女兒之所以說安王是咱們的靠山，是因為承燁。」
「承燁？」姚氏不解。
華頌宜點了點頭說：「對，就是承燁！」
「承燁是王爺的長子，王爺曾隱晦地提過讓嘉言好好科考，待榜上有名後差事由他安排，有王爺在，阿爹也就無需靠主家了不是嗎？」
姚氏若有所思地說：「這倒也是，只是姩姩，你怎麼就肯定因為承燁王爺就會願意成為咱們的靠山？」
華頌宜抿了抿唇，她總不能告訴自家阿娘安王心裡存了奪嫡的心思吧，於是她只得換個藉口。
「阿娘，就是尋常人家女兒出嫁有了孩子，也得要有外祖和舅舅護著的。承燁是王爺的庶長子，若是嘉言能出人頭地，王爺自是樂見其成。」
「您相信女兒嗎，阿娘。」華頌宜盯著姚氏的眼睛說。
「信。」姚氏堅定地點頭，「阿娘相信你。」
饒是知道自家阿娘會這麼說，可當她聽見這樣堅定的回答後，她的心頭仍舊軟軟的。
「阿娘，那咱們就再偽裝三年，阿爹照舊經商，嘉言和懿行一定要好好念書，下次鄉試嘉言仍要參加，到時候我會讓王爺徹查的。」
說到這裡，華頌宜望向正院的方向，「凡是做過的，必定會留下痕跡。阿娘，他們做的事情早晚都會顯露於人前的！」
姚氏有些激動，「王爺真的會願意嗎？」
「會的，阿娘。」縱使他不會，我也會想方設法的，不管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嘉言。
其實嘉言好了，她在這府上才能過得更好。
母女倆穩了好一會兒，華頌宜又讓珍珠將承燁和蘭馥抱了過來，有倆孩子陪著，姚氏的臉上又揚起笑容來。
「祖祖！」蘭馥吧嗒親了姚氏一口，末了還害羞地喚了姚氏一聲。
姚氏喜得見牙不見眼，「姩姩，承燁和蘭馥什麼時候會叫人的？」
「只能叫一些簡單的，稍稍複雜些的就不會了。」華頌宜解釋道。
這段時間華頌宜都在教兩個孩子喊父王， 只是這兩個字喊起來有點子複雜，兩個孩子通常只能喊出王來，於是她另闢蹊徑教了他們喊阿爹和爹爹。
果然，疊字最簡單了，兄妹二人沒幾下就學會了，還會喚她娘了。
「這還不滿周歲呢，已經很不錯了。」姚氏心滿意足地說，「不過你也得多教教他們兄妹二人叫父王，王爺心裡有兩個孩子，也會多來清蓮院看看你，這樣你的日子過得也不會差。」
華頌宜笑著說：「怪道人們都說母女連心呢，女兒和阿娘可是想到一起去了，所以早早地教他們喊呢。」
姚氏滿意地點點頭，「你心裡有數，阿娘就放心了。只要不把心交出去，你這個性子，阿娘也不擔心你會吃虧。」
姚氏在清蓮院用過午膳，帶著華頌宜讓珍珠和瑪瑙精心挑選出來的東西，這才離府歸家。
望著姚氏離開的背影，往常在心裡的那些念頭，如今更加清晰了。
她要牢牢握住東方靖的心，只有這樣，在今後的日子，凡事她才更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