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羅睺天下第一人,殺我須出第二箭!(二合一)
羅睺弓,計都箭。
大夏第一人。
亦或者……天下第一人。
獨自一人活了千年歲月,羅睺絕非是求道者,也不是霸道者,更非王道者。
他走上的這條道路,不同於過去的任何一位封聖。
海水冰封十里,冷氣蒸騰……那不是一種熱量的被放逐而產生的現象,更像是這片海域被殺死了一部分。
曾經在親人屍骨中埋首痛哭的一名獵戶之子,如今站在了整個大夏之巔的位置上,勤勤懇懇的看護著人間。
羅睺自身並沒有為了人世間奉獻的想法,他僅僅是在憤怒,僅僅是出於私仇,對於魔的存在深惡痛絕,所以必殺之。
這份仇恨綿延千年之久,這份怒火燃燒了千年不斷,早已不是一兩滴鮮血就能澆滅的。
大多人對羅睺的評價是毀譽參半的,但大多人也都不能否認羅睺對於這個人間的重要性。
這世界可以沒有白玉京和凰棲霞,但不能沒有羅睺這把弓。
白榆站在冰寒刺骨的冰面上,望著漆黑凶星墜落後走出的人形,喃喃自語道:「居然是一點沒變。」
並無半分變化。
恰如當初在龍脈界的縫隙中所見到的那名青年一樣,沒有更加蒼老,也沒有更加衰敗,一如當初所見時,在明月下的唯美。
羅睺生的極為俊美,身高約莫一米九五,全身的色調只有漆黑,包裹在漆黑之間,像是披著一層深邃的夜色,唯有面部的皮膚顯得蒼白,一雙眼睛銀白而明亮。
他的氣息不似人類,正常人也不可能接近兩米的身高和這般外貌,故而歷史上不缺乏人懷疑他具有某種特殊血脈。
白榆望著他,原本沒打算開口,卻不知怎麼的想要說句話。
「我說……能和解嗎?」
他半調侃的問。
回應他的是冰冷的目光。
……果然啊,沒有半點餘地。
白榆並不意外。
「算了。」
他說:「那就來吧。」
舉起手中酒杯,仰頭將其中苦澀的鮮紅飲下。
手指抹過嘴角,留下淡淡血痕。
萬般言語,止於一瞬。
羅睺張弓搭箭,左手握住長弓,右手捏住箭矢,漆黑之箭靜靜的定於弓枕上。
氣機鎖定。
這不是計都箭。
但若是羅睺想殺人,用的是不是計都箭,都並無區別。
在他之前,武學、招式、算計等等皆是用不出來的。
因為千種術法、萬般武學,都是在勢均力敵,或者至少能夠過幾招的前提下才存在的變化。
可當直面羅睺時,就在面對這個世界上最強者,他的所有攻擊都是全力以赴,只要他張弓搭箭對準,就像是回合制中輪到了對方的出手階段,不論如何都會被命中。
若是死在第一箭之下,什麼想法、什麼變數、什麼臨陣……都毫無意義。
所以ADC才是後期的大核心,最強大的攻擊是最為樸實無華的射擊平A,克制一切花里胡哨。
海浪拍案。
不知何時開始,風停了一個彈指。
羅睺鬆開右手三根手指,猙的一聲中,箭矢從弓上釋出。
那委實不算是很快的一箭,甚至不算華麗,更加感知不到半分致命氣息。
這一箭從正面而來,全無半點遮遮掩掩。
給人的感覺唯有兩字。
——普通。
——平凡。
這不該是當世第一射出的箭,它實在太過於樸素了,任何一名獵戶甚至射箭愛好者,都可以射出和它同等模樣的一箭。
如果說這就是返璞歸真的境界,那麼即便是四階的大宗師也完全能夠做到化繁為簡。
弓道上獨步天下千年的羅睺,他的弓術……難道在這麼多年的時間內從未進步過?
在箭矢離開弓不足十米的距離時,白榆是這麼想的。
但下一刻,箭矢開始加速了。
它的尾端浮現出一道半透明狀的光環,就像是打開了某種束縛,比之前快了一倍;緊接著是第二道光環、再然後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每一次都比之前更快一倍。
箭矢呈一條直線而來,每經過一個固定的路程,它的速度都在以指數函數的形式暴漲飛躍。
待到第六道光環炸開時,已經超過了白榆靈魂感知能力的極限。
啊……他恍然一念感悟。
原來這一箭強大,不是在於機制……
而是在於數值啊。
速度×質量=動能。
所以這枚箭矢的速度上限會是多少?
是百倍音速、千倍、萬倍……還是亞光速?
不論是多少,那都不是他能察覺到的極限……如果真的有誰能反應過來,或許只有掌握時間異能第七感揮出過光速拳的黃金聖鬥士們才能做到。
若是想要攔截羅睺的這一箭,就必須在第一秒內阻攔它,距離越遠越致命。
至於提前預判和躲避,那是絕無可能的。
羅睺箭無虛發,不是因為他的箭多快,而是靈魂鎖定。
唯一的辦法,便是在它突破極限前……正面迎擊!
兩把魔槍握在手中,白榆空間跳躍拉近距離。
同時凰棲霞的英靈召喚體揮出壓縮到極致的劍罡。
刀槍劍矢三者交錯。
轟——!
僅僅是摩擦到了箭矢外層,天地間如聞驚雷赫赫,百丈寒冰撕裂,海面被劈開一道深邃溝槽。
箭矢擦著白榆的脖子飛過,一去百里外,在海面上劈開碩大海浪,如同鯤鵬騰飛之勢,驚駭無數海潮。
作為格開了這一箭的代價,白榆兩隻手臂已經全部折斷外翻……缺乏防禦神秘的情況下,他的肉體不足以負擔反震的力量。
他雙目灼灼燃燒著看向羅睺。
第一箭他攔住了!
再度空間跳躍拉近距離。
羅睺周身空間如常,根本沒有展開聖域,他一步拉近,沒有閃到對方背後,因為前胸後背都沒區別,這等強者對於周邊感知完全做得到纖細入微。
雙手廢掉,但餘力猶在。
鳳凰火焰點燃,從斷骨的血肉模糊中湧出。
漆黑的紋路順著白榆的心口位置爬滿全身,狂暴的生命力熊熊燃燒,將他的戰鬥力推至巔峰。
天魔解體!
之前他喝下的那杯血,是死去的狂梟的心頭血!
陸水虎服用的天魔解體丹的藥力還在,放出心頭熱血,一喝下去便是一念成魔。
白榆已經將性命豁了出去。
因而無所謂這一戰過後自己是生還是死。
既然遲早會丟掉性命,那乾脆點物盡其用!
燃燒的生命力加持下的,斷裂的雙臂頃刻間血肉重生,被鳳凰火焰覆蓋後,全身燃起,白榆嘴巴也沒閒著,咬住了斬落星辰者,此時此刻,將畢生所學都運用了出來。
必殺之魔槍!
黑魔槍·萬軍破!
斬星者·兩獸……三獸尖兵!
這的確是不要命的打法,縱然是十強,面對這樣的局面也得考慮一下接招的後果是什麼。
可羅睺就這麼佇立在原地,既不進一步,又不退一步,架著長弓,仿佛一座尚未反應過來的漆黑礁石。
他甚至沒多看白榆一眼,好似這位千年以降最出色的天驕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具屍體,一棵並不值得關注的草木。
這既是羅睺的自信和自負,又是因為……
嗡——!!!
白榆的兩槍一刀三獸盡數在一點上被擋下。
不,與其說是被擋下,不如說是正在被摧毀。
獅心槍第一個脫手而出,斬星者是第二個,緊接著三獸尖兵被貫穿,附著了萬軍之力的黑魔槍,更是從尖端開始被碾碎。
而攔住了白榆搏命之擊的……
竟是一柄平平無奇的箭矢!
可究竟是什麼時候,羅睺放出的第二箭?
白榆百思不得其解,然後他瞥見了在這道箭身上的一道淡淡白痕,那分明是不久前留下的……
一道電光穿過腦海,寒流順著背脊擴散開。
這不是第二箭。
這就是羅睺的第一箭!
他的第一箭,根本沒有被擋住,僅僅是被偏移了方向……但這不意味著,這一箭就已經結束了。
以正常人的想法去思考,這一箭的確是結束了,因為箭矢是一次性的飛行道具,錯過了目標就會在重力牽引下落地。
但羅睺的箭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它太快了,所以在它落地之前,它會自動巡迴。
所以說,這一箭……在短短的幾次呼吸之內,繞了地星一圈!
第一次是從白榆脖子上擦肩而過,第二次又從羅睺的後方,精準射落在他的跟前。
如若白榆之前選擇繞到羅睺的後背方向發起進攻,那麼此時的這一箭就已經貫穿了從後方他的身體。
可此時他也並不慶幸之前的選擇,而是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壓力。
這一箭不是巧合也不是奇蹟,而是羅睺的箭已經達到了如此的通神境界。
你能避開第一次,或許也能避開第二次,但第三次?第四次呢?
它會源源不斷的循環往復,速度也會越來越快……
人是需要喘息和換氣的。
但它不需要。
在耗盡最後一次動能之前,它都會持續不斷的奔馳於星球地表,追殺獵物,像只一頭永遠不知疲憊的獵犬。
咔……嘣!
萬軍之勢的黑魔槍粉碎了,這一箭從正面撕開了黑魔槍的槍身。
絕對的力量敗在了絕對的速度之下。
它穿透了槍身,又如同一條毒蛇般咬在手背上,貫穿了手背,洞穿血肉,啃斷了白骨,直接朝著白榆肩膀射去。
完全無視了聖域的防禦效果。
狂暴的力量撕扯著,白榆感覺像是被一輛全速行駛的高鐵拉扯著往後,撞破了一層層空間形成的障壁。
他以為之前已經擋住了第一箭,卻根本沒擋住也沒避開。
所以羅睺根本沒打算出第二箭。
他已經看破了白榆的實力,還遠遠沒有達到必須讓他出第二箭的程度。
他從未將白榆放在心上,視作敵人,僅僅是當做必須要除掉女邪過程中的一塊石子。
是啊……
看千年氣象,百代天驕,塵世昂首千秋遠!
羅睺看著日期日落,多少代天驕登場又謝幕,而他從未迎來過哪怕一位挑戰者,獨嘆人間最高峰。
站在人間最高處的人,又怎麼會去在意一個剛剛冒出頭的毛頭小子。
可……
可我今天偏偏要讓你記住!
白榆雙手猛地握住穿過手背的箭,有個詞語叫做『易如反掌』,可反掌就真的那般容易?
如果反掌不成,那就顛倒了這天與地!
白榆轉變了思考,直接扭轉周身空間,靈魂力瘋狂燃燒,星辰大道運轉。
萬千星光在觀想世界大放光明。
——我將,扭轉萬象!
他雙目赤紅,鮮血溢出眼角,咬牙切齒中扭轉箭矢朝向。
斗!轉!星!移!
僅憑他自身是無論如何都攔住這萬里追尋連綿不絕的一箭……或許這便是這個世界的箭術絕巔所在。
所以,自己破解不了的箭術,就讓羅睺自身嘗一嘗吧!
它既然是術和招式的範疇,那就可以被扭轉方位,更改目標。
借力打力乃武術基本。
可借箭返還實乃不可思議。
這可不是草船借箭,而是真正的有來有回。
羅睺神情不動,手頭卻有了動作。
縱然是天下第一人,也需要重視這一箭的威能。
攤開手掌,承接著一箭。
動作簡單,其中內里乾坤,已經是白榆所看不懂的境界。
他不單單懂得發,也懂得收。
前者容易,後者艱難。
羅睺右手握住箭矢,一路後退百丈,起初後退極快,然後逐漸變慢,每一次落足都讓箭矢速度下降至原本的二分之一。
這是對於箭術的實際運用。
箭矢的飛行是y等於2的x次方……那麼羅睺的後退就是y等於1/2的X次方。
加速度和減速度。
以數學角度來看實在簡單易懂。
可那一步步後退,每一次都掌控的精準無誤。
白榆想破腦袋都不知道如何破解的這一箭,在羅睺手裡被接下……
僅僅用了不到七秒,僅僅退後不足五百米!
而付出的代價,也不過是掌心被擦破,在冰封的海面上留下了幾滴殷紅血跡。
「哈……」
白榆發出低沉笑聲,雖沒真的指望這一箭能給羅睺帶來大麻煩,但這一幕還是徹底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倒是想起了一句有名的台詞。
——如今你才是飛升境,眼界還窄,見我如井底之蛙抬頭見月。等你哪天僥倖躋身了十四境,就會見我如一粒蜉蝣見青天。
他從未見到過真正的羅睺,之前所見的都是他的留影、過去,還有箭。
如今見了羅睺的本體,方才知曉天高海闊,境界之距,千年之差……不是靠著外掛和天賦就能彌補的。
不過……
「我也不差嘛,好歹是讓你流了一滴血,也足夠吹一輩子了。」
白榆自言自語。
天魔解體還在持續燃燒生命,一頭烏髮已經變成銀白,快速生長的頭髮也已是長至後背。
他主動邀請:「羅睺,一箭可殺不了我們!」
二十歲的青年豪氣干雲,聲音高朗,蓋過沉寂的海潮。
「出第二箭吧!」
——不出第二箭,你便殺不了我。
歷史上擁有這份成就者,都得寫進族譜里誇耀一番。
羅睺銀色的眼瞳轉動,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默認。
他不是一個情感豐富的人,在嚴肅之時罕有開口說話。
張弓。
無需搭箭,箭矢已浮現於弓弦之上。
半透明的箭矢,如同活物般,在指尖雀躍顫動。
箭名計都。
羅睺弓,計都箭……
這一箭,曾經誅殺了魔祖,逼迫它被一分為三。
如果說之前的一箭是技和速的極致,那麼這一箭便是足以誅神的一箭。
白榆本想著羅睺或許會放出第二箭來,卻沒想到他這麼實誠,直接亮出了計都箭……或許是沒有新招式,又或許是在表示自己內心的重視。
不論如何,這都算是一個意外之喜。
當初白榆見識過的計都箭,是四階時的羅睺釋放出的計都箭……
他早已經將它吃透和煉化了。
而現在是巔峰時期的羅睺放出的計都箭,必然存在著不同。
1.0版本和100.0版本,差別或許很大,但基礎是一樣的,可以升級和優化。
白榆並未擺出坐以待斃的姿態,他輕點眉心,淡淡道:「我知道你的計都箭專殺元神……來,試試看看。」
隔著冰封的海面裂谷,羅睺屏住呼吸,鬆開弓弦,射出了計都箭。
放開弓弦剎那,羅睺總會不由自主的回憶起很久很久之前,在他對著那寶相莊嚴具有三張面孔的魔祖放出計都箭的時候。
那一箭從古至今,仿佛貫穿一千年。
嗖——!
一箭射出,計都已無蹤影。
白榆知道它根本無處可尋,這不是存在於此時此刻的一箭。
它一定命中於更早之前,也根本無從閃避。
乾脆閉上眼睛,將靈魂沉入識海。
觀想世界中,一座星系呈現於眼中。
又在頃刻間,被一抹烏光貫穿。
九星連珠一箭破。
白榆的靈魂也在星辰破碎之時變的一片黯然,仿佛落在地上的陶瓷,摔成滿地碎屑。
計都箭朝著白榆靈魂核心和觀想星辰世界的核心……
朝著那顆大日疾馳而去。
這枚太陽曾經封印了無數試圖侵占白榆靈魂的存在,而如今它釋放出熾烈火光,仿佛鯨吞太陽系的氦閃,極光布滿天地。
然後下一刻……
被一抹烏光所洞穿。
沒有奇蹟的發生,並不意外的結局。
東海之濱。
白榆眉心破裂出一道細微的裂口,身體朝著後方仰倒,半透明的計都箭從中穿出。
帶起一抹飛濺的血花。
他仰面倒下的身體被後方的英靈擁抱住。
凰棲霞伸出手擁抱著他,神色悲切,大苦無聲。
計都飛旋迴到了羅睺的手掌心中。
他輕輕端詳計都箭,竟是從箭矢尖端看到了磨損的缺口,雖然手指拂過便已經復原,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
計都一箭,古今千年。
中了計都箭,就會被強制送去輪迴。
從未有過例外。
魔祖也是同樣。
所以羅睺很清楚,魔祖遲早會復生,他只是在不斷的拖延著時間罷了。
因而羅睺這一劍也並未滅了對方的靈魂,而是將其送往了更遙遠的未來,至於那是幾百年後還是千年後,並不重要。
望著已經斷絕了生機的青絲變白髮的青年。
羅睺問:「……他叫什麼名字?」
英靈凰棲霞抬起眼睛說:「白榆。」
「我會記住他的名字。」羅睺記得所有自己送往輪迴的名字:「希望下一次輪迴中,你們不要再見了。」
嗡——!
弓弦一震,海面中的一切都歸於平靜。
羅睺結束了一切,可並不感到痛快。
他看了眼白榆,又看了一眼凰棲霞的屍體,總覺得忽略了什麼,卻又確定自己已經親手殺死了兩人。
「……」
沉默的轉過身,羅睺拔地而起,化作漆黑的星辰,消失於高天之上。
東海之濱,凍結冰封的海域上,白榆安靜的躺在那裡,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
一片灰霧蒙蒙的世界中。
白榆睜開雙眼,光幕彈出,光芒微亮。
【您已死亡】
【自動啟用『死者蘇生卡』】
【復活倒計時:23:59:59】
【備註:還好伱等級卡的死,突破五十級可就用不了了】
(本章完)